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对你是感激还是爱，但我今天就是想把自己完整交给你

我的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是个自小就苦命的女人。

我们都是六十年代的人，而且生于农村，躲不开的就是重男轻女。

妻子的家庭就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我的老丈人根本不把女孩当人看。

我们不是一个村，却也离得不远，她属于前河湾大队，我则是后河湾大队。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去我姥姥家串亲戚，他们是邻居，当时她正扎着长长的麻花辫在门口捶麦子，就是人力去为小麦脱粒，干活的时候她时不时会弄一下长长的麻花辫，省得影响到她干活，也是在那次她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过那时候还在上小学，谈什么一见钟情有些夸张了。

我们没说过话，就算高中时候都在公社的高中做同班也没说过。

但我对她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毕竟在姥姥的口中听说了很多她家的事情。

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妹妹、两个弟弟，一共是兄弟姊妹七个。

这个数量在当时的农村不算最多，却也着实不算少了，毕竟那么多人都是要吃饭的，这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

她爹是那种极度重男轻女的人，生这么多孩子的目的就是要儿子。

前面五个闺女，差点让她爹在村里抬不起头，憋着劲儿非要生出儿子不可。

事实证明生的多了儿子确实会来，生到第六个就是个儿子，让她家高兴地不行。

第七个还是儿子，我那老丈人把嘴都笑歪了，逢人就说看谁再敢背地里说我绝户。

孩子多了家庭压力就大，八十年代初实行包产到户，大锅饭想吃都吃不上了。

她家也是差不多，初中没读完就想不让她读了，是她哭着求了好久求来的。

因为她的学习成绩太好了，基本上从来没做过第二名，次次都是名列第一。

她盼着能有天靠学习离开这个家，去往更大的世界看看，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爹却不这么想，在她爹心里，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还不如给儿子用。

好在学校老师、邻居街坊都劝说，加上她跪在门口恳求，才能继续读高中。

高中时候她需要照顾家里，每天做好饭、干完活，才能匆匆赶到学校上学。

中间七八里的路，她都是跑着上学，一年年、一月月的如此跑着走完的。

有次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数九寒冬，刚下完雪没多长时间。

已经上课好半天她才急匆匆跑进教室，当时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连件棉衣都没有，麻花辫都跑散了，最让人惊讶地是她竟然光着脚，脚已经被冰雪扎的全是口子，冻得又红又肿。

老师吓了一跳，赶紧问她咋了？她说没事，就是出门太急忘记穿鞋了。

谁能忘记穿鞋？我们肯定是不信的，但人家不说我们也不好去逼问。

不久后我去姥姥家才知道，哪是她忘了穿鞋，完全就是被逼迫的。

她爹给她找了个婆家，让她不要读书了嫁人，人家给的彩礼高。

她自然不乐意，说她还要读书考大学，说什么都不可能嫁人。

她爹就急了，发火骂她是个赔钱货，说不嫁人以后别回这家。

见她还是不同意，她爹就说给我滚出去，你不是我家的闺女。

就当她要离开的时候，她爹再次叫住她，说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给的，离开这家就都给我脱下来，她也是有骨气，将棉袄脱下来扔回了家里，没想到她爹让她把鞋也脱了。

她咬着嘴唇哭着将鞋也脱了下来，然后背着书包光着脚跑到学校上课。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光着脚上了几节课，最后还是有个老师给她了一双鞋。

了解到她家里的事情我忍不住心疼起来，这么个优秀的女孩，怎么会有个那样的爹呢？

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了解，让我对这个要强的女孩除了敬佩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明的情愫。

她那么优秀、那么要强，最关键是她长得那么好看，我虽然没跟她说过话却喜欢上她了。

只是却不敢表白，毕竟那时候男女之别还是很大的，再说她又是那么优秀的女孩。

大概距离她光脚上学也就半个多月的样子吧。

那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我发现她竟然没有来。

中午放了学我就急匆匆赶到姥姥家，询问姥姥是不是她家出了什么事情。

姥姥惊讶地问你咋知道的？然后就说她家里把她关起来了，让她年前嫁人。

我顿时觉得不可理喻，马上就要高考了，为什么这时候要逼着她去嫁人？

而且以她的成绩，考个大学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大学生不比嫁人要好？

姥姥也叹了口气，说谁都知道，可她爹不论这个，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

就算考上大学又咋样？到时候还不是别人家的人？倒不如换彩礼来的实在。

当时我的心里一片凄凉，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庭？

我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到她家后面转悠了起来，刚好她的房间有扇窗。

她正坐在屋里低声哭泣，我叫她的名字，她惊讶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我说我是特意来找她的，想看看她为什么没有去学校。

她低头不吭声，我说我都知道了，你爹逼着你嫁人。

她流着泪点点头，说他们一定要我嫁人，怎么求都没有用。

我说你别哭，我来帮你想办法，你等我晚上再过来救你出去。

晚上的时候，我再次来到她家房子后面，轻轻敲了敲玻璃她打开窗户，我说我救你出去，你别出声就好了，然后我就开始用铁棍撬她家的窗户棍（窗户铁护栏）。

她跳出窗户，可又犹豫了起来，说我就算出去又能去哪呢？

我说先跟我走，我给你找好了地方，咱们先参加高考再说。

就这么我把她带到了我们学校，那里有个小仓库，平时都是放些杂物，我是求了好久才从看学校老头那里把钥匙求来的，就让她暂时住了进去。

为了不被她家人找到，我没有让她去班里上课，而是每天放学给她补课。

也会带吃的给她送来，她只需要在小屋里不出门就行了。

果然她家找到学校，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她的踪影。

又到处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人，以为她离家出走就没再找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我去找老师给她办准考证，老师们才知道她一直在学校。

对我的胆大妄为老师也是无语，但同时又为她庆幸，起码这个好苗子没浪费掉。

我们一起参加了高考，感觉都考的不错，学校放假看门老头还挺好，让她继续住在那间房子，她开始发愁真考上大学怎么办，因为她身上没有一毛钱。

我说你别担心那么多，万事都有我呢，咱俩去挣钱就好了。

然后我带她一起去找活儿，去给人拉车子运输东西，我俩一辆车，从我们县城出发到地区，再从地区拉货回县里，一次大概两天的时间，能挣一块多钱，我们攒下来当路费。

其实我完全没必要如此，因为我家里条件还可以，也足以供应我的各项费用。

但我就是想跟她在一起，那些日子还真是吃了前面十几年都没吃过的苦。

不过我们拿通知书的时候，她还是被家里给堵住了，她爹要抓她回去。

我拦在前面，把通知书给她爹看，说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

她爹却不屑一顾，说再好又咋的？能当饭吃吗？她弟弟还等着她结婚的彩礼钱读书呢。

说着就要抓她走，我拼命地拦着，她爹就骂我，说我多管闲事，耍流氓勾搭良家妇女。

还说要报公安抓我什么的，我不管他怎么说，反正就是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被抓回去。

这事就闹到了学校，然后我家人也赶了过来，我爹黑着脸说我胡闹，赶紧回家去。

我不同意，说我绝对不能看着她踏入火坑，你借我钱，我替她把钱给了好不好？

我爹气得当场就给我一巴掌，说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就算你不要老子还要呢！

她看我被打就赶紧让我不要拦着了，她跟着回去就是了，这辈子没那大学命。

她爹看着我面带讽刺，还跟我爹说看管好你家儿子，喜欢我闺女的人多了，有本事就光明正大掏彩礼，还想拐骗良家妇女，小心抓我去吃枪子儿。

我爹听着也不乐意了，说我早就听说过你家，只知道儿子，闺女就不是亲生的？

她爹看我爹还嘴，立马嚷了一句关你屁事，有本事你把彩礼出了，我让闺女嫁你家。

我爹没说话看向我，问我是不是喜欢这闺女？我点头说是，我爹说那你就在一旁等着。

然后我爹就问他，你要多少彩礼肯嫁闺女？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儿子娶回你闺女。

这回换她爹愣了，然后赶紧说不行，已经把闺女许了人家了，再许第二家没这回事 。

我爹有些不屑地看着他，问他们家给你多少彩礼啊？她爹思索下说三百五。

我爹当场就笑了，说三百五你也稀罕，这么大的闺女难道就值三百五不成？我给你五百咋样？你去把那亲退了，以后你闺女是我老吴家的媳妇。

她爹犹豫了起来，有些不相信的问我爹，真的出五百？

我爹说是，说五百就五百，就当是为我儿子出口气了。

她爹倒是眼珠子一转，说五百就行了？起码得六百，不然我咋跟人家说？

我爹气得笑了出来，说你还真是够财迷的，五百不能说，六百就够说了？你说六百那就六百，只是以后这闺女是我吴家的人，以后跟你家再没什么关系。

她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说没问题，没问题，反正吃你们家饭我又不亏。

就这样我爹给他六百，找人给我们定了个契约，说这六百是彩礼，算是定亲了。

她光明正大住到我家，还有些不太适应，我安慰她说不要紧张，就跟自家是一样的。

我爹娘确实人不错，我爹就是说话有点狠，其实心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去为难过她。

但我俩吧还是有些别扭，毕竟我俩熟悉也就是这么一段时间的事情，确实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想的只是上学，我想的是我要帮助她。

我俩一起背上行李去了北京，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倒也相差并不远。

在那里我依旧愿意照顾她，帮她解决日常的琐事，而她也会照顾我的生活。

我俩的感情也在不断往前走，有种朦朦胧胧的恋爱感觉，只是没有彻底挑明。

我们还一起找兼职工作，给人家做家教，她的时间比较晚，我会等她然后送她回去。

有次她结束的比较晚，我们吃了点东西发现天都黑了，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我，当时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她小声跟我说宿舍回不去了。

我马上明白了，心里有些窃喜，找了家私人小旅馆开了房间。

当时私人小旅馆还不多，却也不少了，毕竟已经是九十年代。

我们进了屋里，她坐在床上不敢说话，我那时候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好久她才说咱们休息吧，我说好的，俩人就钻到同一张被子里，却离着三四十公分。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该不该主动，想来想去也没敢主动，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好笑。

倒是她过了会身体凑了过来，轻声地说了句有点冷，我赶紧把她给抱在怀里。

接着我就开始有了小动作，她好像有些不适应，有时候会下意识的挡上几下。

我发现后问她是不是还没喜欢上我？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再去开一间房。

她立刻转过身来抱住我，说别去了，我只是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然后她就把头埋进我怀里，我感觉到她的肩膀有节奏的耸动着。

一看才发现她竟然哭了，赶紧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有些害怕。

我问她害怕什么，她咬着嘴唇说她想把自己交给我。

这时候倒是我迟疑了，我说你还是考虑清楚，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你要只是对我感激大可不必如此。如果换现在我肯定先抽自己两嘴巴，骂自个儿一句傻叉。

但她好像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好久才回了我一句，她确实不知道是感激我还是喜欢我，但她已经想好了，就是想要将自己完整的交给我。

我们那一夜抱在一起很久，好多事情都是尝试着、摸索着，反正最后做成了。

从那天开始我们关系明显亲近了，毕业后找到工作我们就回老家办了婚礼。

她爹也去了，还说我们家占便宜了，娶了她家的女大学生之类的。

我也没说什么，她倒是有些反感，我拉着才没有去跟她爹吵架。

结婚后我们回了北京，辛勤工作，经营着我们的小家。

中间也有波折、也有矛盾，更有她家时不时的薅羊毛。

有时候她会挡回去，有时候我也劝她不必要非得闹僵。

就她爹那样的，断绝了关系也一样会百般手段都施展。

把握住小钱给，大钱没有的原则就行了，反正他自己也来不了北京，我们努力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庭就好，如此转眼三十多年，她爹也早去世好些年了，除了出钱她一概不管。

家里那俩小舅子倒也没完全遗传老丈人，自己努力奋斗很少会麻烦我们。

对于这个我倒是很欣赏的，曾经多次跟两个小舅子喝酒，有时候也会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他们听完也会叹口气，说当时年纪小，如果知道一定不让爹这么做。

我说也挺好了，咱们不都过来了？他们也是连连点头，对我妻子也很尊敬。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们都很满意，打算等到退休好好的享受下生活。

或许回到老家也是不错的事情，毕竟我爹娘每天都想着回老家。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更加的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