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为荷兰征战欧洲杯，却堕入贩毒的恶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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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届欧洲杯，他还是荷兰队的一员；如今，他是承受多项指控、被判入狱7年半的犯罪嫌疑人。荷兰国脚身份，曾是昆西·普罗梅斯逃避法律制裁的掩护，但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

　　2020年1月29日，15时38分，一艘货轮驶入比利时安特卫普码头。它刚从巴西横穿大西洋而来，完全不会引起太多注意，毕竟每天都会有将近50艘货船驶入埃斯考河三角湾，欧洲最重要的商贸中转站之一。

　　翌日早上10点左右，海关人员对这艘货轮进行例行检查，并发现一个来自巴西的集装箱不翼而飞。下午17时，码头运营商通知海关，那个集装箱，又回来了。

　　头天夜里，一辆神秘卡车带着它去到距离港口20分钟车程的工业区转了一圈，然后又将它运了回来。好奇的比利时警方发现，这个集装箱里堆满了盐，箱上封条对应的是正确编号，表格和保单却与其他集装箱不同。此外，警方还注意到，集装箱中部的盐堆有轻微下陷。于是当局决定复查从巴西过来的其他4个集装箱，查到第4个时，终于找到了答案。

　　642包可卡因，其中218包印着黑色老虎Logo，共计712.8公斤！

　　失控青春

　　经过数月调查，警方通过破解加密通讯软件Sky ECC上的一段聊天记录，还原了那个夜晚发生的奇怪事情。一个男人向同伙告知工作完成进度，就像我们连接了一个烂WiFi、从网上下载电影一样：20时58分，60%；21时14分，70%。用户名为“Fantasma”的对话者，一边监视进展，一边鼓励他的“战士们”。21时45分，得知完工后，“Fantasma”发出最后一条信息：“伙计们，为你们感到骄傲。”

　　“Fantasma”的真实身份很快就被查明：昆西·普罗梅斯，荷兰国脚，当时28岁，那个赛季离开西甲、回到了青训球队阿贾克斯。

　　10岁进入阿贾克斯青训营的普罗梅斯，16岁那年因为“行为举止糟糕”被俱乐部开除。而参与贩毒之前3天，他还代表阿贾克斯踢了做客对格罗宁根的比赛，当时滕哈赫执教的“上帝之子”1比2落败。在那个特殊的疫情赛季，普罗梅斯表现出色，各项赛事打进16球，成为了队内最佳射手。

　　案发之后，比利时警方对普罗梅斯“严防死守”的程度，一点儿不亚于球场上的后卫。犯罪调查团队找到了一组2018年4月至2019年12月的对话信息，并以此确认荷兰国脚边锋参与贩毒。一场代号“波尔图”的调查行动，成为了欧洲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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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6月17日，普罗梅斯开着自己的奔驰车和一名前阿贾克斯队友聊天。对方问道：“你踢球挣得多，还是做生意挣得多？”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警方监听的荷兰国脚回答道：“可以挣同样多，但我非常谨慎，不会冒太多险。”

　　其实，普罗梅斯本该更加警觉。2019年夏天离开塞维利亚、回到荷兰后，他曾两次在阿贾克斯俱乐部的训练中心接受警方询问。侥幸心理和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

　　普罗梅斯的父母来自苏里南，他从小热爱足球，还喜欢说唱和街头艺术。在出生、长大的阿姆斯特丹西郊小城奥斯多普，普罗梅斯与巴德胡费多普俱乐部签下了人生中第一份球员合同，2022年，这家俱乐部与潘克拉修斯RSKY合并，并更名为“SCPB'22”俱乐部。

　　俱乐部走廊的墙壁上，还挂着普罗梅斯90年代末在这里踢球的照片。这里的场地看上去很少使用，旁边有一块破败的棒球场，一栋老房子以前可能是办公室、餐厅和更衣室。前巴德胡费多普俱乐部球员、如今担任“SCPB'22”俱乐部秘书的皮特抱歉地说：“我不太记得他了，毕竟当时有700多名注册球员。”

　　普罗梅斯的足球启蒙教练，其实就是他的父亲。一家人当时生活在奥斯多普的佩塞塔兰街区，一片被楼房包围的公园里，小昆西开始学习踢球。但在这片街区的墙壁上，没有任何与普罗梅斯有关的印记。至于为什么，跟年近80岁的科恩(应当事人要求采用化名)聊聊就知道了。

　　科恩也来自苏里南，上世纪80年代来到佩塞塔兰居住，当年和普罗梅斯一家住得非常近，中间只隔4个门牌号码。这名退休多年的前机场工作人员，一开始完全没想到我们手中报纸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当年的邻居。“我们称他们为‘皮纳斯一家’，这个名字，来自他们家的小女儿。侄女的提醒让我想起，他(普罗梅斯)确实是在这里长大的，他在这里生活了10年。老实说，我们都很开心他们家搬走。”

　　相比昆西·普罗梅斯，科恩更关注他的父亲鲁法诺。“他是这片街区的恐怖分子，经常跟人打架。他们家当年与另一家人仇恨很深，总是通过暴力解决地盘之争。”鲁法诺曾对儿子说，自己是在“血水、汗水和泪水”中长大的。那些年，只要有新邻居搬来，普罗梅斯的父亲就会在附近转悠，用审视的眼神注视这些初来乍到的人。昆西14岁那年，鲁法诺和妻子离婚，他们的孩子为阿贾克斯踢球，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无情一刀

　　再把时间指针拨回2020年。1月30日，兴奋劲儿还没过的毒贩们，发现一半货物被警方查抄了。普罗梅斯懊恼地骂了一句，他的哥们儿、因为此案一同被起诉的马里利奥试图缓和局势，说这是不可避免的“职业风险”。马里利奥对这个行当相当熟悉，曾因为2019年贩毒882公斤被比利时警方判处入狱4年。而当时“Fantasma”更担心的，是他们这个犯罪团伙的首领的反应。

　　集装箱里的毒品，属于一个名叫皮特·沃泰尔的苏里南人。这个大毒枭如今正在蹲监狱，是两起谋杀案的主要嫌疑人，其中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前球员凯尔文·梅纳德。通过比利时警方对Sky ECC聊天记录的解密，调查员发现，一系列贩毒交易都是这样避开警方视线完成的。本以为将自己隐藏得无懈可击的普罗梅斯，也被揭下了面纱。调查员毫不费力地识别出了荷兰国脚的账号，因为他的手机早已被警方监控。

　　警方对普罗梅斯的监听，始于一个家族内部的滑稽故事。2020年7月25日，普罗梅斯和家人一起在阿姆斯特丹南郊给哥哥过生日，并缺席了阿贾克斯的季前集训。当晚，他的一个姑姑发现自己的首饰被人偷了，家人内部询问中，那个被怀疑的“小偷”说自己和普罗梅斯拍了张合影，于是被荷兰国脚叫到了外面。“他离我只有两步远，看到他走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我以为灌木丛旁边会有台阶，所以一个踉跄、退了一步……”

　　正因如此，普罗梅斯刺出去的那一刀，才没有扎中表兄弟的胸部，而是导致其膝盖韧带受伤。警方到来后，情绪失控的普罗梅斯仍在高喊：“来我家偷盗的人，我会杀了他！如果有人不懂尊重，我会让他看到我是谁……不是职业球员，而是另一张面孔。你们很幸运，因为我现在不再带枪散步了！”

　　这样的狂言乱语，让普罗梅斯在同年12月13日被捕，也就是阿贾克斯对亚特兰大的欧冠比赛结束后不久。被羁押期间，普罗梅斯的一个妹夫来到警局试图告发他，但此人满嘴跑火车，警方只能让他滚蛋。

　　令人意外的是，普罗梅斯很快就被释放，大多数人对此感到不解，除了他的教练们。对天发誓自己清白无罪后，滕哈赫决定继续信任他，荷兰国家队主帅弗兰克·德波尔也带他参加了欧洲杯。因为这一刀，普罗梅斯在2023年6月19日被判入狱一年半，来迟的审判做出那一刻，荷兰进攻手已经是在莫斯科斯巴达克踢球。

　　恶贯满盈

　　察觉到事态严重，阿贾克斯在2021年2月将普罗梅斯卖给了斯巴达克；而对荷兰前锋来说，俄罗斯是个完美的流亡之地。竞技层面，他成为了俄超历史最佳外籍射手；生活安全方面，俄罗斯和比利时没有引渡协议，他不用去监狱跟阿姆斯特丹东南部拜尔默街区那几个坏蛋哥们儿见面。

　　那几个坏蛋，是Rap乐队“Zone 6”的成员，他们都跟普罗梅斯有交情。其中一个名叫“乔伊AK”的成员，今年3月被判刑4年，因为他绑架和折磨了另一个说唱歌手。警方第一次造访阿贾克斯训练中心，也是因为普罗梅斯跟他关系不错。普罗梅斯与“乔伊AK”的哥哥贾森·莱昂诺拉也走得很近，此人在Rap乐队“Game”中的艺名是“Djaga Djaga”，2017年因为协同杀人获刑14年，并多次卷入贩毒案件之中。

　　刚认识那帮坏蛋时，普罗梅斯还没有身陷泥淖，他满足于足球和音乐给自己带来的乐趣，还跟国家队好友德派一起发行过说唱单曲。荷兰前锋对Rap的喜爱与日俱增，有时还会用麦克风给年轻人上课，比如“别去学校了”、“荷兰是个应该背叛的国家”……他甚至用歌曲威胁过那个被他扎了一刀的表兄弟。

　　第二次为莫斯科斯巴达克效力期间(第一次是2014年到2018年)，普罗梅斯开始努力争取俄罗斯国籍，目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年2月，阿姆斯特丹法院以“在贩毒1263公斤的案件中扮演关键角色”为由，判处普罗梅斯入狱6年。没有俄罗斯护照、但手握迪拜居留签证的荷兰前锋，并没有马上束手就擒。

　　作为阿联酋的第一城市，迪拜深受全世界毒贩喜爱不是没有理由，因为这里几乎跟任何国家都没有引渡协议。2023年最后一天，人们还能看到普罗梅斯与德佩、波巴寻欢作乐。今年2月29日，结束俱乐部在中东的季前训练、准备离开这个无忧无虑的天堂时，普罗梅斯意外被捕。

　　这次被捕，与毒品、“那一刀”都没关系，而是因为一次交通肇事逃逸——因为事故没有造成人员受伤，普罗梅斯只是交出了一小笔罚款。在豪华酒店被软禁一晚后，普罗梅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夜店里，而且人们发现，他的新女伴是Instagram上拥有510万粉丝的美国歌手“DreamDoll”(塔芭萨·罗宾逊)。随后，荷兰前锋还发表了一首名为《100 Stones》的新作，嘲笑那些恨他、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人。

　　“人们假装支持我，但我不会再见他们，因为法官给了我9年刑期。我不会为此流泪，我活得无所畏惧！”

　　对荷兰警方来说，这样的挑衅实在太过分了，于是他们加快进程，希望普罗梅斯赶紧闭嘴。今年3月13日，荷兰公共事务部长确认，一名生活在莫斯科的32岁男子在迪拜被捕，执法程序没有任何问题。由于是跨国追捕，罪犯也被押回荷兰受审。负责此案的调查员掌握了足够证据，其中还包括普罗梅斯向澳大利亚贩毒，以及另一起暴力刑事案件——那是2018年在伊维萨岛度假期间，荷兰人殴打了为他生下3个孩子的前女友。

　　这一次，普罗梅斯插翅难逃了……

　　本文作者：莱奥·茹勒

　　编译：向波

　　本文原载于第892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4.6.10

　　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