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发海 | 我在钟祥石牌绸布店当帮工的日子

石牌汉代古城墙

石牌古巷

石牌古街

世界长寿乡 石牌豆腐郎

石牌的世界名片——豆腐

1945年9月日本鬼子投降后，母亲将我们兄妹三人（哥林发权、妹妹林发俊和我）从烟墩周集的吴家湾（现属漳河镇界山村）逃难地点，带回荆门老家枣园街（即现在的团结街），插班就读荆门县初级中学附属初级小学二年级下学期（读四册），读到四年级上学期后辍学，母亲托人将我送去石牌做“小倌”（荆门称为学徒）。

1947年8月，我去石牌“同合绸布店”做“小倌”。当时石牌已是第一次解放，石牌第一大的独资商号“袁兴恒”的粮仓、盐仓已被打开，粮、盐等物资免费向贫苦百姓发放。发放物资的现场还很热闹，解放军和伪政府人员都不知去向，石牌成了无政府的真空地带。

我所在的同合绸布号是石牌第一大的民营合股商号，共有28个股东，店内有在职股东3个：耿云久为管事的，相当于现在的的经理；杜玉生为管账的，等同于现在的会计；肖子净为驻汉水客，相当于现在的驻汉采购员。店内帮工的共有4人，即王先生、刘老先生、陈华银先生和我。该店除经营绸布外，还经营大宗粮、油、盐等物资，委托粮行收购粮油等土特产，整船运往汉口销售后，再购入绸布、食盐等物资运回石牌销售。该店每年还开一次股东大会，给股东分红。

我在店内的具体工作是：一是学习珠算的加减乘除和16两制的斤求两、两求斤，学习经商礼仪和经商技巧，学习店内的密语（让外人听不懂），学习《三字经》文化读本。二是打扫店内卫生，擦灯罩、开煤气灯、挑店内用水（去汉江挑水，约一里多路），买菜送到在职股东家，由在职股东家送饭到店内共用。第一年同合布店只供我吃穿，没有薪金，满一年后转为“先生”才有了零花钱，但仍无正式薪金。

那时我在店内遇到过一次有惊无险的事件。1948年8月的一天晚上，停止营业后关上门，我们四个帮工和往常一样，在店内共同包饺子弄宵夜（在职股东都回家睡觉）。吃完宵夜正准备睡觉（我睡柜台，三位先生放行李铺睡），突然听到异常响声，有人问那是什么响声？刘老先生说：“那是高脚（指老鼠）。”仔细一听，不对。是有人用刺刀在撬铺台的木门。我们四人及时快速地将钱柜和主要商品转入到二进门。二进门非常紧固，门有五寸厚，门面用铁包着，类似城门一样，设有横杠、撑杠和地杠，但我们还是很害怕，又将钱柜和主要商品转入第三进门内。我们四人躲入第四进门内的厕所里不敢吱声，直到第二天中午，隔壁杜家茶馆的老板不知从什么地方爬上屋顶，大声叫喊：“同合的先生们，你们受惊了。石牌解放了，平安无事了，快出来欢迎解放军吧。”我们仍半信半疑，怕是土匪设的圈套，逼迫茶馆老板喊的。但时间长了不出来又不行，只好慢慢一层层打开，探听无异常才出来。出来时只见二门外一堆火灰，可能是土匪烧二门未烧开，再从被撬的柜台门洞往外看，满街睡着穿黄军装的解放军，这才放心了。几天以后，解放军不知去向，只留有少量穿灰衣服的工作人员。

当时荆门城以东，钟祥汉江以西的乡镇成立了“荆钟县爱国民主政府”，县政府设在何处不得而知，但石牌解放后的第三天上午就由原伪保甲长发出通知：“明天上午每户除留一人看门，其他人员全部到寺门口广场开会。”并发了标语口号，要求到会每人持三角彩旗入场。第二天上午，我很早就手持三角彩旗进入寺门口内小学操场，只见场内用土堆和桌子门板搭了台子，台面上从左到右写着：“热烈庆祝荆钟县爱国民主政府第三区（石牌）政府成立大会”。台内分别依次从左到右挂着马恩列斯毛朱的画像，台上两边和四周站着持步枪的哨兵和贴满了彩色的标语口号，与会群众人人都持有三角彩旗和标语。

石牌区首任区长李明签署的免役证（原件现存荆门市档案馆）

约十点钟，由穿灰制服的李民宣布区政府成立大会开始，用留声机播放了《义勇军进行曲》（即现在的国歌），接着李民在大会上讲话，宣布自任区长，全正鹏任副区长。讲话的内容大致是：各阶层人士都要服从共产党和工人阶级的领导，听从区政府的指令，旧职人员要将功赎罪等等，其具体内容已记不清了。会议结束时，播放了《国际歌》。最后依次举着马恩列斯毛朱的画像，进行了环街游行，从寺门口出发，途经西街、沙纳街、东街、集街等，最后游回寺门口散会。

当天下午由旧保甲长、山西会馆、陕西会馆、商会负责人，带着旧登记册子引导区政府的工作人员逐家和各行业对所有人员和财物进行了核对，对商家和作坊人员加注了资方和劳方。接着资方和劳方分别开会。区政府将帮工的以及打散工、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劳方人员，按北方的模式组织成立了工会，又将工会年纪较大的会员和年轻的会员分为两套班子。年纪较大的会员坚持经营，防止不法资本家抽走资金，破坏经营和生产，保证完成区政府的税收任务。将年纪较轻的会员组织成立“工人纠察队”和“工人宣传队”，脱产在镇上和到南湖、北湖、瓦瓷等站岗放哨，宣传“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减租减息”，发放妇女做军鞋，发动男人参军、出民伕，支援前线、运送军粮。同时还在农村摸查阶级成分，为划分阶级做准备，以后还宣传了“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的工作。

当有雇工的商家将下乡宣传的队员解雇了，工会组织了专门对有不法行为的李仁清的斗争会，李民区长在斗争大会上宣布三条政令：一是资本家必须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二是不准无故解雇工人，三是工人每人每月不得少于三斗米价的薪金，不得停发或拖欠。此后同合布店才按区政府的政令，每月发给我三斗米价的薪金，从此才有了正式的薪金，所以工作更加积极了。直到荆门、钟祥大部分解放了，才分别按照抗日前行政区划，分别所属乡镇移交给荆门和钟祥两县。

我见证了荆钟县爱国民主政府第三区（石牌）政府的成立，参与了该政权的巩固工作，直到1950年8月我被提拔为国家干部为止。

2023年4月20日于荆门

作者林发海

【作者简介】林发海，湖北荆门人，1932年2月1日出生，1948年8月参加工作，1955年2月入党，退休前任荆门市沙洋县沙洋镇人大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