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人”听起来像是现代人取的昵称,然而这两个叠字最早见于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
国内学者普遍认为,“回回”指北庭和高昌一带回鹘,即“回鹘”一词的转写。
而回族民间流传的说法是,早期的来华通商贸易的蕃客,一般多在冬季回去,春季再回来,以及唐安史之乱期间大食国援兵助唐王平叛后想念家乡之意。
经过几百年的演化与融合,这些从“山脉后面”来到中国的回回人,已经形成了传统意义上的回民群体,也就是今天的回族。
截至2023年,中国境内回族总人口约为11377914人,30多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均有分布,其范围之广着实令人惊叹。
那么,这样一支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究竟有着怎样的“中国化”历程呢?他们又是否发展过自己的文字和语言呢?
总体来说,回族的形成,是外来民族和本土民族间的相互融合,而这种融合的源头最早可以追溯到汉朝。
河西走廊打通后,陆上丝绸之路连通了中原与中西亚的经济、文化脉络,西域商人来到中原买卖、定居有了初步的概念。
公元前138年张骞首次通西域,于公元前126年回国,曾提到安息(波斯)以西有条支(阿拉伯),公元前119年,张骞二次通西域时,他的副使到过波斯。
只不过当时的贸易往来自由度还不高,除了王朝派遣,自行往来活动的依然是少数。
到了公元七世纪中叶,唐高宗继位开创永徽之治,国力一度达到巅峰,一大批被时人称为“蕃客”的穆斯林商人来到中国,从事商业和贸易活动。
当时伊斯兰教开始阿拉伯半岛兴起,《古兰经》得到了广泛传播,西域各邦的通用语言为阿拉伯语。
这批活跃于唐朝境内的穆斯林,也就是后来的“回回人”,所使用的语言是阿拉伯语,运用的文字也是阿拉伯文。
尽管这些人在与中国人的交往过程中会主动使用汉语,但他们从未实现“本土化”,其“内部通用语”的角色一直归属于阿拉伯语。
在伊斯兰文化体系中,阿拉伯语一直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学术语言”。
虽然经过几个世纪的变迁,阿拉伯语慢慢不再是中国回民的通用语,但依然有不少回民对阿拉伯文“心存敬畏”,甚至认为“只有阿拉伯语的经典,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经”。
唐王朝国力强盛,包容性强,来到中国后,这批穆斯林商人虽然属于外国番邦,也能在当时的长安、扬州、泉州等地繁衍生息。
他们全部信仰伊斯兰教,但并不是同一个民族,有的是波斯人,有的是阿拉伯人,还有的是突厥语族人。
只能说这是一个有着共同信仰的宗教集体,而正是这个集体,被视为回回民族的祖先。
元朝时,我国疆域扩大,回回民族得以不断壮大,人数不断增多。
由忽必烈率领的蒙古军队向北踏至贝加尔湖,西达天山山脉,更多的中、西亚族人来到中国,以波斯人为首的中亚穆斯林成了“回回人”的人口主体。
而他们来到中国后,落脚的第一站便锁定在了西北地区。
中原和江南地区仍由金朝和南宋占领着,迁居内地难度很大,而西北地区离中亚最近,人口相对稀少,在此处聚集明显更有利。
宁夏地区、甘肃河西走廊一带生活着数量不少的回回人,相比之下靠近中原的陕西地区虽然也存在着多个“回族大姓”,但人口数量就相对少一些。
在元朝的统治趋于稳定后,这些来到西北各地屯垦的回回人,“就地驻扎”,成家并娶妻生子,开启了扎根模式。
按照当时的伊斯兰传统,与这些“回回”官兵和工匠们结婚的各族妇女,几乎全部“跟随”丈夫“皈依”了伊斯兰教。
同时回回人的生活方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最终形成了集合农业、手工业、商业和畜牧业等多种形式的“多元化”经济体制。
这一阶段,为了笼络回回族人心,蒙古贵族倡导信仰宗教,其中一部分蒙古人就这样被吸纳为了回回人。
同时由于通婚和和风俗习惯的原因,回回人与汉人联系越发紧密,回回族男子迎娶本地汉女成了普遍现象,他们不断繁衍生息,新一代的孩子们就成了回回人。
就这样,回回族在元朝时期吸收了一些维吾尔族、蒙古族和汉族成分,人口越发庞大。
“回回人”在中国的规模初步形成。
为加强对回回人的管理,元政府从中央到地方都设有“回回令史”、“回回掾史”以及“回回书写”等官员,以协助各地官署处理回回人事务。
既然回回人来自不同民族,居住在不同地区,那么他们怎样交流呢?
回回族有内部统一的语言和文字吗?
尽管回回人的族源不一,但大多数都来自波斯文化居于主导地位的东部伊斯兰世界,因此,波斯语迅速取阿拉伯语而代之,成为了回回人的通用语。
实际上,波斯语还是元朝重要的外交语言。
直到明朝中期,波斯语一直都是与西域诸国交往过程中的外交语言,在一定程度上享有与蒙古语和汉语一样的价值地位。
由于长期居住的环境与汉族人接近,渐渐地,他们也学会了一些汉语,融入到当地的语言系统当中。
他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有汉语环境,所以回回人的下一代说汉语就变得普遍起来,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开始使用汉语作为通用语言,并一直流传到现在。
同时,散布在我国不同地区的回族人,也夹带着我国不同地域的方言,并保留了一些阿拉伯语和波斯语的词汇。
语言作为部落族群间交流的基础,是彼此沟通的符号系统;而文字作为语言的一种表现形式,则经历着更复杂、更漫长的演变形势。
与“回回语”逐渐汉化的结果不同,“回回文”的演进过程在元朝远没有停止。
回回令史、回回译史等官职,用来记录回回文,这时的回回文,同时指代的阿拉伯文和波斯文。
1368年,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国内居住的西域各邦族人实行了新的政策,“禁胡服、胡语、胡姓名”以及自相嫁娶等,加速了这些外邦西域人与汉民族的融合。
居于国内的回回人,逐渐从外来移民转变为了一个民族集团,回回人的“本土化进程”临近结尾,同时波斯语逐渐淡出了中华文化圈。
进入17世纪上半叶,回回人已经基本上不会说波斯语了,汉语作为官方文字,逐渐在回回人中占据了主导。
同时明朝中叶时期中国清真寺发展,寺中兴起了经堂教育,回回人迎来了文字文化大融合的关键时期。
但是对于普通回回人来说,在封建社会中,不管是学习阿拉伯文还是汉字都对他们有一定难度,精通汉语读写的更是凤毛麟角。
为了满足宗教生活的需要,一些受到过知识教育的回回人将波斯语、阿拉伯语和汉人的汉字混合在一起,发明了一种新的文字,即经堂语和小儿锦。
经堂语和小儿锦实际上可以看作是同一种文字,又被称作“小经”。
“小经”有36个字母,可以称作“小经字母”或“回文字母”,以词汇对应的汉语翻译朗读,运用了许多外国语言的表意词。
“小经”中包括了28个阿拉伯文字母、4个特有的波斯文字母以及2个维吾尔文字母,另外为了更好匹配汉语发音,里面又自创了2个字母。这表现了回回族同时受到了汉族文化与宗教文化的双重影响。
民间流传的“小经”读物,主要以《阿里·噶菲耶经》、《对广大穆斯林的忠告》以及《〈古兰经〉读法规则》等宗教典籍以及字典类工具书为主。
还有回民会使用“小经”文字来记录日常生活中的世俗事务,直到今天,在西北的少部分地区,依然有人使用这种文字记账、写信和写便条。
那么明清后,小经这种文字为什么渐渐被回回人抛弃呢?
随着全国统一,回回人散居在各地,因信仰伊斯兰教关系,他们往往又自成村落,聚居于礼拜寺附近,形成大量的回回村、回回营、回回屯。
在城市中,则逐步出现回回人居住的街区,从而使人口分布形成“大分散、小集中”的格局,回族人存在着对外交流的需求,不能只在部落内部沟通、使用文字。
经过民族之间的充分融合,如今的回族人群中,已经有大量的汉民族血统,在这种情况下,汉字的传播自然是更加广泛。
说它是汉语,却不用汉字;说它是“回语”,拼写的却都是汉语词汇,或多或少存在“不伦不类”之嫌。
作为一种“沿用性”文字,“小经”从未被纳入到正规的语言体系当中,它只是在回回人日常书写中使用,从未有人将之视为“回族文字”。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批准推行19种少数文字,“小经”并未成为回族的“民族文字”。
“小经”文字见证着回族人的变迁史,是回族文化创造的历史见证,但随着历史的进程,它最终变成了历史的尘埃,成为其文化遗产的一部分。
经历成百上千年的发展变化,如今的“回回人”已与汉人别无两样,没有了语言文字的隔阂,更有助于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民族大团圆局面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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