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处死司马氏，牢之三反自缢死

桓玄处死司马氏，牢之三反自缢死

司马元显将要出发，忽有急报传到，谓桓玄已至新亭，吓得魂不附体弃船返奔，退屯国子学。越日出阵宣阳门外，军中自相惊扰，俄而桓玄军前队，鼓噪前来大呼放仗。司马元显拍马急奔还入东府，司马元显讨王恭时，曾以果锐见称，此时，竟如此颓靡，到已死得半截了。将佐统皆逃散，惟张法顺一骑随归。司马元显前曾录尚书事，与乃父东西对居，司马道子所居称东府，司马元显所居称西府，西府车骑辐辏，东府门可张罗，后来，星孛天津，司马元显解职，仍加尚书令。吏部尚书车胤密白司马道子，请抑司马元显。司马元显闻悉，谓车胤离间父子，意欲害车胤，车胤竟惶急自杀。自是公卿以下，无一敢与司马元显抗礼。至司马元显败还，大都袖手旁观，无人顾恤，只有司马道子是情关骨肉，狼狈相依，虽平时亦隐恨司马元显，到此丢去前嫌，想替儿子设法。怎奈想了多时，不得一筹，惟有相对泣下。俄而，从事中郎毛泰导引桓玄军，闯将进来，七手八脚，把司马元显抓了出去，送往新亭，缚诸舫前，由桓玄历数司马元显罪恶。司马元显也不多言，但自称为王诞、张法顺所误，懊悔不休。桓玄复命将王诞、张法顺拿住，与司马元显同付廷尉，置诸狱中，一面整仗入京矫诏解严，自为丞相，总掌百揆，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领扬州牧。令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王谧为中书令。新安太守殷仲文系桓玄姊夫，弃郡投桓玄，星夜入都，桓玄即授为谘议参军。晋安帝本同木偶，未晓国事，内政一切，统由琅琊王司马德文代理，司马德文又无兵无权，如何能制服桓玄？桓玄得独断独行，不过借着天子的名目，号令四方，当下，将司马元显等牵出狱外，先将司马元显开了头刀，次及谯王司马尚之，又次及庾楷、张法顺。惟王诞本应同斩，桓修为舅乞怜，才得免死，流戍岭南。再收捕司马元显家属，得司马元显子六人，一并处死。只因司马道子为晋安帝叔父，不得不欺人耳目先行奏闻，然后处置。奏中有“道子酣纵不孝，罪应弃市”等语。复诏援议亲故例，饶司马道子不死，徙居安成郡，使御史杜竹林偕往管束。杜竹林密承桓玄旨意，鸩死司马道子，父子代握政权威吓已极，至此相继遇害，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刘牢之留次溧州，静待好音，好几日，才见朝命，但授为会稽内史。刘牢之惊叹道：“今日便夺我兵权，祸在目前了。”已而，刘敬宣自建康驰至，乃是讨差出来，佯称替桓玄慰谕，暗中却为父设谋进袭桓玄。刘牢之迟疑未决，私召刘裕入商道：“我悔不用卿言，致为桓玄所卖。今欲北趋广陵，联结高雅之等起兵讨逆，卿可从我去否？”刘裕答道：“将军率劲卒数万，望风降桓玄，今桓玄已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士，已失望将军，将军岂尚能再振么？刘裕只有弃官归里不敢再从将军。”言毕即退，出外遇着何无忌。何无忌密问道：“汝将何往？”刘裕与语道：“我观刘公必不能免，卿不若随我至京口。桓玄若守臣节，我与卿不妨事桓玄，否则与卿图桓玄便了。”何无忌依议，也不向刘牢之告辞，竟偕刘裕同往京口去了。刘牢之大集僚佐拟据住江北，纠众讨桓玄。参军刘袭进言道：“天下惟一反字，最悖情理，将军前反王兖州（王恭），近日反司马郎君（司马元显），今又欲反桓玄，一人三反，如何自立？”这数句话说得刘牢之瞠目结舌无言可答。刘袭亦退出，飘然自去。佐史亦多半散走。刘牢之惊惧使刘敬宣至京口迎家眷。刘敬宣愆期不还，刘牢之还道是机谋已泄，为桓玄所杀，乃率部曲北走。到了新洲部众散尽，刘牢之悔恨已极，且恐桓玄军追来，竟解带悬林，自缢而死。真是死得不值。尚有左右数人，代为棺殓，草草了事。及刘敬宣奔至，惊悉刘牢之早死，无暇举哀，匆匆渡江，逃往广陵。桓玄闻报，命将刘牢之斲棺枭首，曝尸市中。刘牢之骁勇过人，当时推为健将，惟故太傅谢安在日，尝说刘牢之器小，不可独任，独任必败，至是果如谢安之言。

桓玄又伪示谦恭，让去丞相，改官太尉，兼领豫州刺史，余官如故。国家大事，俱就谘询，小事乃决诸尚书令桓谦，及丹阳尹卞范之。自从晋安帝嗣位以来，会稽父子，秉权乱政，闹得一蹋糊涂。桓玄初入建康，黜奸佞，揽贤豪，都下人民，欣然望治。过了月余，桓玄即奢侈无度，政令失常，朋党互起，凌侮朝廷，甚至宫中供奉，亦隐加尅扣。晋安帝以下，不免饥寒；再加上三吴大饥，民多饿死。临海永嘉，又遭孙恩、卢循等侵掠，十室九空，百姓流离死亡苦不胜言。桓玄出屯姑苏，意欲抚安东土，乃遣人招致卢循，使为永嘉太守。卢循虽然受命，仍是暗中劫夺，骚扰不休。桓玄却自诩有功，隐讽朝廷录取前后勋绩，加封豫章、桂阳诸郡公。又复表辞不受，暗嘱有司为子侄请封。晋廷怎敢不依，因封桓玄之子桓昇为豫章公，桓玄兄子桓濬为桂阳公。一面钩求异党，再杀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刘袭等人。数子皆刘牢之旧将，故一并遇害。刘袭兄冀州刺史刘轨，邀同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共据山阳，欲起兵攻桓玄，被桓玄先期察觉，发兵控御。刘轨等自知无成，走投南燕去了。

越年二月，桓玄上表申请，愿率诸军讨平关洛，有诏授桓玄为大将军。桓玄命整缮舟师，先制轻舸数艘，装载服玩书画。有人问为何因？桓玄答道：“兵凶战危，倘有意外，当使轻便易运，免为敌人所掠呢。”这语一传，大众始知他饰辞北伐，其实为求封大将军起见。果然，不到数日，朝旨复下，饬桓玄缓进。桓玄借朝命宣示将士，不复出兵。一味诈伪。已而，荆州刺史桓伟病死，桓玄令桓修继任。从事中郎曹靖之说桓玄道：“谦修兄弟，专据内外，权势太重，不可不防。”桓玄乃令南郡相桓石康为荆州刺史，桓石康为桓玄堂弟，仍系桓氏亲属，曹靖之徒费唇舌，反多为桓氏增一羽翼罢了。侍中殷仲文，散骑常侍卞范之，为桓玄心腹，密劝桓玄早日受禅，且由殷仲文起草代撰九锡文及册命，桓玄当然心喜。朝右大臣，统是桓玄党，便即迫晋安帝下诏，册命桓玄为相国，总百揆，晋封楚王，领南郡、南平、宜都、天门、零陵、营阳、桂阳、衡阳、义平十郡，加九锡典礼，得置丞相以下官属。桓谦进任卫将军，录尚书事。王谧为中书监，领司徒，桓胤为中书令，桓修为抚军大将军。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