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的启示｜李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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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欧洲杯进行到1/4决赛阶段。

比利时被淘汰之时，球迷们都在感慨几十年才等来了德布劳内、阿扎尔的黄金一代，后者早已退役，前者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参加国际大赛，比利时想要再有争冠的机会，不知要等多久。

同样的感慨，荷兰在罗本、范佩西退役后也有过；意大利在皮尔洛、卡纳瓦罗退役之后也有过。即便德国、英格兰这样的传统足球强国，国家队层面也总是难免有“星味不足”的状况。

本文的一个主角是法国，它们的球星总是源源不断，亨利、齐达内退役之后，博格巴、格列兹曼、姆巴佩相继横空出世，且每一个都是相应位置上全世界至少前3的存在——法国足球总是有天才。

开放移民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青训才是根本。青训也是中国足球探讨了几十年的事情，这个话题本身就很有价值，而且它的价值不仅停留在足球。

与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等等那些足球强国以俱乐部为主导的青训体系不同，法国足球的青训是政府主导的，类似于上世纪（参数丨图片）中国的幼儿园体系。

因为是政府主导，法国青训没有盈利的需求，就像曾经的中国幼儿园一样，带有极强的社区服务性质。法国是一个有大量移民的国家，社会环境因此必然伴随显著的贫富差距。因此在常规的教育体系之外，法国政府以社区为单位开设了大量文体教育的培训，包括艺术、包括体育，足球也是其中之一。

在那些政府开设的培训机构里，所有儿童不作限制，都以每年几十、一百多欧元这样极低的费用得到专业的培训。以足球为例，印象里每年的学费大概是60欧元，同时青训营以金字塔结构存在，能力出众的孩子会被一层一层向上吸收，顶端是享誉全球的克莱枫丹青训营。

从亨利、阿内尔卡到博格巴、姆巴佩，克莱枫丹为法国培养了大量极具天赋的足球巨星。因为属于政府机构，那里也部分成为法国国家队的预演，小球员们13岁左右进入集训营，15岁左右被全球范围内的职业俱乐部签走。

在法国的青训体系里——不仅仅是足球——人才与成绩只是最终的结果，最根本的目的是承接教育的责任。本质上或许也是为了防止孩子在治安混乱的环境里误入歧途，也在培养ta们的公民素养，以在现代化社会里找到容身之处。

▲来自《阿内尔卡：全是误解》

社区，从始至终都是足球最重要的土壤，也是被足球滋养的环境成果。

在法国，足球以社区为单位，承接教育的职能。在英格兰，足球以社区为单位，凝聚着社会底层的劳动者。

亚马逊这些年相继推出了英超豪强曼城、热刺等球队的纪录剧集。Netflix在2018年进行过回应，它们所拍摄的，是一只从英超降入英冠的球队，桑德兰。当地是走向没落的造船业城市，如今正试图通过新能源汽车业复苏，那里有辛苦工作养家的新产业工人，也有伴随着造船业没落而陷入消沉的造船工人。

在那样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蓝领工业小城——人口不足20万——足球是每周所有人共同聚集在一起的理由。

桑德兰俱乐部是将整个城市连接在一起的纽带。当时的主教练格雷森在给球员们鼓舞士气时说道：

「我们的球迷是努力赚钱的工人，我们必须肩负起ta们的期望。」

▲来自《我心永随桑德兰》

足球与社区的这种关系，并不仅仅体现在国家队或职业赛场，它也体现在社区公民的业余生活里。

在经典韩剧《我的大叔》里，男主生活在典型平民社区中，人到中年的邻里每周在附近的球场踢球，结束之后就在附近的酒吧一起喝一杯。足球是那个社区的联系纽带，ta们业余时间一起玩乐，困境时相互扶持宽慰，即使某个人遭到小流氓骚扰这类暴力事件，社区里的人都会一呼百应赶出来帮忙。

剧集里，女主与奶奶在困苦中相依为命，又因为复杂的原因几乎断绝社交。当她的奶奶去世时，为了让老人离开世界时热闹一些，也为了女孩不用一个人面对，社区球队的成员们全去参加了葬礼，送老人最后一程，并且出钱出力帮助女孩筹办葬礼。

▲来自《我的大叔》

中国足球至今没有形成足球强国那样的专业化青训，更没有形成法国那样公共事业型的青训。但在我们身处的环境之中，足球社区的氛围是存在的。

有些以公司内同事的组织化为承载（这种形式尤其常见），有些以社区内小型球场的场地为承载，有些是以如微信群这样的社交软件为承载，还有同业群、车友群这类等等不同的形式。

通过足球比赛，根据位置、职业、爱好为基础的社区形式，会犬牙交错地建立起来。

之前口罩几年里，人人都深刻体会到了特殊时期的焦虑，乃至极端状况下的无助。在最难熬的那些时刻，就是社区成员们在守望相助，年轻人教老人使用APP采购，邻里之间交换物资，到后来组织团购。当时网上就传出李斌在微信群用葱换盐，还有经济学家到处加群抢菜、商业大佬问邻居番薯发芽能不能吃等等。

社会地位如何高、财富如何丰厚，终会有一些时刻，也需要他人慷慨相助。而对于平民来说，社区守望相助的帮扶会产生更大的可能性。以如今的职场环境为例，任何人都可能需要劳动仲裁方面的经验分享，都可能在某个时刻需要寻找工作，甚至是承受不了当下工作的压榨、另寻出路，类似的状况还有很多。

当公司与公司用这样那样的「不约而同」，形成职场环境与条件的垄断时——通过足球社区，被分散成独立个体的打工人可以自发链接。

即便中国足球不堪一评，但喜欢踢球的人们，依然还是拥有这些温暖有力的原点，和对抗冷酷不公的起点。

封面来自《三个火枪手》——「我为人人，人人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