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ther 怪谈一则

观点如潮水逆流 唯独心声不息

文 | Esther

好耶！终于到我了！（赶紧接过蜡烛）其实我妈也是那个妈祖村的，小时候听她们几个阿姨打麻将时聊过几句，本来我还想讲这个呢！

不过听我妈说，那个神像其实没砸坏，因为砸不坏。最后他们给丢海里去了。

不过这已经是上一个故事了，我要讲的，是亲自发生在我身上的。不过也不能算是鬼故事吧，就是有点怪，但也怪温柔的。

兴许是出过这么一档子怪事，加上那个村时常犯洪水，村里的老人都挺不忌讳死亡。觉得日子要到了，就四周结伴去观摩别人的葬礼，先好好预习下自己要怎么死，死前该干些什么，安排妥当。有些老人会说，不管是真妈祖还是假妈祖，既然都抚育过他们，那自然是要还愿了，就当是命。我外公就是这群老人之一。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大概五岁左右，爱黏着外公，因为他对我好，总是偷偷攒钱给我买糖，带我去河里抓鱼。他常对我说，不要许愿，任何神都靠不住的，有什么愿望就要靠自己实现，我还记得他说这些时的表情，很郑重，又有一丝后怕的样子。

刚好有段时间，村里来了个罕见的摄影师——年轻、漂亮，真的漂亮，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自然美的人，像是城里来的，但又一点没沾上城里的市侩，就觉得他好像浑然天成，从露水里落下来的感觉。那个摄影师留着小辫，在村口开了家很小的摄影馆，很受大家欢迎，因为他不仅愿意给人拍照，还免费给人拍照，拍了的人都说，他能拍出他们最美的样子。

（同学？：你还记得那位摄影师都拍过谁吗？）

嗯？你这么一问……可能我太小，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拍过我外公，因为我外公想找他拍遗像。拍了，我外公也很满意。

等等……

（同学？：？）

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只有我记得我外公了……

（同学？：啊哈）

那年洪水来袭，我和外公都困在天台上，困了好几天，没吃的也没水。外公见我这样，决定以身涉险，想游出去找救援，但最后他却失踪了。洪水退了也找不到他，尸体都找不到，更恐怖的是，没有人记得他了，我向我爸我妈拼命问：外公呢？外公怎么没回来？但他们都很疑惑，以为我被困了太久，吓出精神病了，一直很认真地和我解释，我没有外公，外公早在我出生前就去天国了。

但不可能……我真的很清楚地记得，虽然不记得外公的样子，但我记得他给我的糖、他带我玩过的地方、他和我说过的话……（同学？递出纸巾）我那时候满村地问，你还记得我外公吗？但大家都说，没有这个人，还和我爸妈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可我没病！

（接过纸巾，擦眼泪）最后我跑来摄影馆，我问摄影师，你还记得我外公吗？你还给他拍过照呢……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很温柔地对我说，他还记得。

那时候我简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和他说，我害怕忘记外公，不想忘记外公，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他往暗间翻了翻，我还有你外公的照片，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笑着叹了口气：你确定要向我‘许愿’吗？

我突然想起外公教我的那些话：不要向别人许愿，有什么愿望就要靠自己。可那时候我真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很害怕忘记他，于是我点了头，之后他就将照片给了我，再之后，他就不见了。

（同学？：你还记得条件是什么吗？）

呃……有点不太记得，好像说要拍张照之类的……不过我拿到照片的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外公，外公从河里走来，身后好像还隐隐约约有个白色的人影。外公在梦里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我。

哪怕我妈、我爸，所有人都不记得外公了，哪怕只有我记得我外公，我也觉得没关系了，因为我知道这些过去都是真的，外公是真的、回忆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 编辑排版｜Vicky

■ 图片｜来自AI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