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团明天就要离开邦康了,我们依然毫无进展。
无路可走。
如果,不能与考察团同行出发,我们只能打理行装回国了。
无路可走——也是一条路。
从尤老师那儿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佤邦为考察团举办饯行晚宴,时间今晚六点,地点宾馆宴会厅(餐厅),司令必到场。
找司令,直截了当向他提出我们要与考察团同行。
考察团是佤邦的客人,司令有这个权力。
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条路。
太阳红彤彤地浮在西天,离晚餐时还有一段时间,司令的座车却已停在了宾馆车场,司令比我们的预测来得早。
司机阿非金对我和青子此次失手——没能成功堵到司令,幸灾乐祸,他努努嘴说,司令刚进宴会厅。
我们焦急地站在通往宴会厅的走廊,看着平时衣着随便的考察团成员,一个个西装革履一本正经走进餐厅。
直至酒宴开始,碰杯祝辞声不绝于耳,也没有见到司令,也没有人邀请我们进宴会厅。
我们呆立廊间,无计可施。只有饿着肚子守株待兔。
背着长枪正在履行门卫职责的岩嘎出现在面前。
他似乎已猜透我和青子万分沮丧的原因,告诉我们,晚宴后,司令要在宾馆卡拉OK厅,为美国的独立制片人罗伯特先生的助手,那个蓝眼睛的加拿大帅小伙开生日Party。
他劝我们不必在餐厅门口死守,先到宾馆门口的小餐馆吃点东西。
司令出了餐厅,他就给我们通风报信,保证今晚能见到司令。
岩嘎啊岩嘎。大智若愚的岩嘎,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的后台主子是谁?
时至今日,我逐渐明白,人非尽善、也非尽恶,好人和坏人的区分,在于目标的选择。
不管岩嘎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对他心存感激。
眼下确需吃饱肚子增加能量,养精蓄锐攻克司令这个“堡垒”。
就近的小餐馆,肮脏的店堂透出一股冷漠而敌意的气息。
我和青子有气无力地坐到湿乎乎、油腻腻的餐桌,从一个阴沉着脸的女人手中接过了两杯兑了水的柠檬汁。
对面餐桌,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圆脸细眼的中年男人,吃着一碗面条。
不断地打量我们,想与我们搭讪。
我和青子一人要了一份咖喱牛肉饭。
老板娘气嘟嘟地将两盘像呕吐物般的食物端上,虽然不中看,但咖喱牛肉的香味让人备感亲切,毕竟我们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把头扎到盘子里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用纸巾抹嘴,纸巾擦得黄兮兮的,抬头,与对面男人目光对个正着。
“你好!”我礼貌地说。
“你好!”男人回应,走过,“来旅游?”好奇地问。
交换名片。
得知此人是台湾一家木材公司的老板,陈××先生。他饶有兴趣地将我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连连说以后到大陆一定要和我联系。
陈先生操着台湾国语絮絮叨叨说他在泰国、缅甸、大陆设有分公司。此次与佤邦军方订了一批木料,看货,不尽人意。
我们心中有事,哪有兴趣陪不相干的台湾木材商坐在脏馆子闲聊,面呈不耐,寥寥数语敷衍,只想伺机走人。
殊不知,这位台湾陈老板突然中断生意话题,丢下:“金三角的男人没有明天,金三角的女人连今天都没有,意识形态不同。”
这几句奇怪的话和如坠云雾的我们,扬长而去。
我问青子,这人是干嘛的。
青子迷茫摇头。我自作聪明认定他是个台湾间谍。
青子不解。我说你没发觉他鬼头鬼脑的说些什么意识形态之类的话,商人不会这样的。
青子佩服地直点头,叹道:“金三角太复杂了!”
“所以要提高革命警惕。”为自己明察秋毫揪出个间谍洋洋得意。
(这个神秘的台湾男子在我们的“泰北行”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留此伏笔。)
我和青子走进宾馆,门卫岩嘎欣然的神态表明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宾馆一楼右侧会议厅闪着五彩缤纷的灯光,一阵阵热闹的音乐声、喧闹声如同潮水倾泻。
看样,那个英俊的加拿大小伙子的生日Party开始了。
司令漫步走出餐厅,两个贴身警卫紧随身后,向卡拉OK厅走去。
心激烈跳跃,脉搏加速起来,不能错过机会了!
我和青子不约而同,疾步冲向司令。
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卡拉OK厅门旁,一树茂密的木兰花正在这春末的夜晚酝酿着它那带有死亡气息的花期,散发出浓烈的芳香。
我的鼻腔充满了这怪异的气息。
就在木兰花树下,我们堵住了情绪很好的司令。他略显惊讶看着冲到面前的两个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