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初立：郭槐善妒贾充无嗣，武帝信谗逼死贤王

西晋初立：郭槐善妒贾充无嗣，武帝信谗逼死贤王

既而贾充病死，议立嗣子，又发生一种离奇的问题。先是贾充尝生一子，名叫黎民，年甫三龄，由乳母抱儿嬉戏，当阁立着，可巧贾充自朝退食，为儿所见，向贾充憨笑。贾充当然爱抚，摩弄儿顶，约有片时，不料贾充妻郭槐从户内瞧着，疑贾充与乳母有私，竟乘贾充次日上朝，活活将乳母鞭死。可怜三岁婴孩恋念乳母，终日啼哭，变成了一个慢惊症，便即夭殇。未几，复生一男，另外雇一乳母，才阅期年，乳母抱儿见父，贾充又摩抚如初，冤冤相凑仍被郭槐窥见，取出老法儿处死乳母，儿亦随逝，此后，竟致绝嗣。贾充为逆臣，应该有此妒妇。贾充死年已六十六，尚有弟贾混之子数人，可以入继。偏郭槐想入非非，独欲将外孙韩谧过继贾黎民，为贾氏后。试想三岁的亡儿，如何得有继男？况韩谧为韩寿之子，明明是贾充外孙，如何得冒充为孙？当时郎中令韩咸与中尉曹轸，俱面谏郭槐道：“古礼大宗无后，即以小宗支子入嗣，从没有异姓为后的故例，此举决不可行。”郭槐不听，竟上书陈请，托称贾充遗意，愿立韩谧为世孙。可笑武帝糊涂得很，随即下诏依议，诏云：

太宰鲁公贾充，崇德立勋，勤劳佐命，背世殂陨，每用悼心。又胤子早终，世嗣未立，古者列国无嗣，取始封支庶以绍其统，而近代更除其国。至于周之公旦，汉之萧何，或豫建元子，或封爵元妃，盖尊显勋劳，不同常例。太宰素取外孙韩谧为世子黎民后，朕思外孙骨肉至近，推恩计情，合于人心，其以谧为鲁公世孙，以嗣其国，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不得援以为例。特此谕知！

贾午偷香是贾门中一场风流佳话。此次又将贾午所生的儿子，还继与贾充为孙，益觉得闻所未闻。风流佳话中，又添一种继承趣事了。那韩谧接奉诏旨，即改姓为贾，入主丧务，一切仪制，格外丰备。武帝厚加赙赐，自棺殓至丧葬费，钱约二千万缗，且有诏令礼官拟谥。博士秦秀道：“贾充悖礼违情，首乱大伦，从前春秋时代，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麟经大书莒人灭鄫，今贾充亦如此，是绝祖父血食，开朝廷乱端，岂足为训？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为荒公。”武帝怎肯依议，再经博士段畅，拟上一个武字，方才依从。

齐王司马攸德望日隆，中外属望，独荀勖、冯紞日思排挤，并加了一个卫将军杨珧，也与司马攸未协，巴不得将他捽去。三人互加谗间，尚未见效，冯紞是谗夫中的好手，竟入内面请道：“限下遣诸侯至国，成五等遗制，应该从懿亲为始。懿亲莫若齐王，奈何勿遣？”武帝乃命司马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军事。命令一下，朝议哗然。尚书左仆射王浑首先谏阻，略言：“司马攸至亲盛德，宜赞朝政，不应出就外藩。”武帝不省。嗣由光禄大夫李熹，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皆上书切谏，又不见从。王济曾尚帝女常山公主，甄德且尚帝妹京兆长公主，两人因谏阻无效，不得已乞求帷帟，浼两公主联袂入宫，吁请留司马攸。两公主受夫嘱托力劝武帝，不意也碰了一鼻子灰。

武帝决意遣走司马攸，不愿从谏。蓦见两公主入宫，至御座前敛衽下拜，力请留司马攸。武帝道：“汝等妇女，怎知国事？不必来此纠缠！”两公主跪不肯起，甚至叩头涕泣，惹得晋武帝怒起，拂衣外出，趋往别殿。两公主见他自去，无从再求，没奈何起身归家。那武帝怒尚未息，至别殿间，正值侍中王戎值日，便顾语道：“兄弟至亲今出齐王，乃是朕家事，甄德、王济横来干涉，今且遣妻入宫，向朕哭泣，朕不死，何劳彼哭？齐王亦未尝死，更何劳彼哭呢！”妇人两行珠泪，最能动人，不意此次却用不着。王戎听了，也不敢多言。武帝即令王戎草诏，黜王济为国子祭酒，甄德为大鸿胪。王济与甄德因公主归来，复述武帝拒谏情形，更觉得自寻没趣，及左迁命下，越加扫兴，唯与公主相对涕洟罢了。唯独羊琇以杨珧排挤司马攸，运动最力，意欲与杨珧面论是非，怀刃寻衅。偏杨珧预先防备托疾不出，暗嘱有司劾羊琇。降官太仆，恚愤而死。得死为幸。光禄大夫李熹亦因年老辞职，罢死家中。是时已值年暮，齐王司马攸奉诏未行，暂留京都守岁。越年仲春，诏命太常议定典礼，崇锡齐王，促令就道。博士庾旉、秦秀等再上章挽留，仍不见报。祭酒曹志叹道：“亲如齐王，才如齐王，不令他树本助化，反欲远徙海隅，晋室恐不能久盛了。”乃复上书极谏，谓当从博士等言。武帝览书大怒道：“曹志尚不明朕心，何论他人！”遂黜免曹志官，并庾旉等七人除名。

原来中书监荀勖曾在武帝前进谗，谓百僚已归心齐王，试诏令就国，必致朝议沸腾。武帝先入为主，且见群臣陆续留司马攸，果如荀勖之言，免不得忮心愈甚，所以奏牍上陈，无一见信，反加严谴。齐王司马攸亦不愿莅镇，奏乞守先后陵，仍被驳斥。满腔孤愤，无处上伸，累得司马攸郁郁成疾，竟至呕血。武帝遣御医诊视，御医希旨承颜，复称齐王无疾。武帝遂连番下诏，催促起程。司马攸素好容仪犹力自整肃，入阙辞行。武帝见他举止如恒，益疑他居心多诈，哪知过了两日，即由司马攸之子司马冏呈入讣音，称司马攸呕血不止，竟尔逝世。武帝以变生意外，不禁大恸，冯紞在旁劝解道：“齐王名不副实，盗誉有年，今自薨逝，未始非社稷幸福，陛下何必过哀。”武帝乃收泪而止。诏为齐王发丧，礼仪如安平王司马孚故事并亲自往吊。司马攸之子司马冏对帝悲号，诉称为御医所诬，武帝也觉不忍，令即收诛御医。但知希旨，不知有此一着。命司马冏承袭父爵，司马冏亦八王之一。谥司马攸为献。司马攸为晋室贤王，享年只三十有六。扶风王骏，闻武帝遣司马攸出镇，也曾上书力阻，嗣因武帝不从，忧愤成疾，与司马攸同时告终。王骏遗爱及民，西人多树碑志德，悲泣盈途，晋廷追赠为大司马，予谥曰武。乃进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