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消费巴士
6月20日,潮流品牌Ambush结束了它在天猫旗舰店的运营,为了尽快清仓,它的产品此前疯狂促销,最低打到了3折。
Ambush由亚裔女性设计师Yoon Ahn和日本嘻哈歌手Verbal在2008年联手创立,产品包括珠宝、服装、包袋和鞋履,价格多在千元以上,设计理念融合了西方青年亚文化和东京原宿时尚。
尽管Ambush表示闭店是因“品牌全球调整”,但从中仍能窥见这个新兴潮牌正在收缩业务,而这只是今年“亮红灯”的数家潮牌之一。
6月5日, 运动潮牌Champion被母公司HBI以1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红极一时的Champion推出过全球首款连帽卫衣,还曾是NBA的服饰供应商,但从2022财年第二季度到2024财年第一季度,它的全球销售额连续8个季度出现下滑。
今年5月,威富集团(VF)再次被传计划出售Supreme。尽管仍是嘻哈歌手标配,和 LV的联名款一度炒到上万元还一件难求,但Supreme并没把好人气做成好生意。从2022财年到2023财年,它的营收和净利润从5.61亿美元/8240万美元,降到了 5.23亿美元/6480万美元,仅资产减值损失就高达7.35亿美元。
而在今年三月,创立于2003年,拥有贝克汉姆、裘德洛等忠实粉丝的英国潮牌Superdry被爆濒临破产。在截至2023年10月28日的财年中,它收入同比下滑23.5%至2.2亿英镑,调整后税前亏损剧增86%到2530万英镑,市值也从最高的20亿英镑,缩水100倍到2000万英镑左右。
此外,以巨型“箭头X”为符号的Off-White、以“海鸥”为经典设计的EVISU,和以“猿人”为标志的Bape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声量。这让人不禁要问为什么潮牌总是迅速绚烂又匆匆凋零。
一位参与过潮牌设计生产的业内人士告诉我们,“潮牌”的定义似乎注定了它们的命运。它可能是朝生夕落的“潮水”的“潮”,也可能是随波逐流的“潮流”的“潮”,无论是哪种定义,似乎都没法维持长久。而如今愈发泛滥的“潮牌”,更像一个“捞一票就走”的生意。
潮起潮落,潮牌始末
在英文中,潮牌对应的是streewear,也就是“街头服饰”,而非“潮流”的代名词。
街头服饰的兴起要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彼时经过70年代朋克文化的洗礼,加之复杂的种族、政治问题,认为人人都可以组乐队、玩音乐的美国年轻人将反叛推向社会传统的界限,开始用涂鸦、说唱等艺术形式,以及冲浪、滑板等运动,来表达自己的独特个性与反叛情绪。
公认的潮牌第一人Shawn Stussy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趋势,他在自己的品牌Stussy的衣服上,印上经过设计的涂鸦滑板、冲浪板、签名等形象。由于独特设计和对主流华服的完美反叛,Stussy大获成功,美国的街头青年将穿Stussy视为一种身份象征,来自不同街区的反叛青年也通过其找到了身份认同。
到了90年代, Shawn Stussy的好友藤原浩将美国街头文化带回日本,扶持了如Nigo、高桥盾等一批设计师,引爆了所谓的“里原宿潮流效应”,将街头文化、将潮牌带到了亚洲。
在这样的历史和社会背景里,剪裁宽松、图案大胆、色彩鲜明成了潮牌的共同点,它所代表的含义——有明确的反叛对象,反叛街区限制、种族隔阂,成了“酷”的根源。在亚洲,藤原浩等人将嘻哈、街头文化同主流东亚文化碰撞,形成了新的非主流文化,但潮牌仍然意味着叛逆、不羁、彰显个性和挣脱束缚。
然而现在,很难说嘻哈、街头、叛逆这些还能不能算“非主流”。毕竟到了今年,光和说唱相关的综艺都至少有七八个,在诺米么因为一己之力打造了“成都迪士尼”后,过去从不关心说唱的人也都争相要当他的“妈妈粉”“姐姐粉”。而上海的M50创意园区、厦门的顶澳仔猫巷等等涂鸦街区,也成了平常在公司忍辱负重当牛马的人们争相打卡的景点。
“现在街舞比赛说唱比赛那么多,以前排斥嘻哈、街头的精英阶层也认可了它,它已经不是非主流文化了。”时尚行业分析师唐小唐告诉《消费巴士》,因为人们对街头文化的包容和认可度增加,潮牌 “酷”的那部分形象反而不见了。
而在品牌难以避免的商业化、规模化过程中,标新立异的“酷”也很难一直保持下来。
品牌被卖给威富后,Supreme创始人James Jebbia曾表示仍会继续参与品牌决策、坚持创始理念,但忠实粉丝仍觉得要叛逆到底的Supreme被资本“招安”了,对其表示不满。一位EVISU和Bape的前忠实粉丝则告诉我们,在这两个品牌被流量明星代言过后,他感觉它们“烂大街”、没太大意思了。
脱离了反叛和“酷”,人们购买潮牌似乎只是为了追随时下流行、或者用它的贵价来彰显身份,但所谓的流行和身份标签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潮牌的消费者大多是年轻人,但年轻人追求的东西本来变化就快,一茬接一茬的年轻人也有替代,以前的潮牌被户外替代了,户外现在就是最潮的东西”。唐小唐说道。
参与过Superdry鞋履设计生产的丁戈则表示,潮牌设计师们往往追求最有辨识度的设计,比如Superdry在名字和图案上都用到了日文“极度干燥(しなさい)”,但越有辨识度的设计,越容易在很快火了之后又很快过时。设计团队会同时准备多个设计作为Backup,但谁也吃不准下一个爆火的元素在哪里,又能支撑多长时间。
“除非是像Vans这种有强大品牌续航能力的,否则很多新潮牌都是朝生夕死。”丁戈说道。遗憾的是,即使是Vans,其2024财年的销售额也下滑了24%,营收跌破30亿美元。
一个人的生意,还是只赚一票的生意
潮牌的另一层脆弱,在于它是门极度依赖创始人的生意。
回头看过往成功的潮牌,它们几乎都离不开一个既是创始人、又是设计师的灵魂人物。比如一手缔造Stussy的Shawn Stussy,以及站在Supreme背后的James Jebbia。
这些灵魂人物凭借对街头文化的独特理解和超强的人格魅力,将自己的精神烙在产品中,成为品牌大卖的理由。但强绑定的另一面是,一旦创始人出现变动,潮牌也会受到影响。
在创始人Virgil Abloh离世之后,Off-White除了纪念Virgil Abloh就再无爆款创意,销量一降再降不断闭店。至于文章开头Ambush的业务收缩,则有业内人士归因为创始人Yoon Ahn在2020年将品牌出售过后,她个人减少了Ambush在社交媒体和KOL圈层的曝光。
吉姆柯林斯曾在《基业长青》中提到,想要建立一家高瞻远瞩的公司,关注公司主体本身,远比拥有一个魅力型的领袖重要。唯有关注公司本身,它才能在任何“领袖人物”离开后,经历多代产品更迭也能欣欣向荣。
遗憾的是,当下不少潮牌或许就没想过基业长青。
如今在中国,被更多95后00后熟知的潮牌,恐怕要数以国内当红Rapper们为主理人的本土潮牌。这些说唱歌手在因各类综艺节目收获流量后,纷纷选择自创潮牌作为副业,叫得出名字的就有KnowKnow的MEDM、Bridge创立的PUK、马思唯和FFF合作创立的A Few Good Kids等等。
说唱歌手老舅因此在歌词中吐槽“你们不是Rapstar,你们是卖衣服的”。除了Rapper,不少和说唱、街舞、街头篮球沾边的流量明星也创立了自己的潮牌。
但在接触过不少潮牌客户的丁戈看来,这其中的大多数,只是在思考怎么尽快用流量变现,而不是一个品牌更持久的发展。
“我们算过账,把开发、生产、模具、沟通、时间这些成本全算上,他们第一票和第二票货是赚不到钱的,不亏已经是万幸。到了第三票货就能赚钱了,然后后面就没热度了,他赚也就赚一票货的钱。”丁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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