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醉死”竟是妻下毒手，1986年郧西县泉水沟村凶杀案侦破始末

1986年元月13日早晨，郧西县土门区（1987年撤土门区建土门镇）六斗乡（2001年原六斗乡与原香口乡合并为香口乡）泉水沟村四组村民余长青的小儿子余成和平娃去枸椒河对岸喊平娃的叔申兴国过来吃早饭，却发现申死在自家床上，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申兴国的媳妇朱玉荷正在余家的厨屋里忙着做菜，听两个小娃子一说，就“哇”地一声哭起来，一边出门一边说：“咋得了哟，天麻麻亮我走时还以为他酒醒了就好了，怎么会死了呢？”

余长青也顾不上满屋子的客人，就一路跟来，说：“你早上来说他表叔昨夜喝醉了，回去怪叫唤，我当说到玩的呢。”

原来，余长青昨晚过生儿，冬月底他媳妇就去请朱玉荷帮忙做饭，朱满口答应了。昨夜里余家大儿子又去把申兴国接过来吃饭，酒一直喝到凌晨3点多钟才散席。后来，几个本村的客坐在火炉边拉家常玩了一会儿，申兴国就和几个顺路的邻居打着篾篁火把回家了。

朱玉荷一路嚎天哭地，余长青和一大堆人一边劝一边扶着她进了屋。43岁的朱玉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家里穷没读过书，但人却和她的名字一样漂亮，是村上的“一枝花”，并且能说会道，又有一手好针线好茶饭，当姑娘时远近提亲的可是踏破了门槛子。或许是红颜薄命吧，朱玉荷18岁那年，稀里糊涂的由父母包办将她嫁给了大她3岁的邻居申家老二申兴国。

申兴国第二天就下了葬，葬礼举行的十分简单。当村里村外七亲八戚的离开枸椒河后，申兴国喝酒醉死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山上山下传开了。茶余饭后，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有人说申兴国死时一丝不挂，并且脖子上有几小块血印子。

这酒祸出得蹊跷，犹如一团谜，而善良淳朴的山里人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人去深究个中缘由。

元月19日上午，寒风啸啸，漫天飞雪。郧西县公安局刑侦股股长张有礼，预审股股长周有喜、刑警汪名新、法医王太明和县检察院审查批捕科干警邓开玉、土门派出所所长陈文汉、民警贺聿平等七人奉命前往泉水沟村二组开棺验尸。

车到土门区六斗乡政府后，由乡司法员王贤领路陪同前往。一路上，王贤介绍说：“泉水沟四组的申兴华昨天中午到我家里跟我说，他哥阴历腊月初三夜的在邻居家作客喝了点酒，初四早上突然死了，他觉得死的有点问题，脖子上有血印子，要求开棺验尸，给他哥申冤。刚好泉水沟二组的王老汉前几天被人发现上吊死了，额头上有个血口子，其家人把人埋了又要求开棺，可乡上的摇把子电话一直打不通，直到昨晚上才向土门派出所的报了案。没想到你们来的这样快。”

“死了七天了？”周有喜问。

“嗯。”王贤回答。

一行八人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滚爬了将近两个小时，总算到了泉水沟。二组的一面荒山坟地上，白雪皑皑。

开棺后，几名刑侦人员迅速开展尸检工作，至中午时分结束。通过尸检最后认定，王老汉额头上的血口子系上吊自杀挣扎时碰在墙上铁钉上所致，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在村治保主任王明洋家里匆匆吃过午饭，大家正要到四组了解王贤在路上反映的情况。就见一位黑脸汉子一头闯进屋来，“扑腾”一声跪在地下。说：“领导啊，我哥死得不明白；你们要替他申冤呀！”

王明洋介绍说：“这就是申兴华。”

张有礼连忙把申兴华扶起来，说：“坐下，有话慢慢说。”

申兴华哽咽着说：“初四早上我刚端碗吃饭，我小侄女平娃急匆匆地来说她伯在床上醉得没用了，她妈在余家帮忙做早饭。我把碗一放就过去看。人已经断气了，我摸他头脚都是冰凉的，他身上一丝不挂，其他地方也没得伤，就是脖子上有几块血印子。一会平娃的妈也回来了，屋里来了许多邻居，他村上的赤脚医生看了后，说酒把内脏烧坏了，没得救了。我说，脖子上哪儿来的血印子呢？我嫂子朱玉荷哭着说，他昨夜回来在门坎上绊了一跤，篾篁火把把他脖子戳了的，我听见响声，起来把他背到床上脱的衣服，哪个叫他喝那多酒哟，他夜里哼叫了一夜。我们都当他是醉死的，初五就把人埋了。后来，我过细一想，那晚上后半夜狗子咬了的，有人从我门上过了的，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我二哥就住我屋后不远，人老实得很，也没听见他喊叫。”

张有礼听申兴华一口气把话说完，和周有喜对视了一下，说：“走，我们这就过去。”

这是3间座东朝西方向的新建土木结构瓦房，一行人刚进堂屋，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从房屋出来，笑哈哈地说：“稀客，稀客，快坐，快坐。”

王明洋指着那女的对张有礼说：“她就是申兴国的爱人朱玉荷。”

张有礼便把来意简单地跟朱玉荷说了一下。只听朱玉荷一声哭了起来，说：“咋了哟，娃他叔死才几天，你们就要给他开膛破肚，连个囫囵尸首都落不下，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哟。”

张有礼正色道：“朱玉荷，我们大雪天来开棺，是为了啥？我们是对你负责……”

通过刑侦人员进一步做其思想工作，朱玉荷神情沮丧地说：“你们要开棺就开吧，我也挡不了。”

河荒坡墓地，几位小伙子七手八脚掘开坟将棺材抬起来放在墓边的雪地上，尸检工作就地进行……

当日晚，在县公安局会议室里，紧急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他们把开棺验尸的详细情况和申兴华报案的情况向局长陈良政作了汇报。

张有礼说：“目前，可以初步认定四组的申兴国系他杀，扼颈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最大，。下午，周股长带技侦人员开棺验尸，我则带陈文汉、贺聿平开展了调查走访等工作，根据群众反映，申死亡的那天夜里，给余长青做生日的一些亲戚均不具备作案的时间，并且，那几日也没有发现外地人来泉水沟，申兴华反映当夜没听见其二哥喊叫，可以初步推断系申兴国熟识的人作案，甚至就是本村人作案。申兴男本人老实本分，家里较穷，可以排除仇杀和谋财害命的可能性。而其妻朱玉荷在村上被称为女能人，吃烟喝酒，上坡下厨里外都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她善于交际，村里有几个单身汉和她有染。鉴于上述情况，我下午让土门派出所的陈所长和贺聿平负责先秘密监控重点嫌疑对象，我们先撤回来，以免打草惊蛇。这是16名重点嫌疑对象的名单。”

周有喜说：“我认为有必要对朱玉荷也进行全天候秘密监控，因为从初步调查的情况看，此案因奸情引起谋杀的可能性较大，倘若是这样，朱不论是否参与了作案，杀人者都会进一步对她有所动作。”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下午从死者身上提取的东西应迅速送检，这对案件的定性是十分重要的。”法医王太明接过话说。

陈良政见其他同志没有新的看法，便说：“我同意以上几位同志的意见和建议。明天，王太明同志就将提取物送地区进行最后的检验，待结果出来后，立即采取行动。今天的会暂时到此为止。”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10余天过去了。

2月1日上午，土门派出所电话报告县局：朱玉荷在民警走后呕气睡了两天，二组的蔡子明到过她家，其他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与此同时，县局接到郧阳地区公安处电话，取回了郧阳地区人民医院病理检验报告书。病理切片结论为：1、心脏肥大；2、心脏淤血；3、颈部软组织、肌肉内灶状和弥漫性出血；4、甲状腺淤血，边缘部位出血；5、胃内溶物酒精成份较低。由此可完全排除酒精中毒或急病致死的可能性。申兴国属他人扼颈致机械性窒息而死无疑。

第二天，陈良政亲率刑侦人员赶赴泉水沟。再次走访群众，办案民警的信心更足了。几天下来13名重点嫌疑对象逐一被排除了——他们均不具备作案时间。而朱玉荷与三个单身汉的风流韵事却浮出了水面。

根据群众反映的情况，办案民警决定分头行动。

张有礼径直来到二组村民蔡子明家。经调查，蔡与朱的奸情属实，但申兴国被害的头一天，他在本组帮忙埋葬一姓宋的老汉，当日夜里有人证实他根本就没有外出。

周世财是位34岁的单身汉，住在朱玉荷房后，父母早逝，家境贫寒，跟70岁的奶奶一起生活。周有喜和汪名新、贺聿平3个人一起来到他家时，他有些惊慌，说话语无伦次。当周有喜向他宣传国家的有关政策、法律后，他才显得稍微平静了些。

汪名新单刀直入地说：“周世财，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我知道，就是为我跟……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杀人。”

“那你如实地谈一谈。”

周世财耸耸肩，坐直了身体，沮丧地说：“我交待，我跟朱玉荷两人有作风问题。是从1984年10月开始的，直到去年10月份，有一天夜里，本组的王华胜到她家去玩被我碰到，我就走了。第二天早晨，朱玉荷又让我到她屋里与她发生了最后一次关系，便断绝了来往。她说她比较喜欢比她小的男人，又说我不该吃王华胜的醋。王华胜这人也怪好的，她说她一直与王华胜保持着关系。”

“申兴国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干啥？”汪名新进一步问。

“那天是我大哥的生日，我到他家给他做生儿去了，晚上没有回家……”

周世财回答得很平静。民警找到其大哥周世强及其他人核实，认定周世财不具备作案时间。

民警来到王华胜家时，一位白发苍苍的看上去约70多岁的老人将民警迎进屋里坐下。周有喜说明来意后，老人说他儿子到土门的女子家帮忙砍柴去了，过两三天顺便捎些年货回家过年。周有喜说：“老人家，申兴国死那晚上您儿子在不在家？”

“噢，我记得，那夜我们组上开群众会，半夜才散会，儿子回来我睡了，因我的女子从土门婆家回来了，屋里只有两张床还有个哑巴小儿子，睡不下，我让他到对门儿付国娃家里找的歇处。”

办案民警立即找到付国娃家。付明国一口咬定王华胜那夜确实是在他家里歇，他和王华胜睡一头，他小弟弟睡另一头儿。

最后一名嫌疑对象又查否了。

王华胜是民警调查后的第三天下午回来的，专案组再次来到朱玉荷家。

“朱玉荷，我们来找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你丈夫被杀一案正处于侦破阶段，希望你能密切配合我们的工作。”

朱玉荷沉默了好一会儿，泪水慢慢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我错了，我做了对不起娃子他叔的事儿。你们一来我就准备主动向政府交待，可是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我又说不出口。”

“啥见不得人的事，现在我们上门找你，你如实地谈谈吧？”周有喜平和地说。

接着，朱玉荷把她与周世财、蔡子明、王华胜3个单身汉的奸情一一说出来，说罢了就抽抽噎噎地哭。

“你说你丈夫是喝酒醉死的，现在公安机关已经认定系他人扼颈致死，你如何解释？”张有礼严肃地问。

朱玉荷深深地把头埋在怀里，不停地搓着手。过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说：“我一个妇女也斗不过男子汉，更不会掐死自己的男人，你们调查要是我，我抵命。”

“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并非认为你是杀人凶手。你仔细想一想，希望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这几天有新情况及时向我们报告。”张有礼说。

“可是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呀？”朱玉荷疑惑地说。

几位民警相互笑笑，走出朱玉荷的家。

在村委会里，侦破组全体民警都静静地坐着，空气几乎要凝固了，大家在心里琢磨着，今晚会有什么新的行动计划。

果然，陈良政一一环视大家后，神色凝重地说：“今天下午，王华胜已经回来了，并且，刚才付明国主动找我反映了一个新的情况，王华胜腊月初三夜里根本就没有在他家歇，而是腊月初二在他家歇，他把时间记错了。现在我们把人员分成两组，张有礼带个同志留守，继续搜集证据，我们其他人将王华胜连夜带回县局讯问。这是突破此案的关键所在。”

陈局长的话音刚落，会议室后窗外一个黑影一闪，就消失在夜幕里了……

午夜时分，县公局审讯室内灯火通明。审讯一开始，王华胜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大声叫嚣：“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申兴国死的那天夜里，你都做了些啥事？”周有喜问。

“那晚我们小组开群众会，为交提留和农业税的事儿，因为有人扯皮，会一直开到半夜才散。我回屋里睡不下，我爹叫我到付明国家歇，在半路上遇到有人来，一听是朱玉荷和余家大儿子一路往回走一路说话，我猜余家大儿子是去接申兴国过去喝酒的，便避开又悄悄跟到后头。见申兴国和余家大儿子打篾篁火把过了枸椒河，我才敲门进屋。朱玉荷说，娃子们都不在屋，申兴国今夜喝醉酒了是不得回来的。我们就睡里面的床。”

王华胜说到这儿停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讲，后来呢？”崔阳选问。

“谁晓得第二天早上三、四点的样子申兴国又回来了。申兴国跟和他一路回的邻居说话，把我们吵醒了，朱玉荷去开门，我吓得躲到房屋角的大竹篾篓子背后。天麻麻亮我就悄悄开门回去了。”

“那你说说申兴国咋死的？”周有喜问。

“我真的不晓得，我又没杀人，那夜申兴国好像喝醉了酒，在门坎儿处还绊了一跤，是朱玉荷把他背到房屋里面床上去睡的，他哼叫了一夜。你们若有凭证说我杀了人，你们枪毙我都行。”王华胜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一夜突审，王华胜几乎是机械地重复前面已交待的内容，回答似乎无懈可击，让审讯人员难以捕捉住半点新的情况。

经过一番推理，陈良政的思路更加明晰起来。现在，唯有证据才能冲破王华胜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张有礼、陈文汉、贺聿平一早起来洗漱完毕，王明洋刚把火炉里的火生着。就见朱玉荷一头闯进屋来跪在张有礼面前说：“我错了，我欺骗了政府和领导，我现在老实交待。”

王明洋忙把朱玉荷拉到火炉边的凳子上坐下，说：“你有啥话就讲嘛，这样做干啥？”

“我男人死的那天夜里，其实王华胜在我家里歇，余家老大刚把我男人接走，王华胜就来了，他说屋里睡不下。睡到后半夜我男人回来了，他吓得藏在大篾篓子背后，一黑早我起来到余家做早上两席客的菜，发现他已走了。我男人那夜喝醉了，被门坎绊了一跤一直哼叫，我不该没理他，因为平时他有啥头痛脑热的小毛病都是挺过去的，所以我没放在心上就去余家做饭去了。”朱玉荷像背书一样说得较快。

“那你男人脖子上的月牙状伤痕就像你说的是被篾徨火把戳伤的，是吗？”张有礼沉着地问。

“不是的，老实说，是他一喝酒了就非要和我做那事，那夜我不愿意，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就用手掐他脖子，又翻过来骑到他身上，过了一会儿，我就放了手，到外边一张床上去睡了，早晨走时也没管他。”

“既然是你过失把你丈夫掐死了，你为何一开始不交待？”张有礼问。

“可能是怕坐牢吧，我也不懂法，可又不想害别人坐牢，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愿意接受处理。”朱玉荷显得十分诚恳。

当日上午，陈良政、周有喜等同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泉水沟村。张有礼立即将朱玉荷新交待的情况向陈良政作了详细汇报，陈良政深感出乎意料，并且，一个妇女掐死男人的说法又无法令人信服。大家通过相互交换意见，一致认为，王华胜和朱玉荷的供述目前虽然整体上可以相互印证，但仍存在疑点。如王华胜并没有交待朱掐其男人脖子这细节，是确实在王走后发生他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看来，还需要进一步加大审讯的力度，同时，这些都需要再次深入发动群众，再过一道筛子，力争发现新的线索，并且要依法对王华胜和朱玉荷家进行搜查。

天黑时分，办案民警再次碰头。周有喜带队的搜查组没有发现有关物证，张有礼带队的调查走访组却获取了一个重要信息：有一位群众反映，昨夜里朱玉荷在本村五组她亲家华吉霜家玩，跟她女婿王义吵了一架后就走了。

陈良政果断命令：立即前往调查王义。

这位年仅19岁的年轻小伙子跟朱玉荷只有17岁的大女儿申华敏去年定了娃娃亲，按照当地的乡风民俗，算是真正意义上未过门的“准女婿”。

他很快将一个重要情况说了出来。他说：“古历腊月初四早晨，我接到送信的说我岳父申兴国夜里喝酒醉死了，就赶紧和头天下午来我家玩的女朋友申华敏，还有她小弟弟一起下去帮忙料理，穿寿衣时见我岳父脖子上有红印子，我就觉得人死得可能有问题。我岳母朱玉荷把我喊出去说：昨夜你叔喝酒回来在门坎上跌了一跤子，火把把他颈脖子戳破了，今早上就死了。昨天晚上我来到岳母家玩，只有几个娃子在屋里。我女朋友申华敏开木箱子给她弟弟找花生吃，她弟弟把箱子里的一顶火车头棉帽子拿出来戴时，从帽子里掉下一封信，我一看内容，觉得有问题，就赶紧将信拿回家藏起来，没过好一会儿，我岳母到我家要来索要那封信，我说没拿，她骂了我一顿就走了。”说完，王义将信找出来递给陈良政。

这是一封简单的情书，其中有两段文字引起了陈良政的注意。

……我们俩做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腊月初十公安局的人从二组上来开了申兴国的棺，我心里害怕的很，当天下午就给王爷烧了火纸许了愿，我说王爷若保佑我俩这回没得事儿，以后我俩结了婚，我每年正月十五都办一桌酒菜、两封鞭炮、两块火纸敬王爷，也向申兴国谢罪……
前两天听说蔡子明托人说媒，还亲自上门找过你。我相信你的话，姐，你是不会变心的。这些天我一直想你，可又怕别人怀疑我们，所以不敢见你。新年过罢了，春上的时候，若你有活做，请几个工的话，一定请我，我给姐家做农活也能跟姐你说说心里话……

“连夜突审朱玉荷。”陈良政当机立断。

审讯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张有礼、黄朝学等在主审王华胜，他始终一言不发；而朱玉荷在周有喜等审讯人员的讯问下，则一口咬定人是自己过失掐死的。陈良政接到反馈的审讯情况，顿时拍案而起，是出示书证的时候了。

“朱玉荷，抬起头来，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周有喜手拿一个白色的信封说道……

“或许真不该听信了那个算命瞎子的话吧？说什么我要过两个男人才有福享……”朱玉荷低头说道。

这边，当张有礼将一封信呈现在王华胜眼前时，只见王华胜脸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手脚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这是……我……我的……”王华胜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给……给我一支烟抽好吧？”半晌后，王华胜仰起头说。预审员黄朝学将一支烟点燃后给王华胜递过来。王华胜迅速地猛吸几口，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说，我这回彻底地交待。”随着一圈圈烟雾扩散开来，王华胜努力地回忆起来，那烟云一般的往事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是罪有应得。”王华胜似乎是自言自言地说。昨夜我交待的我和朱玉荷的一段孽情，都是真实的。后来，是去年五月间的一天吧，我到申家玩，只有朱玉荷一个人在家，她给我一支烟，她自己也点了一支，她边抽边对我说，村上叫我结扎，我不结，人家给我算了个命，说我要过两个男人，申兴国要是死了，我再找个点儿，也给人家传个后代。又说，申兴国要是死不了，我有机会了弄点药把他毒死他，我说，那可要不得，杀人是要抵命的。

今年冬月底的一天上午，我在申家玩时，朱玉荷又对我说，腊月初三晚上余长青过生日，他媳妇来请我去帮忙做菜，我答应了，到时候我把几个娃子打发走，你来帮我把申兴国整死了，我跟你结婚。我说我不敢，朱玉荷说，出了事儿由她负责，我就答应下来。我说用药毒死了别人看得出来，她说用电打，我说行。

又过了两天，我回家给她找了一根绿色的电线，她又说，用电打危险弄不好把我们都打死了，我说怎么办？她说掐死他算了，我说行。腊月初三下午，我在枸椒河沙滩上等她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她从屋里出来后看到了我，就下到河滩上对我说，她下午让大女儿带小儿子去王义家玩，让平娃去她舅舅朱玉全家歇，夜里申兴国是要去余家喝酒的，叫我半夜后来看，要是申兴国喝醉了，就把他掐死算了。

当天夜里约十二点多的样子，我在组上开完会回去，我父亲让我出去找点儿歇，我就在路上等着，看到朱玉荷回去，余家大儿子把申兴国接走了，我就进屋对朱说我不敢做，她说我今夜也喝了点酒壮壮胆，到时看情况，并让我躲在床里头竹篓子背后，她又脱了衣服在床上装睡。

申兴国估计是凌晨3点多钟才回来的。进屋前，他还跟一起喝酒回来的邻居打了个招呼。那夜突然停电了，当用火把将油灯点着时，我心里就怕得很，我看到他把衣服脱光了钻进被子一边说喝醉了一边往朱玉荷身上爬，我就悄悄往外溜，准备走，还没走到大门口朱玉荷已经用手掐住了申兴国的脖子，并喊我过去帮忙，我就站在床头上用右手按在朱玉荷的手上掐了一会儿，她又把她的双手抽出来按在我的右手上用力掐，过了约半个小时，申兴国就一动不动了。朱玉荷用手摸他的鼻子和嘴，连一点气息都没有。

我们俩人就将申兴国抬到里边靠山墙的床上，把被子给他盖好，又把衣服放在他的床头上制造假象。天麻麻亮，我就走了。随后，朱玉荷也去余家做早饭。第二天埋人的时候，我也去帮忙，怕别人怀疑……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1987年夏天，枸椒河的水依旧清澈透底，碧绿的青山争相辉映。那一天，在河边的沙滩上，人头攒动，1万余名干部群众参加了公判大会，这场景和那山、那水形成强烈的反差。

行刑前，朱玉荷没有提任何请求，由两名武警战士押着的她只是从远处望着同样由两名武警战士押着同时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王发胜发呆。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远处观望的人群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