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关税争议背后，印尼市场变了？

本报记者 倪 浩 本报驻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特派特约记者 曹师韵 辛 斌
编者的话：近日，印尼媒体报道称，该国正计划对进口的纺织品、化妆品和陶瓷等征收最高200%的保障关税，旨在保护国内产业。不少分析认为此举主要针对中国等国，因为中国、越南和孟加拉国是印尼服装及服装辅料的主要进口来源国。在关税新政引发热议之际，印尼官员对相关看法进行反驳，表示征税行为“并非针对中国等特定国家”。印尼针对中国商品和投资的开放态度正在改变吗？
内外因素导致印尼纺织业低迷
据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环球报》的报道，受到市场激烈竞争影响，印尼纺织业在今年面临裁员、工厂关闭、出口下滑等问题，不少当地企业陷入生存危机。印尼工会联合会称，截至6月初，2024年已有近5万名纺织业工人被解雇。有10家受调查的公司裁员近1.4万人，其中包括行业巨头Sritex，该公司已经裁掉了1/3的员工。
中国是印尼纺织品市场的重要参与者。近年来，印尼从中国进口的纺织材料猛增，占据超过一半的进口份额。此外，窗帘和帷幔等纺织产品也是印尼纺织品类别中进口量较高的产品。截至今年4月，2024年印尼的中国纺织品进口额已达9183万美元。
有一些声音将印尼纺织行业裁员归咎于中国等海外纺织品的涌入，声称这些进口纺织品比印尼纺织品更便宜，对当地市场造成一定冲击。有行业专家表示，全球经济放缓本就抑制了对服装和其他纺织产品的需求，而进口产品的涌入进一步影响了印尼本土产品。
不过，印尼智库Celios研究员耶塔·普纳玛认为，尽管印尼纺织产业存在市场竞争加剧和国内劳动力结构变化等挑战，但也存在进一步推动增长和优化的机会。通过实施恰当的外资引入战略，印尼可以促进纺织业的可持续性发展。来自中国的投资有望从推动技术进步和增大资本支持的角度增强印尼纺织业的竞争力。
纺织业一直是印尼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联合发布的《2023纺织业对外投资合作国别指南》中称：纺织服装业是对印尼经济贡献最大的产业之一，也是最大的就业支持产业，从业人数超270万，支撑印尼成为全球第八大服装出口国。不过，印尼纺织产业链发展不均衡，以服装加工为主，棉花、化纤等原料主要依赖进口，纺织产业链中上游环节较为薄弱，发展织造及染整加工能力的需求迫切。中国在纺织中上游产业链领域具有技术优势，企业可利用产能与贸易合作机遇，关注投资热点，依托当地产业基础条件，布局发展纺织产业链，投建纺织加工基地。
从贸易到投资，中企寻找新商机
根据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2023年版，近年来中印尼贸易、投资和工程承包等领域合作发展迅猛。中国已连续多年是印尼第一大贸易伙伴，2022年两国贸易额增至1490.9亿美元，比2021年增长19.8%。2016年以来中国持续成为印尼第一大出口目的国。
印尼关税新政影响中国纺织品出口引发的热议，也从侧面反映出中国商品已经越发融入民众生活的事实。中国商品、投资正在同印尼当地人的日常发生越来越紧密的关联。
印尼小伙苏帕塔在一家旅行社工作，他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最近这几年，我家里的中国商品越来越多，尤其是手机、音响、电视等电子类产品。”他说，现在印尼超市、商场、购物网站等随处可见中国商品，跟其他品牌相比，中国产品不仅价格优势非常明显，并且设计新颖、品质上乘，赢得很多当地消费者的青睐。“我们希望能在印尼看到更多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
广西民族大学东盟学院副院长葛红亮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生产要素全球配置经过长期发展，形成了目前全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产业链合作关系。而人为切断产供链并不利于产业发展，也不符合各国企业的利益。
近年来，中印尼两国不断加强投资合作，2023年中国成为继新加坡之后印尼第二大投资来源国。印尼总统佐科表示，中国或将在两年内超过新加坡，成为印尼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国。
目前，中企对印尼的投资涉及农业、能源、制造业、数字经济和金融保险等众多领域，遍布印尼各大主要岛屿。两国合作建设的雅万高铁成为印尼以及东南亚第一条高速铁路；青山集团在印尼投资建设全球产业链最长的不锈钢生产基地；魏桥集团投资建设印尼第一家也是东南亚最大的冶炼级氧化铝厂；中国电建承建印尼首个、东南亚最大漂浮光伏项目；小米、OPPO、vivo等已跻身印尼最主要的智能手机品牌行列；阿里巴巴投资建设印尼最大的电商平台Tokopedia……印尼工业部为鼓励印尼企业和中国企业加强合作，制定了有针对性的激励措施，包括多项税收减免政策等。印尼工业部复原力、地区和国际产业准入司司长埃科·卡扬托在今年5月表示：“我们将继续与中国政府保持良好关系，推动印尼和中国企业之间加强商业合作，不仅在业务发展方面，而且在促进供应链方面。”
葛红亮说，在全球新科技革命浪潮之下，包括印尼在内的东南亚国家都在致力于工业4.0的发展，中国在东南亚国家的投资可以更加关注这方面的迫切需求，以开拓新的合作空间和机遇。葛红亮说，在数字经济、新兴战略产业关键矿产提炼加工，以及新能源电池、新能源汽车等方面，中国企业可以强化与东南亚国家包括印尼的合作。除此之外，经济快速发展仍需要基础设施的继续完善，这也是中国继续加强与印尼合作的重要领域。
在今年4月于北京举行的中国再投资印度尼西亚2024活动上，印度尼西亚向中国投资者展示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投资机会。印尼官员着重向中国投资者介绍了印尼政府在推动能源转型方面所作出的一系列努力，例如发展新的电力传输基础设施和打造可再生能源供应链，特别是针对光伏产业，以及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和氢能应用系统的建设成果。这些领域中国企业已经颇具实力，并在东南亚国家拥有大量成功出海案例。
葛红亮表示，“对于东盟国家，在发展新兴产业上有非常明显的紧迫性，对于新能源技术或者资本有非常大的需求。中国与东盟合作打造‘绿色友好家园’，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领域。”
“东盟简报”网站提供的中国印度尼西亚投资展望2024文件中提到，中国在印尼可再生能源领域的投资合作前景巨大。2023年在北京举行的印尼-中国商业论坛上，两国签署了11项总价值126亿美元的交易，主要集中在电动汽车电池和清洁能源项目上。来自中国的信义玻璃控股公司宣布在印度尼西亚建设一家石英砂加工厂，这对太阳能电池板的生产至关重要。今年上半年，比亚迪宣布将在印尼投建电动车生产线并向印尼投放三款电动车。
当前，印尼正在加紧新首都努桑塔拉的建设，中国已成为新首都的主要外国投资方之一。努桑塔拉新首都管理局收到330份投资意向书，其中近一半来自外国投资者，来自中国的投资意向书数量位列第三。
截至2024年上半年，印尼新首都管理局已在北京、上海和深圳等地举办投资论坛和相关会议，以吸引中国投资商。印尼对中方的资金和技术实力寄予期待，称中国可能会对印尼新首都周边基础设施产生很大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