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大沽口：诸葛连弩迟来的落幕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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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0年8月，在大沽口炮台之战结束后，英国摄影师费利斯·比托和亨利·赫林进入了之前清军严密设防的炮台内部，怀着好奇而略带优越的眼光，打量着炮台内部的清军残躯，陈旧的鸟枪，粗糙的实心炮弹，藤牌和抬枪，还有在西方人眼里是粗制滥造的刀剑，并拍下了一系列珍贵照片：[Interior of the Angle of North Fort immediately after its capture]。

接下来是一些照片的细节：

其中在沦陷后的北炮台，英国人在防御工事顶部看到了一架罕见的武器，并将它用影像技术记录了下来。也许英国人并不知道，其实古代希腊罗马人也有过类似的连发机械弩箭，更不知道，这种奇异武器其实和中国人心目中的智慧化身诸葛亮有重大关系。这就是在民间文学和后来游戏中大名鼎鼎的装备：连弩。

战国连弩示意图，原型为湖北省江陵县秦家咀47号楚墓的文物

事实上中国最早的连射弩早在先秦时代已经出现，江陵望山楚墓中出土的可以一次性发出两支箭矢的早期连发弩，可能就是先秦兵法中所提到的“发机”原型，通过重复性地推动- 拉动弩臂的方式发射箭矢。

九连墩出土的楚地弩复原图

比如《孙子兵法》里，就有“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弩,节如发机”的语句；墨子也发明过一些根据文字描述有精细结构的连发箭，但是因为没有实物留存，所以也无法考证具体形制。

蜀汉铜弩机文物

到了三国时代，诸葛孔明根据前人的研究成果改良了连弩的构件和部分原理，提升了弩机的威力，被人们称为元戎。蜀汉军在木门道就是凭借弩箭的优势击杀了张郃，但是当时伏击的蜀汉军具体使用的是什么弩，其实至今依旧存疑，缺乏直接的文字或者文物证据。所以后人对于蜀汉元戎的结构没有直观认识。

仅仅从蜀汉时期的出土文物看，当时的主流弩机应该依旧是单发弩机。现藏于武侯祠博物馆的“延熙十六年造铜弩机”上，有着延熙十六年四月廿日中作部典□□遂绪吏李飞□杨汲□工杨茗作立坂重二斤五两”三十五字，由望山（瞄准器）、弩牙、悬刀（扳机）、钩心组成。张弦装箭时，牙上升，钩心被带起，下齿卡住悬刀刻口，这样，就可以用牙扣住弓弦，将箭置于弩臂上方的箭槽内，使箭栝（箭的末端）顶在两牙之间的弦上，通过望山瞄准目标往后扳动悬刀，牙下缩，箭即随弦射出。其实不太具有连发的性能。

在公元前3世纪，罗德岛的狄奥尼索斯就发明了古希腊版本的连射弩：其原理，是箭装在一个垂直的弹匣里，依靠重力下落到下方圆棒的凹槽里。圆棒的转动则靠一个凸轮系统：圆棒上刻有两道凹槽，直凹槽放置箭只，另一侧是弯曲的凹槽。下方的滑块上连着一根金属杆，杠的另一端嵌入曲凹槽，当滑块带动金属杠向后运动时，金属杠带动圆棒顺时针转动半圈，直凹槽里的箭只落到滑块的箭槽上；金属杠向前运动，则带动圆棒逆时针转动半圈，圆棒上的直凹槽转回上方，弹匣里的箭只落到直凹槽上，这样就实现了自动供弹，而且射程远达100米。不过这种复杂武器由于消耗弩矢，而且只要一发弩箭给敌人造成了杀伤，就没有必要重复追加弩箭，所以这种武器的概念意义可能大于实战。

古希腊的连射弩机

古希腊连射弩复原图

明代版本的连弩

到了元明时代，后人重新设计了一种连发武器，并以诸葛亮的名字为其命名，起名为诸葛弩。但是其结构与三国时代的元戎，其实缺乏可考证的直接技术传承路径。这款连弩设计巧妙，能够装填箭矢十发之多，而且在短时间内发出十支箭。但缺点是力道弱，射程短，并非军用武器。

所以在当时的《天工开物》和《武备志》中，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这种武器主要是南方人使用，但是威力较小，而且连续拉动推杆，而使用磅数较强的强弓的话，其实对于使用者的体力消耗巨大，所以这种弩配备的弓箭往往是射程较近的竹弓或者木头弓，射程只有20多步。因此古人留下了这样的评价：“技巧虽工，然其力绵甚，所及二十余步而已，此民家防窃具，非军国器。”武备志甚至直接指出，这种武器是南方妇人老弱在守城时，配合毒箭使用。

因此，即使是以早期火药武器的角度看，这种武器的射程远远低于鸟枪和抬枪，无疑已经是属于落后于时代的武器，所以这种武器在清代没有被视为作战武器。而这武器应该也不是清军的列装武器，应当属于清军的娱乐用品或者木工的玩具，就算它的主人试图在激战中近距离使用它，它有限的射程和杀伤力，对于战斗局势也是无济于事，并作为战利品出现在了英国人的照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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