原标题:【特稿202】黄梅“守艺”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苏墨 张翀 通讯员 程哲 周世玮
走在黄梅县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是哼着黄梅戏的戏迷、打着岳家拳的孩子,寂静与喧嚣在这里交织,一间间工坊中,挑花师傅们手持针线,斑斓的丝线在布面的经纬间蜿蜒向前……
听闻人口不到100万的湖北省黄梅县,竟拥有黄梅戏、黄梅挑花、禅宗祖师传说、岳家拳等4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国现在总共才有1557项国家级非遗项目啊!”记者们很是惊讶。
“您这边有没有了解这4项非遗的专家,可以给我们介绍?”在黄梅县博物馆,记者看着4项非遗相关的展品,咨询讲解员。
“不用特意去找专家,在我们这儿,4项非遗人人都知道,处处都能看到。”讲解员洪林玉也是黄梅本地人,她自信地说。
“满城皆是戏中人”
洪林玉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4月12日下午,朱锦霞像往常一样提前到了演出现场。她选好合适位置,准备好充电器,调试手机,准备直播。
从去年9月以来,这是她第75次直播湖北省黄梅戏艺术剧院的演出,账号积累了4万多名粉丝,“黄梅戏是一旦你接触,就会爱上的东西。”
第十一届湖北省黄梅戏艺术节,市民在雨中看戏。程吉杨 摄
朱锦霞介绍起黄梅戏如数家珍,“听戏迷们说,黄梅戏原来也叫采茶戏,是中国五大剧种之一,最早就是发源于湖北黄梅,传唱度很高,不止当地人喜欢,在世界各地都有戏迷。把黄梅戏传承下去,也是我当初做直播的初衷。”
湖北省黄梅戏艺术剧院于1955年正式建团,脱胎于1949年当地的一个戏剧班。去年这家剧院升了格,成为省级院团。
“在我们这儿,只要是黄梅戏演出,人都不会少。”黄梅戏艺术剧院院长余文新介绍说,每到年后,他都不敢在剧院里呆着。“各村各镇的人都来找,希望能把戏送过去,往往到了一个村,说是演三场,一演就要演上五六场才能被‘放过’。”余文新说的时候分明有点小骄傲,“有一位青岛戏迷为了看春节大戏,大年三十从家坐火车特地来黄梅看戏,一直到初七才回家,初八上班。”
“好!”黄梅县余家村的戏一曲结束,掌声此起彼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3岁的囡囡在奶奶怀里也跟着唱起来,小手还跟着台上的演员比划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台上的周洪年9岁开始学唱黄梅戏,12岁考上黄梅戏艺术剧院,到现在已经唱了50多年戏,是黄梅戏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儿子小时候,我和他说要是以后学唱戏就打折他的腿。”记者感到很奇怪,唱黄梅戏唱成“顶流”的周洪年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学戏难,就算是学成了,成了角儿,靠唱戏养家糊口也太辛苦了。”说起年轻时候吃过的苦,周洪年依然历历在目。
可偏偏天意弄人,儿子周信德一心要学戏,“一开始我坚决不同意。”周洪年说,放狠话没用,好言相劝也不行,只好随儿子去了。
“没想到他不仅自己学了黄梅戏,还带回来一个唱黄梅戏的儿媳妇。”周洪年说起这段往事,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脸上流露的笑意却满是自豪。1996年出生的儿子周信德,已经是黄梅戏的县级非遗传承人了。“现在不一样了,不愁吃不愁穿,孩子干自己热爱的事,干劲儿足得很。”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周洪年一家跟黄梅戏的缘分也延续了下来。现在,周家3岁的小孙子已经可以把几出经典的黄梅戏整段唱下来了。儿媳刘丹说:“小朋友已经成了当地的小名人,有时候带他上街,街坊邻居看见了就会让他来一段。”
当被问及对未来的期待,周洪年说:“我这辈子拿过很多奖,但还没拿过梅花奖,如果以后家里人能拿到这个奖就好了。”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没离开过孙子。
“黄梅有女皆挑花”
“刺绣重刺,挑花重挑。黄梅挑花最早是农家姑娘们用针在藏青色的土布上挑制的图案,用来作头巾、衣边或门帘等。”黄梅挑花非遗传承人洪利拿起手边一幅完成了一半的《女驸马》,熟稔地为大家介绍。
早在2006年,黄梅挑花就入选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虽说“黄梅有女皆挑花”,在黄梅本地也很少有人专门将挑花作为职业。
“知道我辞职做挑花后,我妈一天打电话骂我三次。”洪利边笑边说。
家人的反应不难理解。在辞职之前,洪利是互联网大厂的员工,在深圳已经工作了7年,月薪六七万元。
她的辞职用“一眼万年”形容似乎都不足够,一次出差去上海,偶然看到了法式刺绣的展览,“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当时,香奈儿旗下的一家刺绣工坊恰好在招生,全日制学习3个月,学费4万元,“我一秒钟都没犹豫地交了钱”,说起那个看起来像是被冲昏头脑的决定,洪利满脸坦然。就是那段经历为她后来创新黄梅挑花技法写下了前序。
相比于看上去奢华的法式刺绣,黄梅挑花显得更加朴素,似乎也和“高级感”不搭。但学了3个月法式刺绣就被破格留在工坊任教的洪利却越发觉得,黄梅挑花里蕴含的中式美学一样可以跻身高端市场。
资料少,又难找,洪利只能自己琢磨。“刚学的时候,为了弄清楚一个走线,熬到凌晨四五点是常事,但我没觉得累。”洪利的语气里充满感慨。
洪利正在绣绷上飞针走线,丝线在她灵巧的手中变成栩栩如生的图案。 张畅 摄/中新社
找民间高手学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为了找到她们,洪利想了各种办法。“为了学挑花,我就跟她们一起到田里。等她们有空了,再问上几句。”
“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挣到钱,甚至投入的积蓄也没挣回来。”尽管如此,洪利也没想过放弃,她坚信黄梅挑花有独特的价值,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2021年,洪利突破了挑花技法上的瓶颈,弄明白了挑花的一个重要技法——“锁编花”。时隔3年,当时的情景,洪利仍然记得很清楚,“那是凌晨4点,挑花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手、布、线合成了一体,那种感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心手合一’吧。”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用沈从文这句话来形容洪利和黄梅挑花之间的缘分,恰到好处。“我真的很幸运”,这句话洪利说了好几次。
如今,洪利的手工坊已经培训了2000多位学挑花的学生。回过头看,从开始接触刺绣到成为黄梅挑花的传承人,洪利只用了5年。
名声越来越大,洪利接到的参展邀请也越来越多,她的作品被选送参加第九届全国非遗联展。去年,她还参加了对口援疆19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带去的挑花作品售罄。洪利说,今年她们还计划出国参展。
岳家拳与精忠报国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提到《满江红》中这激昂向上的几句诗,总会让人心潮澎湃。
除了岳母刺字的故事、英勇抗金的事迹,岳飞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份宝贵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岳家拳。
岳家拳,又称岳武穆武艺,是岳飞及其麾下的岳家军将领,在行军打仗过程中总结、提炼的一种拳术,在《武穆遗书》中有详细记载,至今已流传了800多年。
“根据《岳氏宗谱》等资料记载:岳飞生前曾将其毕生研究整理的岳家拳谱传给四子岳震、五子岳霆。岳飞遇害后,二人在隐居黄梅县聂家湾期间,整理出了《岳家拳谱》。在黄梅驻守的岳家军就地解散,但岳家拳却流传了下来。”黄梅博物馆讲解员洪林玉介绍道。
虽然将士们解甲归田,但心中始终记挂着岳飞,他们时时不忘练武。在他们的影响下,习武练拳也在聂家湾和周边一带蔚然成风。
“从学会走路开始,我就跟爷爷学武练拳,从1968年到现在已经有50多年了。”雷杰的先祖是岳飞麾下一位战将,精通岳家拳。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岳家拳,从北上广深到三四线城市,从香港到台湾,雷杰的足迹可以说遍布全国。从小学到大学,从儿童到中年,雷杰都教过。除了对岳家拳感兴趣的普通人,雷杰还教了一批特殊的学生——军人。
“岳家拳来源于军中,又回归军中。”雷杰做了这样一个简单总结。在驻港部队,他前后呆了近两年,主要教特种兵。有一年,驻港部队在举办军营开放活动时展演了岳家拳,现场有3万多人。至今,雷杰依然记得当时的震撼场面。
“岳家拳在实战中发展形成,所以在攻防上手法灵活多变,出手快,一招一式都讲究实用。”雷杰介绍,“此外,岳家拳还涵盖了内家功法,注重‘内养外练,内壮外强’”,可以减缓疲劳,促进新陈代谢。
如今,岳家拳已从当初保家卫国的制胜法宝演变为普通人强身健体的日常锻炼,但始终不变的是对“精忠报国”这份爱国主义精神的认同。这份历史文化记忆早已镌刻进人们心中,被时光的长河涤荡冲刷着,显得更加深厚而隽永。
“黄梅两祖庭,中华禅宗传”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两句偈子。写出这两句偈子的六祖惠能将印度禅宗逐渐中国化,而惠能正是在黄梅得法,接受了衣钵。
六大禅宗祖师中,四位祖师都跟黄梅有关,除了六祖慧能传承衣钵,三祖也在黄梅修行过,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在这里创立了祖庭。因此,黄梅民间也流传着“砖瓦东山行,无处不逢僧”的说法。
现在,四祖寺、五祖寺仍然在黄梅县。宋英宗御赐的“天下祖庭”碑刻就在五祖寺大雄宝殿前,而另一侧,是宋徽宗御赐的“天下禅林”碑刻。
到底,什么是禅?
“禅文化发展到现在,它更像是一种思维,而不是一种教派。它讲究明心见性、直指本心。”禅宗祖师传说市级传承人陈彰华说。这话是说让人摒弃杂念,找回本性,看清自己的内心。
黄梅县东山问梅村里的景象,似乎已经为禅文化作出了生动的注解。在这里,没有喧嚣的商业街,没有热闹的叫嚷声,没有绚烂的霓虹灯,有的只是在手工坊里安静做着挑花的手艺人,在商铺前的小桌五五六六聚在一起下着象棋的大爷,还有撑着太阳伞漫步在巷子里、拿着小圆扇坐在湖前吹风的游客。
“禅文化从寺庙的修行变成了黄梅人修身养性的生活方式,表现出了人们对宁静淡泊生活的内心向往。”陈彰华这样解释。
禅宗文化为何会兴盛于黄梅?
“原因很多。”陈彰华说,“首先,黄梅地处长江中游,山林茂密,交通便利,所以四祖五祖会把祖庭选在黄梅。同时,黄梅是鄂、赣、皖三省交界处,荆楚文化、吴越文化等多种文化在此交融。当然,还有黄梅对多元文化的包容。因此,禅宗文化就在黄梅发展兴盛。”陈彰华细致分析了原因。
山林掩映中的黄梅县五祖寺。 徐华 摄
“挑水砍柴无非妙道,行住坐卧皆是道场。”这是五祖寺里大理石门框上刻着的一副对联,它也恰好说明了禅与生活的关系。禅宗很接地气,好像并没有那么神秘,它强调的就是在生活的点滴中修炼内心。
一代人点灯,一群人传承
2012年,黄梅戏艺术剧院耗时4年创作的作品《传灯》登上了国家大剧院,这是一部以禅宗人物为主要人物创作的黄梅剧。
“传灯”这个主题,似乎也正好与黄梅本地对非遗文化的传承两相呼应。
如今,黄梅县政府正着手把黄梅打造成全国戏乡。黄梅戏艺术剧院全年演出千余场,并特别推出了特色品牌“过大年唱大戏”,每年正月初三到二月初三连续一个月,都会在可容纳1000多人的大剧院举办演出。
“每周末都有小剧场段子戏,日常也有文化下乡惠民演出,只要戏迷想,就能听到黄梅戏。”黄梅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王政说,“在黄梅,会唱戏是招商干部的合格标准。通过集中教学,黄梅的招商干部每人至少会唱3段戏。”
正是观众对黄梅戏的热爱和支持,让黄梅戏人意识到自己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你看着台下挤满的观众,就想演得更好一点。”刘丹说。
随着短视频、直播的火爆,剧院的一些演员也注册了短视频账号。现在,黄梅戏演员周莹的抖音账号“@黄梅戏 大宝宝”已经有130多万名粉丝,基本上每晚都会从9点直播到12点。“一想到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传承戏曲文化本身也很有意义,就觉得辛苦也值得。”她说。
如今,剧院的台柱子周洪年已经退休,但他只要有时间,依然会来剧院指导年轻演员唱黄梅戏。“黄梅戏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即使不在舞台,这戏,我还是要唱一辈子。”周洪年的眼神里依然坚定。
“我从电视上看到了有关黄梅挑花的宣传,就找过来跟洪老师学。”王红是洪利最早的一批学生。现在,王红已经是工坊里的“大师姐”,“原来一说话就会害羞的她,除了做挑花,现在也开始带学生,可以挣课时费了。”洪利的语气里满是欣赏。
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方便照顾孩子,和王红一样,做挑花成了很多黄梅县留守妇女的选择。因为黄梅挑花,原来没有收入的她们,做得好一年能有七八万元的收入,有些人甚至成了家里的经济支柱。
现实点说,做挑花是为了生活,但洪利始终觉得她们对黄梅挑花有一份情感。“还是喜欢的”,在工坊,一位跟丈夫迁居到本地的四川姑娘做着挑花的双手没有停,双眼也没离开过布,只是轻声喃喃了一句。
当初,洪利入不敷出的个人工坊,现已发展为设有几家分店的手工坊,一年的产值差不多有200万元。如今,洪利也在思考怎么把黄梅挑花融入当代人的日常生活中。
“之前在互联网工作,我就想了一个‘黄梅+’的模式”,就是将黄梅挑花和现代元素结合,比如将挑花作为装饰做成墙面、灯罩、匾额等等。不久前就有顾客找到她,定制挑花的窗帘。“有点像‘高定’了”,她戏言。
雷超从出生那一刻就被父亲雷杰寄予“传承岳家拳”的厚望。到雷超这儿,已经是第26代了。和父亲一样,雷超也从小开始学习拳法。和老一代不同的是,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雷家父子将岳家拳的传承带出了县,带出了省,带出了国,被选派参加400多个国家级、省级以上非遗项目展演,雷杰甚至还在美国、德国等国家收了弟子。
雷超(中)在黄梅县第一小学教授岳家拳。 石勋 摄
“传承岳家拳,除招式外,更重要的是内在的文化精神。”雷超说。现在,他是黄梅县岳飞小学的岳家拳教练,专门教岳家拳这门必修特色课。每周,雷超还会去其他中小学教授岳家拳这门特色体育课。孩子们的训练声一遍遍在操场回响,岳家拳也将会一代代传下去。
“花中有戏,戏中有花”
黄梅县正借助文化的翅膀,走特色发展之路,旅游成为县域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依托非遗文化,黄梅县与文旅公司合作,8年共投入32亿元开发五祖非遗文化旅游区,东山问梅村就是其中的核心项目。
洪利的一家工坊就开在东山问梅村。一进工坊,店里的一幅幅作品诠释了“花中有戏,戏中有花”。只见一副挑花图上,周围被八角花瓣围成一团花簇,中心处左边一个头戴蓝色帽子、身穿蓝色衣服的小人儿朝左边单膝跪地,头望向右边身穿红色衣服的小人。身着红衣的小人头戴凤冠,左手举着折扇。图上方用黄底红线绣着“及第状元”的字样,图中绣的正是黄梅戏的经典剧目之一《女驸马》。
与此同时,黄梅戏的戏服和道具也有不少用到了黄梅挑花。除了有戏,挑花里还有禅文化,比如万字纹(卍)是挑花中常见的图案。
是什么让这些非遗文化如此和谐地交融在了一起呢?
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常务理事、国家一级作家黄梅人周濯街给出了答案:“说到底还是现实生活。一方面由于黄梅恰好处于长江流域,‘七年发六水,十有九荒年’是这里的真实写照。饱受洪灾袭扰的黄梅人生活陷入穷困,想办法苦中作乐。衣服破了就补,又想补得好看,于是就发明了挑花。没有钱就卖唱,于是便出现了黄梅戏的雏形。另一方面,这里地形多样,涵养了黄梅人包容开放的性格。外来的文化岳家拳,留下来学,正好能强身健体,振奋精神。前来向禅宗取法的弟子,也让禅文化能发扬光大。”
周濯街说起黄梅的4项国家级非遗文化,做了这样一个总结:“这4项非遗,与其说是传承一针一线、一招一式,不如说是传承一份历史记忆、一种精神力量。这种力量让人在经历挫折时,依然能保持乐观,保持热爱,选择坚守初心,克服万难,将文化的火种一代代传下去。”
事实上,除了4项国家级非遗,黄梅县还有2项省级非遗,8项市级非遗。“在黄梅我们看到了一个生动的活态传承的例子。”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张青仁认为,将非遗保护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合,融入地方社会生活、文化传统,把广大群众纳入到非遗传承的主体中,这是对非遗文化本土性、人民性的弘扬。
“黄梅非遗对每一位黄梅人来讲,都是剪不断的文化之根、抹不去的故园之情。”黄梅县委书记刘欲晓说,依托“精忠文化”等资源,黄梅打造了现代版“抗金城”,开发了禅文化、挑花等文创产品,推出全国黄梅戏爱好者艺术节等群众性文化活动,“黄梅县传承非遗的风华故事还在继续,在未来的日子里,黄梅县会继续坚守使命,让非遗‘活化’传承,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来源:工人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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