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帽戴千年：细看幞头的前世今生

幞头是我国古代一类十分独特的男子首服，是一种轻便的裹头之物，类似于今天的帽子。幞头出现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定型于隋，盛行于唐，宋代沿用，明代被正式定为统治阶层的专用头衣“乌纱帽”，明末清初被清代冠帽所取代。

幞头的出现与流行是民族交流融合的结果

明代丘濬《大学衍义补》胡寅注指出：“古者，宾、祭、丧、燕、戎事,冠各有宜。纱幞既行,诸冠尽废。”意思是说，明代以前，人们在迎接宾客、祭祀、办丧事、燕居（指退朝而处，闲居）或者打仗时，会戴不同的“冠”，但自从幞头出现后，不少种类的“冠”都不再用了。

那么，幞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首服呢？

幞头产生之前，中原男子的首服有冠、帻、巾。冠是一种较为正式的男子首服，通常在20岁成年的时候开始佩戴，所以古代男子的成年礼称为“冠礼”。身份地位较低的人或者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则戴一种用布制作的小帽子“帻”。普通百姓有时会用一块布包头，称作“巾”。

云冈石窟第18窟壁刻上戴鲜卑帽的人物形象。

东晋十六国时期，北方少数民族纷纷进入中原地区，人们的服饰穿戴呈现出相互借鉴和融合的趋势。南北朝时期，鲜卑人成为北方地区的统治者后，他们的风帽以其独特的样式以及实用性脱颖而出，并为后来幞头的产生与发展奠定了基础。为了抵御严寒，鲜卑人的风帽质地厚实，类似围裙的下摆，与今天护耳的栽绒帽（也称“雷锋帽”）十分相似。

鲜卑人因为常常编发，为了更加美观，他们将风帽加以改进，使其既轻便又可以裹住发辫，干净利索，这便是幞头的雏形。由此可见，幞头源自鲜卑人的风帽，而中原人戴巾的习惯为其后来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在出现初期，幞头常与北方少数民族的缺骻袍（一种侧面开衩的长袍）相搭配。

隋代的幞头：1.武汉周家大湾隋墓出土陶俑所戴二脚幞头。2.陕西三原隋代李和墓出土陶俑所戴四脚幞头。3.莫高窟281窟隋代壁画中供养人所戴幞头。4.武汉东湖岳家嘴隋墓出土陶俑所戴幞头。（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考古工作者发现了隋代幞头样式的实物留存，如武汉周家大湾隋墓出土陶俑所戴二脚幞头、陕西三原隋代李和墓出土陶俑所戴四脚幞头、莫高窟281窟隋代壁画中供养人所戴幞头。这些幞头无论样式还是系结方式，与后来文献中所记载的幞头极为相近。不过这些幞头顶还是平的，没有隆起的部分，武汉东湖岳家嘴隋墓则出土了巾脚向前系结、顶上隆起的幞头。古人喜挽发髻，幞头顶隆起部分正好可以将发髻包裹住，这是在隋代汉人与鲜卑人中都盛行的发型与装扮。可见，幞头的出现与流行是民族交流融合的结果。

幞头的发展变迁

北周和隋代，幞头的质料大多较为粗厚，因此系裹之后褶子较多。唐代，为追求平整的效果，幞头改用薄罗纱质料。这时的幞头裹在发髻的后部，稍稍突起并微微向前倾，幞头的两脚系在顶的前面，另外两脚垂在后。幞头脚最初是指系在脑袋后的两根带子的剩余部分，质软而下垂，故称“垂脚”或“软脚”。在唐代，幞头成为男子常服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较为常见的穿搭仍是幞头与缺骻袍组合。男子缺骻袍的领子往往成翻领形式，再搭配名为“蹀躞带”的腰带和名为“长靿靴”的长筒靴，显得威武帅气。

电影《长安三万里》中，唐代男子所戴长脚罗幞头。

唐代幞头的顶部一般比隋代的更高，因为此时的幞头里面加入了衬垫物——巾子。巾子是用苎葛、藤草、篾竹或马尾在桐木模具上编织的，使用时扣覆在发髻上，再用巾帕系裹。唐代幞头的样式不断变化，以巾子为例，初期多为平头小样，后来逐渐变高、变圆、变尖。其次是幞头脚的变化。幞头脚不断加长，便有了所谓的“长脚罗幞头”，不过此时的幞头脚仍为软质，好似飘带。再后来，在幞头脚中加装了铁丝作为骨架，便有了硬脚幞头。

宋代直脚幞头。

宋代，幞头成为官员的主要首服。宋代幞头脚的样式众多，最常见的是长如直尺的直脚，又可称为“平脚”或“展脚”。这种幞头看上去不似唐代幞头利落潇洒，但更显仪态威严。此外，还有两脚相交的交脚幞头，两脚直上的朝天幞头，将两脚偏于一侧的顺风幞头，两脚作卷云状的卷脚幞头，以及两旁装饰金凤翅的凤翅幞头等。宋代的幞头经过漆纱、以琴弦或铁丝为骨等各种加工之后，已经变成一顶硬壳的帽子，因此其底下可以不衬巾子。

辽、金之际，幞头同样盛行。元代官员的首服也是幞头，形制与宋代展脚幞头相同。

明代的乌纱帽。

因为制作幞头的纱通常被施以黑漆，明代的幞头常被称为“乌纱帽”，乌纱帽前低后高，圆顶，两旁各插一翅，两翅可以拆卸，这翅便是之前的幞头脚。相较于宋代的幞头脚，明代的乌纱帽翅长度变短而宽度变阔。另外，乌纱帽内常用网巾束发。明代乌纱帽样式也不是一成不变，其造型经历了由低变高、由圆变方。明太祖朱元璋时，朝廷将乌纱帽列为官员上朝时必须佩戴的正式帽子，还用乌纱帽上的镶玉来区别官职。

自唐宋以来，幞头逐渐成为官员的首服，到明代更是成为统治阶级的专用头衣“乌纱帽”，它的身份象征意味越来越强。如今，戏曲表演中也是以戴乌纱帽作为官员身份的象征。明末清初，乌纱帽被取代，至此，幞头时代落下帷幕。幞头的兴起和发展历程表明，它不仅是我国古代沿用许久的一类男子首服，更是朝代更迭和民族交融的有力见证。

来源：中国民族报

作者：李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