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秋
几个月前就听说老张头病的不轻。作为老邻居,还曾经是我的老领导,我自然替他担心,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前去看望他,心里总觉得太不应该。那天傍晚,我一个人在大道上遛弯,只见对面拉拉扯扯走过来两个人,到近前了,我不觉一愣,正所谓想啥来啥,这不正是老张头和他儿子张铁柱吗!
岁月无情,这才多长时间,我的老领导竟变成了晚风里的一截枯树皮。
老张头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脏兮兮的,头上扣着一顶同样是灰色的鸭舌帽,邹巴巴的,而下身的裤子更是难以形容,好像是中学生穿的深蓝色校服,大腿两侧印着白色条纹的那种,因为长时间没有洗过,上面沾满了泥土,脚上的黑色布鞋一样肮脏,这身装扮,配上他那张灰色的脸皮,灰色的眼睛以及嘴和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灰堆里爬出来的老怪物。但我认得他,他叫张全山,过去是木材厂的车间主任,现在大家都叫他老张头,大概八十多岁了。
“张叔,听说您病了,好点没?”作为晚辈,又曾经是他的手下,我一直尊重他。
他愣愣的看我,像看一个陌生人,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李哥,”老张头的儿子张铁柱替他爸回答我说,“完了,老年痴呆,也不知道干净埋汰,整天就是走,一会也不在家呆着,愁死我了。”张铁柱的话让我担忧,忙问道:“没去医院看看?”“看啥,都这样了,出门就找不着家,我只好走哪跟哪,摊上这样的没招啊,我连工作都辞了!”张铁柱一脸无奈的诉苦。
“走,走。”老张头好像心烦意乱,见我和张铁柱说话,不耐烦的催促他儿子。
望着父子俩的背影,记忆像凌乱的繁星,而老张头,却像一颗从遥远太空坠落的流星,正慢慢的向我靠近。
“快点干活,一个个像没吃饱饭似的,今天这车木头不加工完,就别想下班,快点!”曾经的张全山在木材厂说一不二,他对工人要求极其严格,作为他的手下,我们都怕他。但工厂里的女职工却不一样,她们不仅不怕他,还能跟他打情骂俏,张主任就是这么个人,喜欢占女人的便宜。
那时,就听说张主任和一个女职工关系暧昧,但他和所有的女职工好像都有染,因此,当上面到工厂调查张主任的作风问题时,大家一致认为:张全山同志个人生活不检点,在车间与女职工打情骂俏,有失领导风范,影响极坏,建议撤销其主任的职位。
就这样,张主任被撤职了。
从车间主任变成普通工人,我们都以为张全山同志能够吸取教训,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可是仅仅过去一个星期,张全山又被卷入一场风流韵事,而且这次他还是主角。
那天下班后,路过一个麻将摊,一帮人围着看热闹,指手画脚,吵吵嚷嚷,老张闲着没事,也过去看热闹,他要是安静的看一会也没毛病,可是他站的地方不对,他站在了正在专心打麻将的小桃红身后。
小桃红,三十多岁,五短身材,白白胖胖,特别是她那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能一把抓出水来,偏偏那天她穿了一件露肩露背露胳膊露大腿的连衣裙,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大家都对小桃红避之唯恐不及,唯独老张,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他恰好站在小桃红的身后,而且弯下腰,把一个大脑袋从小桃红的肩膀上伸过去看打麻将。
就在这时,只听到小桃红杀猪一样嚎叫起来:“臭不要脸的,你占老娘便宜,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桃红的叫声,瞬间让麻将摊周围变得一片慌乱,而张全山也像被狗咬了一样跳到一边,脸红脖子粗地分辨:“我咋了?”
“你们看,”小桃红忽然把连衣裙的前衣领往下翻了翻,露出半个白花花的大灯,“他把口水流到我这上面了。”
这一来,可把看热闹的刺激坏了,一帮男人争先恐后的往前看小桃红的胸部,果然在那白花花的上面滴着一滴口水。
铁证如山,老张又有作风前科,小桃红不依不饶,非要老张陪她精神损失费,不给就报警。
万般无奈之下,老张只好自认倒霉,掏出一百块钱给小桃红擦口水,这件事成了老张一辈子的笑话。
可是看到老张晚年凄苦的处境,我不觉又替他伤心,说实在的,张叔除了喜欢沾花惹草,其他地方都挺让人认可的。他为人热情,身体好的时候,我们这些老邻居,不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他知道了,准会过去跑前跑后的帮忙。还有张叔会修自行车,我们年轻那会,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山后那一片好几百户人家,只有张全山会修理自行车,他退休后,还开了个义务修车铺,自己掏钱买配件,为大家做了许多好事,这样的人还是值得挂念的。
于是,我们几个老邻居,当然也都是木材厂的老职工,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买些水果糕点,去看望一下老张头。
老张头住在山前和平小区里,他老伴去世后,他一个人生活了十多年,这段时间,因为他从来不和我们联系,所以关于他的单身时代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
只有一次,张铁柱在社区群里发了一条求助消息,我们才知道老张头走失了,而且不是第一次。大家想着他曾经义务修自行车的善举,都主动帮忙寻找,最后在一个破房子里被发现,那时,张铁柱就说他父亲精神上有问题。
可是,当我们来到老张头所在的楼房,老远就看到他正和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手拉手的在楼下散步,那女人体态丰腴,穿一身白色外套,还戴着一顶遮阳帽,她像哄小孩一样,一会在老张头面前扭几下屁股,一会拉起老张头的手,俩人像跳交际舞似的转几圈。再看老张头,已经完全不是前段时间的模样,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蓝色中山装,脚下的灰布鞋一尘不染,刚理过的头发在凉爽的夏风里自由飘荡,脸色也有了活力,特别是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的女人,像孩子望着母亲,眼神中满是期待的渴望。
我们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老张头经历了什么?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女人是老张头的儿子雇的保姆,一个月2000块钱,一开始,他还担心老张头不配合,谁想到,保姆一来,老张头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也知道打扮自己了,保姆让干啥就干啥,洗澡、理发、换衣服,就是不敢说话,可是呆在保姆身边,他老实多了。
张铁柱说:自从雇了保姆,他也可以安心上班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老张头需要的是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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