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怎么突然想来我们家养老了?”我端着刚泡好的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还是强撑着笑容说:“哎呀,闺女,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吗,想着跟你们一起住,也能互相照应照应。”
我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丈夫,心里五味杂陈。父亲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丈夫的背影显得有些僵硬,手里的锅铲在炒锅里胡乱翻腾,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知道,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并不容易接受。
“爸,您先喝口茶,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我试图缓和气氛,但心里也明白,这“商量”二字,怕是难以掩盖即将到来的风波。
父亲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茶香袅袅升起,却似乎带不走客厅里的那份尴尬。他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可我这老骨头,实在是……”
“爸,您别这么说。”我连忙打断他,生怕他说出更让我们难以回应的话,“我们肯定会考虑您的感受,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我和丈夫都是上班族,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一个老人吗?还是,我们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愿承认的私心,害怕父亲的到来会打破我们平静的小日子?
丈夫这时从厨房走出,手里拿着两盘刚炒好的菜,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爸,您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我们确实需要点时间考虑。”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和,但我能听出其中的疏离和戒备。
父亲的眼神黯淡下去,嘴角那抹强撑的笑容也消失了。“我明白,我明白。”他连连点头,仿佛是在安慰我们,也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只是想有个伴儿,年纪大了,就怕孤单。”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和日渐消瘦的身躯,再看看丈夫紧锁的眉头和回避的眼神,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我知道,这顿饭,怕是吃不出什么滋味了。
饭后,我送父亲回家,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家门口,父亲突然拉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闺女,如果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就不去也行。我只是,只是想离你们近点儿。”
我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爸,您别这么说,我们会想办法的。”我安慰着他,心里却在打鼓。回家后,我迫不及待地问丈夫:“你为什么不同意爸来我们家养老?他年纪大了,需要我们照顾啊!”
丈夫叹了口气,神色复杂。“我不是不同意,只是……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什么事情?”我追问道,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却不敢深想。
丈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等我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吧。有些事情,关乎我们这个小家,也关乎你爸的过去。”
那一刻,我愣住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丈夫的话。关乎我们这个小家,也关乎你爸的过去……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悄悄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一扇尘封的门。
我突然想起,当初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我爸确实一直不太喜欢他。那时我还年轻,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对父亲的反对感到十分不解和愤怒。我记得有一次,我爸甚至私下里去找过我老公,让他放弃我,说他配不上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想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这就是老公一直不同意我爸来我们家养老的原因?他一直在记恨着当年的事情?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找到了老公,决定和他坦诚相对。“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年我爸对你说的话?”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公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原来你都知道。”他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确实一直记得。那些年他说的话,真的很伤人。我一直觉得,他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们的婚姻。”
我看着老公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委屈,也有不甘。“我知道,当年我爸的做法确实很过分。但那也是因为他爱我,怕我吃苦。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后悔,想要弥补。”
老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弥补?怎么弥补?那些话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成为了我永远的痛。我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难听的话,那些对我的侮辱和轻视。”
我听着老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容易解决。我爸当年的做法确实伤害了老公的自尊心,也给我们的婚姻埋下了隐患。而现在,我爸想要来我们家养老,无疑是在揭开这个伤疤,让我们再次面对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我看着老公痛苦的表情,心里也充满了无奈和愧疚。“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爸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试着去沟通,去理解彼此的感受。毕竟,他是我爸,也是你的岳父。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和支持。”
老公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会试着去沟通的。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感受,不要逼我太紧。”
我听着老公的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去理解彼此,用心去经营这个家庭,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个阴影,迎接属于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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