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不少人在谈论“玉”字为何比“王”字多了一“点”。
不少讲得很深奥也很玄乎。
其实,真相并不复杂——“玉”所加一“点”,只是为了便于与“王”区别。
甲骨文“玉”字,是三“横”或更多“横”以“竖”贯之,像极“丰”字。
这大概与最早的“玉”是作为饰物有关。
而在殷商青铜铭文和周铭文中,“玉”与“王”已区别不大——有些,只是“玉”之上面两“横”更近一些,而“王”则三“横”等距。
于是初在战国,终于秦汉,“玉”字被增加了笔画以区别于“王”。
《广韵·烛韵》:“玉,《説文》本作‘王’,隸隶加点以别‘王’字。”
隶变过程中,如上变化不在少数。
比如“土”,为与“士”相区别,亦曾加“点”为“圡”。遂“在”在下面的“土”也多了一点。现在有人说,这个字是讲“要实在多一点”,无疑就是“望文生义”了。
再如“准”,原写作“準”,隶变中一为简省二为与“淮”区别,就减去了下面的“十”并由“氵旁”变为了“冫旁”。
可知,“区别性”,是汉字自身“进化”的一条重要途径。
为了加以区别,有时候变化还蛮大。
比如“垂涎三尺”的“涎”,原来写作“㳄”。
《说文》:“㳄,慕欲口液也。从欠,从水。”
“欠”的本义是“张口”,羡慕欲望强而张口流出口水,就是“㳄”,会意。
“羡慕”之“羡”,原本下面是“㳄”字。
“㳄”与“次”,容易混同。
便有人先假借了“唌”代替“㳄”。
慧琳《一切经音义·大方广三戒经音义》:“唌唾,(唌)祥延反,俗字通用,正体从水从欠作㳄,《说文》口液也。”
不过,这个“唌”本有其字,音“dan”,《说文》“语唌叹也”。
于是出现了“涎”这个“俗字”。
《一切经音义·大庄严论音义》“吐涎”条:“(㳄)虽正体,为与次子滥,故时不用。”其云:“从水作涎,亦(㳄)俗字也”。
又可知,汉字“进化”以示区别,是以“俗字”方式实现的。
久而久之,“俗字”也就变成了“正字”。
宋本重修《玉篇》:“涎,似连切,口液也。……亦作㳄。”
至宋,“涎”“㳄”之“正、俗”位置已然颠倒。
汉字的这种“以示区别”,通过“分化”,孳乳出了许多新字。
比如,现在常用的“燃”“搬”“桌”“睬”“第”“稳”等字,原本写作“然”“般”“卓”“采”“弟”“隱”。
为了区别,产生了上述“俗字”,亦久而久之,如今都成了“正字”。
最典型的,大概莫如“它”字。
古时,有代词“它”字,或指人或指物,指人亦无男女之别。后来,为了指意明确,分化出了“佗”字,指人,以区别指物之“它”。
《京本通俗小说·碾玉观音》:“当下夫妻兩個两个请住郭排军,安排酒席来请佗。”“佗”,指郭排軍。
“俗字”中,又出现了“他”字。”
《集韵·戈韵》:“佗,彼之称,或从也。”
清徐灝《说文解字注笺》:“古无他字,假它为之,后增人旁作佗,而隶变为他。”
历代不少文人学者,曾对“他”字多方指责贬斥,然而“俗人”们照用不误,又是久而久之,“他”已经“修成正果”,遍行天下了。
遂亦可知,隶变后的汉字,已更多成为汉语的书写“符号”——便识易记好写为要。
语言第一性,文字第二性。随着汉语的“进化”,汉字也在“进化”。
这是汉字发展的自身内在规律。
这也告诉我们,现在按照隶变之后的汉字“说形解义”,往往会不得要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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