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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私通被人看了现场直播的娇小姐,被赶出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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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了一天一夜的委屈愤恨便再藏不住,暗道:“若不是陈香兰,只怕我已经是林家的姨奶奶,如今何至于险些卖到窑子里连名节都没了惹大爷的烦厌。

明明上回晚上我半夜进屋里伺候递水,大爷都不曾赶我,反给我好脸色瞧,态度已是软和下来了……”

愤懑冲上了头,不由淌着眼泪道,“大爷心里只惦记香兰,却不曾看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她是大爷心里爱重的人,我们也不敢与之比肩。可大爷却不知,栖霞寺里闹得这桩大事,全是香兰惹出的大祸!”

林锦楼本觉着紫黛是块狗皮膏药,听了这话愈发火起,一脚踹上去:“滚!”

紫黛的胳膊被踹得生疼,“哎哟”一声松了手,复又一把搂住林锦楼的腿。

哭道:“大爷,奴婢说得是真的!

有一回早晨……奴婢见芝草拿了个锦囊,说是画眉做了个梦,梦里的神仙让她扔个锦囊到香兰房里就能消灾。画眉惯会用符咒巫术诅咒人的,奴婢便好心好意劝她别这般做,芝草当时是走了。

我以为这事已了,谁知过不久知春馆里就出了痘,烧鹦哥姑娘用过的衣服被褥时,奴婢看见衣裳堆里有一个锦囊。

上头绣着一只黄色的鸟,是没见过的新鲜花样,底下还系着五彩络子,络着一个青白玉的福字玉佩,跟芝草当时拿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样精巧的东西,全府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奴婢心里就生了疑,后来悄悄使人去问芝草,才知她那天还是把那锦囊扔到香兰屋里去了……”

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反正芝草已死,紫黛便将污迹推了个干净。

她说着音量渐高,声嘶力竭道:“大爷!大爷您想想,原是扔香兰房里的锦囊,怎会到了鹦哥手里?那锦囊定藏了要人命的符咒蛊毒一类东西哇!

香兰定是发觉了,只不过画眉已经家去,大爷房里还剩个鹦哥。她明面上同鹦哥交好,却暗地里借刀杀人用那锦囊去害她。

竟然一丝容人的量都没有,连累这么些人没了命,简直是蛇蝎一样的心肠!枉费鹦哥白认了她一场……”

紫黛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她确实瞧见鹦哥烧掉的衣裳里有那个锦囊。

因锦囊做得精美,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时便大吃一惊,心里存了疑,紧接着知春馆里开始死人。

紫黛心里发慌,跑去同韩妈妈说了此事。

姨甥二人均觉着是画眉藏了个歹毒的符咒要害香兰,香兰将计就计反害死鹦哥。

“怎么说鹦哥都有过大爷的骨肉,纵然她命里没那么大福承受,那孩子没保住。香兰让大爷独宠了这么些日子,连个蛋还没孵出来,甭瞧着她一脸清高,她心里头能不急么?

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哇,大爷那性子,今儿个朝东,明儿个朝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她扔脖子后头。况万一哪天大爷起了兴儿叫鹦哥来伺候,又揣上了种,鹦哥岂不是要骑到她脖子上?”

韩妈妈抿了一口茶,端着精明有城府的样子同她外甥女儿讲了一番。

“啧啧,我知道她膈应鹦哥,倒真没瞧出来,她心思竟这样毒。”

“大姨儿,你看这事……要不要告诉太太?”

“怎么说?这事死无对证,别告状不成再惹一身骚。”

韩妈妈一瞪眼,又略一沉吟。

“这事先放放,等大爷对香兰淡了心思,再吹风也不迟。如今她风头正劲,咱们别去惹那尊佛。闭严了你的嘴,这事先不能走漏风声出去。”

紫黛有些失望,嘴上答应了,心里到底揣不住。

就好似有个箱子里装着黄金万两,自己唾手可得却要生生忍住似的。

明明她已抓了香兰的把柄却不能说,每日看香兰在自己眼前威风,她只觉挖心挠肝一样难受。

今日她终于将这话说了,心里一阵痛快,却又有些忐忑,偷偷去看林锦楼的脸色。

林锦楼脸上一丝表情皆无,只是脸色发青,忽然笑了两声,阴测测道:“好,好得紧,你可是个忠心的奴才……”

这声音绝非善意,紫黛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你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这个时候来说……好,好,好,爷自当记着你的功劳。”

林锦楼咬牙说了这番话,扬声唤道:“胡来!叫辆马车,把这女的给我带回去!”说完拔腿便往隔壁屋去了。

那屋里正是疏桐,方才她听隔壁一阵哭一阵喊,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心里不由发慌。

正此时,却听门“咣当”一声推开,疏桐吓坏了,偷眼望去,只见林锦楼黑着一张脸,浑身阴狠暴戾。

她做贼心虚,一见这神色,以为林东绣已跟林锦楼说了她二人知情不报之事。

林锦楼正着恼,吓得浑身乱颤,乱滚带爬的往墙角躲去。

林锦楼来到近前,只见那女孩儿生得寻常,一张脸生得极为平淡,满面的恐惧。

林锦楼无力的垂下手臂,他疾驰一路归来的激动,如今荡然无存。

疏桐腿一软跪了下来,颤巍巍叫了一声:“大爷。”

林锦楼坐了下来,满面疲惫,脸上神色愈发阴沉了,闭了闭眼。

如今还未找到香兰,那人八成便是被劫匪绑走了,想把人救回来,必须知道是谁动的手。

他在脑子又将有本事跟他叫板的几个人过了一遭,心里乱糟糟的。

他是万万没料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敢捋他的虎须,这让他又惊又怒。

丢了香兰,更让他怒发冲冠,他又把满腔的火往下压了又压,只觉快要压不住。

猛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马刀,“当啷”一声朝身旁的八仙桌砍去。

只听得“稀里哗啦”脆声乱响,桌上的茗碗茶具被一刀削得稀烂,茶水迸溅,四下流淌。

疏桐吓得连声惊叫,几乎要尿了裤子。

她只道林锦楼因她知情不报怒上心头,如今要杀了她泄愤,不由“怦怦”磕头,哭号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隐瞒此事……绝对不是呀……大爷饶我一命罢!饶我一命罢!”

不断求饶,额头已磕得青紫。

林锦楼一怔,他是个聪明人,一下听出这疏桐话锋不对,眸光便沉下来。

缓缓把刀归鞘,微微点头,诈道:“那你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得有理,爷就饶你一命。可胆敢玩手段,也是你自己嫌命长!”

疏桐一叠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哆哆嗦嗦将林东绣如何撞见林东绫和那高壮戏子在三圣殿里幽会之事讲了一回,说到家里出痘死了的那几条人命都与林东绫和那戏子有关。

疏桐悄悄抬眼皮看了林锦楼一眼,只见他面色无波,正冷冷的瞧着她,犹如森罗殿里的阎王。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磕磕巴巴的将事情说完。

林锦楼问道:“那戏子长成什么模样?”

疏桐道:“四姑娘只说那戏子生得又高又壮,仿佛……仿佛大爷的身量……脸上涂着花脸油彩,瞧不清长相……”

又流着眼泪道:“……奴婢只以为三姑娘要跟人私奔,四姑娘又怕事,这桩事便压下来不曾说。况府里死了七八条人命,传出去简直……若是让二房知道是姑娘撞见这等不才之事,只怕也要恨上她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自己也无甚底气,渐渐的闭了嘴。

林锦楼优雅的跷了二郎腿,低头看着疏桐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一心为你们姑娘着想的好奴才。”

疏桐微微瑟缩,伏在地上不敢动。

林锦楼“噌”地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唤道:“来人,把她给我绑了扔马车上带走!”

疏桐大惊,刚要张嘴大哭便让进来的侍卫堵住了嘴。

林锦楼又命道:“点二十人,去杜宾家里,把他全家都给爷抓了,一个都不许漏!”

侍卫们领命去了。

林锦楼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口气灌了半盏凉茶,将满腔的怒火往下压了又压。

方才紫黛跟他说什么锦囊的事,他只道是那丫头胡乱攀咬,又要嫁祸香兰。

可如今听了疏桐这番话,他赫然便有几分明了了!

原来是杜氏兄妹合伙给他做了个局!

与他身量相仿,生得高大健美,林东绫又口称“杜郎”,这人不是杜宾又是谁?

原来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早就引诱了他堂妹,因在他跟前失了势,便不知又傍上哪个靠山,里应外合算计他。

因将到年关,转年又要有两门亲事操持,秦氏等太太小姐们便不再出门,唯有去庙里做法事方才能让她们在外留宿过夜。

那狗东西便故意让林东绫的丫鬟染上痘疹,又勾结画眉用个带着病气的锦囊害他身家性命。

却不知怎的,那锦囊却落在鹦哥手里,沾手过的人悉皆毙命。

他先前还纳闷为何是杜宾救了二房母女,当初他点亲兵去寺院的人当中并无此人。

如今想来正是杜宾正勾结外鬼要劫持女眷,被侍卫们追上才临时反了水。

只恨他当时一心惦记寻人,此事便并未深想。

林锦楼忽又想到事发当晚卢韶堂约他在怡红院吃酒……莫非是他?

此时有侍卫立在门口禀报道:“启禀将军,人都已抓获,唯有杜宾和他大妹妹画眉不知所踪。听说画眉自从那天从林家回来,说带她姨娘去庙里烧香,自此便不见踪影,杜宾前几日出门当差便再没回来过。”

林锦楼“怦”一声将一只杯子摔在墙上,牙缝里蹦出几句话:“好,好得紧!人都给我押在军牢里,听候发落!”

言罢反身便出了门。

一路疾驰回到林家,刚进大门双喜便迎了上来,显是久候多时。

见林锦楼一身凶神恶煞,不由住了脚步,腰又矮了三分,盯着鞋尖儿道:“老太爷已打发人问过好几回了,说让您一回家便到他房里去……”

眼风扫着林锦楼一阵风似的去了,方才舒了口气。

转过眼看见桂圆托着只鸟笼从里头出来,上去便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骂道:“没瞧见自打昨天回来主子们都不对劲么,你还有心思玩鸟。待会儿大爷瞧你不爽,打你小子一顿,可别怪哥哥我没提点你。”

桂圆摸着脑袋委屈道:“这是香兰姑娘养的,鸟食罐儿碎了一个,我才拿鸟笼子出来重新配上。”

“呸!还香兰姑娘呐!”

双喜骂了一句,压低声音道:“香兰姑娘都没回来,大爷又黑着脸,能让大爷黑脸的人你数数能有谁?”

“谁?”

桂圆也压低声音,转着眼珠儿道:“跟大爷不对付的永信侯,收礼不吐核的陈都督?还是赵家那泼妇又派人上门纠缠了?”

“啧……你怎么不明白呢,真愁人。得得,你少在大爷跟前晃罢。”

双喜见桂圆还懵懵的,便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道,“还不快滚!”

桂圆忙不迭的托着鸟笼去了,跑到拐弯方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双喜的身影。

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能不明白?你桂哥哥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就是香兰姑娘又触了大爷的霉头嘛,过个两三天就好了。”

又逗了逗笼子里的鸟儿,笑嘻嘻道:“在大爷得用的人跟前儿,咱得装得傻些,这才不碍人家的眼不是?”

吹着口哨去了,暂且不提。

却说林锦楼一进林老太爷院子便觉气氛森然,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只见堂屋里灯火通明,门口守着两个林老太爷的心腹老仆,见林锦楼来了忙不迭起身开门。

林锦楼迈步入内,林昭祥和林老太太端坐上首,左下首位子坐着秦氏和林东绣。

另一侧坐着王氏和林锦亭,正中却跪着林东绫。

林东绫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王氏也肿着眼睛,不时的抽搭。

林锦亭则满脸愤懑,瞪圆了一双眼,两手死死攥成了拳,秦氏和林东绣则低头不语。

林昭祥用拐杖杵了杵花砖地,道:“你来了,来得正好。你父亲和你二叔都不在,你三妹妹有话说,已经寻死觅活闹了一个下午了,你听听罢。”

林东绫扭过身,对林锦楼哭道:“大哥哥!我……我……我昨晚落入贼人手中,丢了一夜,虽不曾龌龊,可也没了名声。全赖大哥哥手下亲兵杜大人相救方才脱身,救命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我当时只着单衣被他瞧见,他把我送回家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今我也只能以身相许。倘若……倘若你们苦苦相逼,我也只好一根麻绳了却性命了……”

说着又嘤嘤哭上了。

她哭了几声觉着不对,悄悄抬起头。

只见林锦楼怒意炽狂,血灌瞳仁,整个人如同森罗夜叉。

林东绫大惊失色,唬得骨软筋酥,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嘴里还小声哭着。

林锦楼的怒意再压不住,一口恶气直堵在嗓子眼儿。

上前一步便扯住林东绫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扯了起来。

林东绫吓坏了,忍不住尖叫挣扎道:“大哥,你要做什么,你快放手!快放手!”

话音未落,林锦楼一记耳光便抽了过来,打得她两耳轰鸣,不辨东西,鲜血顺着鼻管双双齐下。

众人目瞪口歪,林老太太大声道:“大哥儿快住手!”

王氏已从位子站起来上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林锦楼的胳膊,怒道:“楼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呀!绫姐儿年纪小,她做了什么错事你好好教她,你打她作甚!你快松手!快松手!”

又去看林东绫,只见那细致的脸蛋上已高高肿起巴掌印,血滴滴答答流下来,衣服上已沾染了一片。

不由大哭道:“我的儿!你怎样了!你快说句话儿呀!”

又怒道:“老太爷还在呢!你这是干什么!你快松手,否则别怪我这当婶子的不客气,此事你得给我个说法!”

秦氏赶紧上前,打了林锦楼两记,斥道:“你发疯了罢!还不快松手!”

林锦楼哼哼冷笑,大喝道:“我发疯?是我这三妹妹发了疯!不知廉耻的淫贱畜生,跟我手底下的吃里扒外的奴才勾搭成奸,传了痘疹进府,算计家里人险遭毒手……

如今还跳着脚要嫁你那心心念念的情郎,好得紧,好得紧。不是说情深意重么?我今日便打死你,再去弄死他,哥哥我成全你们当一对儿亡命鸳鸯!”

口中说着,手里已抽了七八记,“啪啪”作响,林锦楼的力道岂是常人所能承受。

更何况林东绫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几记直将她口中牙齿打掉,脸上犹如开了杂货铺,连哭都哭不出声。

王氏对林锦楼又踢又打,发钗松动,跪到老太爷跟前求道:“老太爷您还不管管他!儿媳求您了!求您了!”

林锦楼全然不理,冷笑道:“我绑了两个丫鬟,二婶不信便亲自去问问,再来说她干得这勾当可饶不可饶!难道让她这丧伦败行的东西将全家都害了才肯罢休么!”

林锦亭含着泪跪在地上道:“哥哥住手罢,长辈们都在,何至于闹成这般田地……”

林老太爷脸色发白,站了起来,用力用拐杖敲了敲地,喝道:“混账!都给我住手!成什么体统!”

林锦楼随手将林东绫随手扔在地上,王氏悲鸣一声便扑了上去,用帕子擦着林东绫脸上的血迹。

见林东绫目光恍惚,已傻了过去,不由搂着哭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一叠声命人去请大夫,一面哭一面恶狠狠的去瞪林锦楼。

林锦楼心中冷笑,出去命人将疏桐带进来,在门口对疏桐低声道:“你方才在客栈里如何说的,待会儿便如何说,爷保你一条命,敢有一字不对……”

疏桐神色惶恐,忙不迭点头道:“不敢,不敢。”

当下,疏桐跪在地上便将三圣殿之事重新讲了一回。

林东绣浑身颤抖,手脚冰凉,死死低着头。

忽听林昭祥问道:“四丫头,她讲的可是实情?”

林东绣腿下一软,“噗通”滑落在地,颤着声道:“是……是实情……”

林老太太“嘤”一声便晕了过去。

秦氏听得目瞪口呆,暗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此事老太爷亲自主持,我赶紧出去躲嫌。”

见林老太太晕了,正是个时机,连忙上去服侍,同两个丫鬟将林老太太搭了下去。

王氏心里一沉。

可她到底爱女心切,愤然道:“说谎!说谎!绫姐儿是最善良痴心的孩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林东绫惨不忍睹模样,愈发心疼上来,哭道:“都是她们黑了心肝来陷害绫姐儿,况绫姐儿再有什么不对也该是老太爷、老太太教,底下还有他爹和我,怎就轮上个小辈儿来教训她,还把她打得……我的儿哇,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着了……”

林锦楼对王氏的哭声置若罔闻,看着祖父惨白的脸,道:“杜宾应是与外人联手,此人十有八九是卢韶堂。

那小子穷疯了,前阵子还倒卖军需之物,这次想劫持府中女眷,借机勒索。只怕银子到手,家里人都有去无回了。只是如今杜宾和画眉俱已开溜……”

话音未落,林东绫却忽然坐了起来。

满脸不知是血是泪,口中含混不清却声嘶力竭道:“胡说!杜郎才不会这样做!你们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王氏大惊,上前去捂林东绫的嘴,泪流满面呵斥道:“你迷瞪了,浑说的什么话!你个傻丫头,娘知道你方才是糊涂了……”

林东绫一把拨开王氏的手,大喊道:“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他,他喜欢我,可咱们家门第太高,他怕高攀不上,便要同我分开……

是我!是我死缠着他,要他想办法,他才说要旁人扮成大盗把我劫走一夜,然后他再救下我,把我送回府,为得就是能我为妻。就跟《西厢记》里唱得一样……他是好人,待我极衷情的……”

说着哽咽着哭了起来。

林昭祥面色铁青,闭上了眼,半晌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氏傻了眼,她本就没有口齿,如今更着了慌,踉踉跄跄爬到林昭祥脚下,不断磕头。

泪流满面哭道:“老太爷,绫姐儿是一时年少糊涂……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被歹人骗了。求您,求您饶了她,饶过她这一遭罢!”

林锦亭亦跪下来,含着泪道:“妹妹是猪油蒙了心,求祖父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方才大哥也狠狠打了她,她也知错了。”

说完便用乞求的朝林锦楼望了过去。

林锦楼眉头微挑,倘若此时香兰囫囵着回来,他手底下那十几个弟兄没死,他也会替林东绫求情。

但此时只做看不见,对林昭祥道:“杜宾一伙杀了我十几个弟兄,却未曾料到我那小妾香兰竟带着母亲她们从屋中逃出去,又舍生取义到钟楼撞钟,召来附近的侍卫。

他应是在逃跑中撞见了劫持二婶的人,见追兵已到,索性扮了忠臣。只是他知道此事迟早败露,便逃之夭夭了……”

一语未了,却听门口有人道:“哟!这是怎么回事,不年不节的怎么都跪着磕上头了。”

林长敏一行说,一行醉醺醺的走了进来。

他生得中等身高,体态微胖,生得一张圆脸,面色黝黑,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缂丝弹墨直缀,腰系同色腰带,不见奢华。

他本在外头同同僚喝花酒,正在得意处,家里却打发人要他归家。

刚到家门口便被管家拦下,顾不得换衣裳梳洗,便径自到了老太爷院里。

林长敏低头瞧见林东绫半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脸上青紫一片,鼻端一片血迹,嘴唇都高高肿起,实为惨不忍睹。

不由大吃一惊,浑身的酒气都醒了一半,跳起来道:“我的儿!你如何成了这幅模样!谁欺负了你,我去将他碎尸万段!”

林东绫正委屈着,听了这话咧嘴就要哭。

林昭祥冷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你来,给我跪下!”

林东绫立刻憋住不敢再哭了。

林长敏素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了看满面泪痕的王氏和盛怒中的父亲,心知八成是林东绫闯了祸。

暗恨这女儿不老实,脸上却挂着笑,一行跪一行道:“父亲别动怒,年根底下再着急上火,万一再伤了身子,倒是我们做儿孙的不是了。”

又看了看林东绫道,“是不是绫儿这孩子又淘气,给父亲添了堵心?”

林锦楼微微挑眉,他这二叔旁的不行,倒生了一张极为能说会道的巧嘴。

林昭祥长叹一声,缓缓道:“她可不止是‘淘气’二字便能轻轻揭过的。”

便再说不下去,又长叹一声,慢慢合了眼,狠命的喘了两口气。

林长敏转了转眼珠儿,瞅见雪盏撩开帘子过来奉茶,便连忙站起身过去,将那茶接过来,挥手让雪盏去了。

打开盖子瞧了瞧茶的颜色,小心翼翼的奉了上去,满面堆着笑,和煦道:“爹,这是安心凝神的人参茶,爹先喝一口润润喉……”

林昭祥猛睁开眼,一把将那茗碗从林长敏手里夺来扔在地上摔了。

一面指着林东绫厉声道:“闺阁里的姑娘,不知检点,竟跟护卫有了私情,可谓淫奔不才;听人蒙骗把痘疹传到府中,至父母亲人性命于不顾,害了七八条人命,可谓用心歹毒;

将她母亲伯娘妹妹诓到寺庙,险些害她们命丧黄泉,随行十几个侍卫没了性命,可谓不孝不仁。家门不幸,才养出你这样的逆女畜生,林家几乎要断送在你的手里!”

声声如刀,每一句都足够让林东绫自裁了断。

她登时愣住了,她本以为是杜宾夜袭寺院是为了与她的好事,却不曾想到当中竟有这些内幕。

她方才听了也怕,可转念想到一家人都平安回家,祖父也不会恼她什么,顶多同原来那般,打她板子,再禁足罚跪罢了。

却不曾想,林昭祥竟动了雷霆之怒。

王氏忍不住哭了出来,用帕子拼命捂着嘴。

林长敏傻了眼,额上已冒了一层冷汗,一叠声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环顾四周,只见王氏和林锦亭一径儿磕头,林东绫如同霜打的茄子,心下便明白了。

心里一沉,旋即又强笑道:“绫儿也是年纪小……她素日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如今是受了哄骗……再不就是有些误会?”

林昭祥面色灰白:“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误会?人证物证俱在。”

“那……那也不该把绫儿打成这幅模样,她已是将要订亲的人了,将来永昌侯……”

林昭祥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扬声道:“永昌侯?你还有脸说永昌侯?堂堂千金小姐竟然如此下作,我的老脸都要丢尽了!还如何能把这样的残花败柳嫁给侯府?亲做不成,只怕将要结仇了!”

林长敏大惊,忙道:“这怎么行?过几日官媒就要来了,与永昌侯议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父亲,永昌侯位高权重,又得圣眷。

若是同他结亲,好处十根手指都数不完。这门亲事太风光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楼儿,楼儿你最清楚永昌侯本事,你说二叔说得对也不对?”

林锦楼冷着脸,眼风都不曾给林长敏一下,一动也不动。

林长敏跪下来,摇着林昭祥的腿恳求道:“爹,绫儿纵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是我们林家子孙。她已犯了错,就更该让她将功补过。她……她还是个极伶俐的孩子,儿子好好教她就是了。”

林锦楼翘了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林昭祥闭着眼,脸已变成青紫色。

林长敏一见不好,一咬牙,只磕头道:“儿子虽不知这事态的来龙去脉,却也知绫儿铸下大错,都是她一是吃了屎,受了坏人挑唆的。

虽说我不知情,但也难辞其咎,可换句话说来,‘胳膊只折在袖子里’,绫儿一时糊涂,做了不肖之事,但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孩儿。

父亲是最圣明的,打也好罚也罢,都是绫儿应得的。父亲教训她便是让她长记性,又何必跟个小辈儿一般见识?如今这事已出,好在外人不知情,有道‘家丑不可外扬’,还要将此事继续捂着便是。

绫儿到底是儿子的骨肉变的,眼见又要风风光光成亲,给林家再添一个得意的姑爷。少不得求爹爹费心费力操持,将她保下来。”

说着又磕头不绝。

这一番表白真真儿让林锦楼刮目相看,没料到自己那游手好闲,只会吹嘘夸口的二叔竟练出这样一副人情练达的好口齿。

入情入理不说,又让人听着宽心,话里话外竟还要将林东绫保下来。

王氏等仍在央告求情,听了这话,忙跟着磕头道:“是了,求父亲开恩,饶了她罢!”

林昭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面无表情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女,是我持家不严之过,若不惩处,难正视听,日后林家必败!”

说着低头看向林长敏:“你整日不务正业,只知在外游荡厮混,不思归家,对子女养而不教。从今日起,公中每月只给你十两银子。若不够,便去使你的俸禄罢!倘若叫我知道你因缺银子办出什么不才之事,也休怪家法伺候。”

林长敏大惊,他不比大房风光,担的是虚职,并无油水,全赖公中银子花销,否则那点子俸禄还不够他一晚上出去一掷千金的。

原来这林长敏素厌恶王氏,虽说王氏生得目如秋水,肤色雪白丰润,是个美人模样,最初二人也曾如胶似漆。

可她却有个糊涂心肠,做事略有些颠三倒四,又是个心思粗不擅揣摩人心意的,接连做错几件事惹得林长敏不悦。

他仕途不振,又不善经营产业,掏不出银子便打王氏嫁妆的主意,二人便时常争执,最后竟反目成仇。

林长敏便在外头找了几个女人,都是死了老公却有大笔银子的寡妇。

林长敏虽说生得平平,却能说会道,惯会甜言蜜语,加之出身大家,有些本钱,那些妇人便自认终身有靠,纷纷依附于他,肯掏钱给他使唤。

故而他虽纳了两三个美貌小妾,却也成天往外跑,整日也不归家。

林长敏刚要求情,便听林昭祥对王氏道:“绫儿变成这个模样,全因你素日不辨是非,一劲儿骄纵溺爱,你可承认?”

王氏抽抽搭搭,说不出话。

林昭祥神色一黯,他这二儿媳虽说人有些糊涂,却也是个温婉宽厚之人。

林长敏不曾善待她,说起来她在林家做儿媳也是有几分委屈。

心中一软,叹道:“从今日起,亭哥儿便搬到我院里来同园哥儿一起住罢,我亲自监着,也好让他闭门读书。”

王氏膝下一软,她明白老太爷终是恼了她,再不肯让儿子同她在一处了。

屋里静悄悄的,乌压压跪了一地人。

林昭祥看了林东绫良久,满腹的愤恨、失望、伤心。

这也是他抱过的小孙女,虽说性子骄横些,却也率真热诚,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林昭祥喉头滚了滚,哑着嗓子道:“明日一早对外发丧,就说林家三姑娘夜间暴毙而亡,因年轻过世,丧礼不再大办。”

话音一落,屋里如同墓地一般死寂。

忽然,王氏大喊道:“不!不!”

爬到林昭祥腿边,哭到浑身痉挛,哀求道:“爹!爹!儿媳求你了!饶了绫儿罢!儿媳甘愿替她!”

林昭祥木然道:“老二说得不错,她到底是我林家子孙,我自然也不能让她去死。先把她送到庄子上去罢,日后更名换姓嫁人,林家总会给她一份嫁妆。”

林长敏勉强陪着笑脸道:“父亲一向英明,绫姐儿纵有千般不是,可遭脸上这一顿毒打,也算作践够了,还求爹给她一条生路……”

林昭祥厉声道:“去备车马,待会儿便使人悄悄送出去罢!”

拄着拐杖站起身,对林东绣道:“四丫头,你随我来。”

言罢又看了林锦楼一眼,道:“楼儿,你也来。”

说着慢慢踱回房里去了。

王氏哭叫着,连滚带爬的去拽林昭祥的衣角,林昭祥扭头冷冷道:“够了!此事再无转圜余地。若撒泼,便直接赏她一杯毒酒,或让她剃了头做姑子去!”

王氏立刻便缩回了手,不断打嗝,哭得上不来气,眼睛一翻便晕死过去。

林东绫人已痴傻了,怔怔的愣着,眼泪滚瓜似的淌下来。

林锦楼只觉浑身的气力仿佛都已使尽,拖着千金沉的腿跟在祖父身后。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号,林东绫声嘶力竭道:“不!我不!我不离开林家!我不离开林家!”

那哭号委实太撕心裂肺,林昭祥步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室。

林锦楼上前扶着林昭祥在藤条摇椅上坐了,又亲自用林昭祥惯用的西施乳小茶壶泡了香茶,奉了上去。

林东绣浑身筛糠,一进门便在林昭祥跟前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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