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2010年1月22日《赣南日报》)
□文/刘日龙
下午六点,宝林准时收了车。他回到家,把口袋里的一沓零钞拿出来,细数,一天下来,跑了七十二元。他把其中五十元叠好,放在饭桌上,剩下的,他小心掖回自己的衣袋里,留着第二天加油和出车。这么些日子来,他每天回到家,首先就是把这事做了。
收拾妥当后,宝林进了厨房。妻子秀娟正戴着橡胶手套在洗菜,他走近,轻碰了她,双手伸进冰冷的水里。秀娟呢,也没说什么,退了几步,解下身上的围裙,小心地给他系好。并不亮堂的厨房,弥漫起了温热。秀娟的眼角,却有些湿润起来。
结婚二十多年了,原先,宝林是从不进厨房的。他娶了个能干的妻子,一日三餐安排的妥妥贴贴。只是今年,一入冬,许是在餐馆洗碗打工久了,秀娟的手溃烂得厉害,他才让她辞了工,并在家里尽量地帮她下厨。
夫妻俩的日子,温和、平静。算来,两人下岗,已有十多年了,由于双方都一直尽心找工做事,生活倒是没有遇上特别的艰难。乖巧的女儿,也顺利地考入上了一所大学就读。让秀娟难受的是,自己不得已辞工后,为了贴补家用和维持女儿的学习费用,本在一家企业做门卫的宝林,主动提出全值晚班,白天则跑上了摩托车出租。每次见了自己不争气的手,再想到丈夫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辛苦,她就要流泪伤心,难过好一阵子。
吃饭的时候,秀娟见了桌上的钱,眼泪水又流了出来。宝林明白她的心思,细声说道,你看你,又来了,我说过,晚上值班能睡觉的,不碍事。看她还没打住,就又逗她,哎哟,看不出哦,泪汪汪的,十八岁呢。
宝林这一逗,秀娟到底止了泪。她抬眼看他,脸上竟现了红晕。
夫妻俩说了些其他话,便吃起饭来。宝林吃好后,见快七点半了,于是离了桌。他穿上单位发的军用大衣,开门出屋,骑上摩托车就往单位方向驶去。秀娟急急走到窗边,目送他的摩托车灯光渐行渐远。
宝林的晚班,是从晚上八点值到次日早上八点,从家里骑车,将近二十分钟。他准时接了班,做了些例行检查,便坐在值班室内看电视。十一点,单位周围全安静下来,他又出门做了一次检查,返回值班室后,倦意袭了上来。他和衣躺上值班室内的小床,打算好好地睡它一觉。
夜深了,暗沉和静谧,只有寒风,不时掠过屋顶和树梢。不知迷糊了多久,宝林突然一个惊醒,他警觉到有个人影在窗外闪了一下。他翻身下床,套上棉鞋,提了把长柄电筒,冲了出去,谁?
门外,果然有个人影迟疑了一下,然后站定。转过身来,竟是秀娟!
你?宝林很感意外。单位在城郊,没通公交车,就是有,这么晚了,也早收车了。手溃烂后,又骑不得自行车。从家里步行过来,至少也得一个半小时。这么冷的天,她这是何苦呢。
没什么事,宝林,我就是不放心,怕你哄我晚上有觉睡。秀娟不想让宝林生气,迎了他,细柔地靠近他的耳边。
我的傻妻啊。宝林的胸口,一阵生痛。他解下大衣,裹住妻子孱弱的身子。他拥了她,朝值班室走去。今晚就别回了,挤一夜,好吗?秀娟点头,嗯。
凛洌空阔的寒夜,一豆灯光,格外温暖。
摄影小夫(路开文化)
刘日龙,1965年生,江西赣县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坚持业余创作,以亲情散文、小小说见长,作品散见各地报刊,著有个人散文集《永远的温馨》(大众文艺出版社,2010年12月)、诗集《我问自己》(中国文联出版社,2016年7月),与人合著《一生只做一件事》(光明日报出版社,2017年4月)、《关爱与礼赞》《信仰的力量》《绽放》等纪实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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