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有情人难成眷属》（100）：散乱闺房

昨晚在司马辛家吃完了饺子，旭东和苦妞儿离去后，王婕到底叫司马大嫂留住，老姐妹俩要唠扯一宿呢！这工夫，司马辛从外屋捧着一小笸箩他亲自为客人炒的葵花籽儿进到里屋来。

王婕开门见山地冲他问道：“老领导，我先向你通报一下，头午，我给省委组织部先通了个长途，只好把两级组织的两种意见如实做了口头汇报。可你总不能老躲着我，连自我鉴定也没有一个，那叫我咋形成上报的文字材料呢？”

司马辛摇摇头，笑说：“王婕，我这个人有多高水平，你还不了解吗？要我来个自我鉴定，那就是深感跟不上趟儿，与当前的改革形势有很大的不适应性啊！单说知识面吧，恐怕就面临一个需要不断扩大，不断更新的问题。”说罢，就又忙三迭四地去到外屋埋头审阅他那摞子文件了。

此后，深知司马辛为人的王婕，一直到今天早上苦妞儿偕同自己的儿子旭东一块儿来接她去董家崴子那工夫，也没再跟这位县委书记提起过关于考察他的事。倒是，司马辛夫妇把她母子俩和苦妞儿送出门口的时候，旭东坐上车后座又探出脑袋来，对司马辛叮嘱道：

“司马叔叔，昨儿个你跟我谈的，就是这次我要写的文章的提纲。过几天，我大爷的祭日，你可得赶来参加呀！不光参加，还得在祭奠仪式上讲话。因为，对我大爷一生的为人、品性，对董家崴子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只有叔叔你才能做出最公正最准确的评价啊！”

“参加，那天我当然要赶去参加祭祀的。”司马辛伸出右食指朝旭东点划着，“可你这个东东啊！职业本能吗？给了我那样的高度评价，我还敢说话吗？”

“我说的是实情，并没过分！”

“我还得提醒你。你的文章要照我的话依葫芦画瓢，那可要上当。写文章要靠自己的真知灼见嘛！咋能偏听当地领导的一家之言呢？”

“别看我钟旭东还只是个助理记者，”旭东颇为自负地说道，“可我还从来没写过依葫芦画瓢的文章呐！司马叔叔！”

“那就好，那就好！”司马辛朝驾驶室里的苦妞儿和王婕挥挥手，苦妞儿开动马达，京吉普一溜烟开跑了。

二十分钟之后，苦妞儿一径把吉普车开进董家崴子村，在自家院子的小棆树墙外面停了下来。妈妈早等在那里迎候啦！

张毓秀抢过王婕的行囊，一直把王婕引进早已收拾好了的客房，床上的被褥和枕巾都已经焕然一新，还从自己卧室里搬来一张五屉桌，摆好了文具，并且安装了一台新式的能自动调光的台灯。

床头几上，端放着的花瓶里插着一清早打草句子上采回来的带着露珠的野百合和野芍药。王婕一进屋，便被扑鼻而来的淡淡的幽香所吸引，旋又打量一眼紧贴五屉桌的墙上挂着的挂历。那是一本印着世界名画的挂历。在翻开的那一页上，美丽的蒙娜丽莎正以举世无双的微笑迎接着自己。还没等自己向主人说一句感谢的话，那随后跟进来的儿子旭东就向张毓秀弯腰一鞠躬：

“谢谢张姨，替我妈准备了一间香扑鼻的避暑雅室。”

毓秀笑微微地打量着彬彬有礼而又言谈风趣的旭东，正在心里琢磨着词儿，想跟他说件碍于情面又难以启齿的事情。词儿还没琢磨圆全，女儿跟进房来，满带姑娘家娇矜的神情，冲王婕说道：

“王姨，我妈为了迎接你，从住房到饮食，一直忙活了整整两天两宿。”说罢，用她那会说话的眼神儿把旭东召唤到她自己的住房去了。因为她想，既然妈妈已经把王姨安排在客房里，那么突然来到的计划之外的客人东东哥当然只有安排在自己的住房里，自己去跟妈妈同住了。

自从去年招聘回屯来，她常常因为自己独住单间而产生一种青春少女惯有的落寞和孤寂感。有时她半夜醒来竟担惊受怕地钻到妈妈的床上去，把妈妈从梦中搅醒，直埋怨她是永远也带不大的小丫头儿！

紧跟着走进苦妞儿房里来的旭东猛然发觉，这闺房里几乎没有妙龄少女惯有的洁净和雅致。桌上凌乱地摆着翻开来尚未合页的书籍；墨水瓶张着嘴儿，瓶盖早已不知去向；蘸水钢笔和红蓝铅笔横七竖八地躺在落了灰尘的桌面上。桌旁的书架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畜牧、园艺、土壤之类的专业用书和一部分时下量畅销的《第三次浪潮》和《大趋势》之类讲述未来世界经济发展趋势的图书。

只是书架的上层隔板里，还塞着玻璃试管之类的瓶瓶罐罐，实在有点儿不伦不类。即便那床头的梳妆台上，除了一瓶看来是夏天防蚊的花露水以外，几乎不再摆有任何一件青春爱美时期姑娘们必备的化妆品。打开的香皂盒子不曾合上，似乎不久前才用过的天蓝色塑料梳子上缠绕着不曾摘除干净的头发丝。这闺房里凌乱的摆设明白无误地告诉了人们：闺房的主人生活得竟是多么匆忙、紧张，无暇料理！

苦妞儿一进屋，就自我解嘲地嚷嚷：“乱死了！乱死了！瞧我这屋有多乱吧！”继而又嗔怪地说，“我妈也真是，我走了两三天啦，她也不替我收拾收拾！”一眼瞅见那本翻开的记事手册，也好像在向自己的主人诉苦：久违了苦妞儿！你临走咋就把我扔下不管不顾了呢？

未完待续……

本小说以北方农村改革为背景，描绘了当时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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