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房东宋大娘,我们永远的妈妈
2024年7月6日是房东宋妈妈去世三十周年的日子,我和我丈夫还有当年一起下乡插队的几位好姐妹重返第二故乡给宋妈妈上坟。连续几年来,每逢宋妈妈的忌日,我们都会回到第二故乡祭拜宋妈妈,宋妈妈永远是我们知青的好妈妈。
有关我们济南知青和宋妈妈的故事,听我慢慢给大家讲述。
1969年3月4日(正月十六),我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和同学们一起乘坐汽车离开济南,来到了了距离济南七百多里路的日照县,开始了我们下乡插队当知青的艰苦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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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日照后,我们在县城吃过午饭,又坐车继续前行,最终我们被分派在陈家沟大队第六生产小队插队落户。因为队里暂时没有可供我们知青居住的地方,陈本田队长就安排我们到社员家借住,我和刘琪、丁爱军三个女生借住在了宋大娘家。
宋大娘当年不到五十岁,无儿无女,她的男人在孟良崮战役中光荣牺牲,她成了烈属,一直一个人寡居。我们仨来借住,宋大娘特别高兴,把我们居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火炕上还铺了新买的炕席。宋大娘居住的那间房子不如我们居住的房间敞亮,火炕上的炕席也很破旧,炕席边上还用旧布打了补丁。
我们三人在宋大娘家借住,也和宋大娘一起搭伙吃饭,队里把我们三人的口粮都送到了宋大娘家。我们仨都不会做饭,做饭的重担就落在了宋大娘身上。别看宋大娘是烈属,她也照样下地干农活挣工分,收工回来还要给我们做饭吃。我们唯一能帮大娘做的事情就是拉风箱烧火,去挑水都要宋大娘跟着,刚开始我们连辘轳都不会用。
一个月后,宋大娘教会了我们刷锅洗碗,教会了我们和面贴饼子,教会了我们发面蒸窝头,我们也跟着宋大娘学会了切菜切咸菜,学会了打水,宋大娘就像妈妈一样,手把手教我们切菜做饭,她说女孩子首先要学会做饭,学会做家务。要是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以后连婆家都找不到。
清明过后,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产又开始了,第一天往地里挑粪,我挑着两篮子土杂肥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左摇右晃,感觉就像在走钢丝。挑粪原本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农活,我却感到很艰难,双手用力托举着扁担,还是感觉扁担压的肩膀生疼。看社员们挑着担子轻松地走在山路上,时不时地还会换一下肩膀,动作潇洒又自然,我真羡慕他们,也很佩服他们。当时我挑担子的样子一定很难看,要不女社员们看到了咋会捂着嘴笑呢。
那天收工回家,宋大娘没让我们做饭,让我们躺在炕上歇着,她一个人忙着烧火做饭。宋大娘做好了饭来叫我们吃饭,叫了好几遍都叫不起来,我们肩膀火辣辣地疼不说,感觉浑身难受,身体都快散架了。
吃过晚饭,宋大娘没让我们刷碗,看我们的肩膀都压红了,心疼的宋大娘都流泪了。那天都半夜了,宋大娘的房间里还亮着煤油灯。
第二天出工劳动的时候,宋大娘就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三个棉垫肩,亲手给我们戴在了肩膀上。为了给我们缝棉垫肩,宋大娘拆了她的一件旧棉袄,几乎是一夜未睡,她照样给我们做早饭,照样和我们一起出工劳动。宋大娘疼爱我们,我们也心疼宋大娘。
忙完了春播忙夏收,天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为了给我们改善伙食,宋大娘好几次半夜起来推磨糊(高粱玉米用水浸泡后用石磨推成糊状)给我们摊煎饼吃,早晨我们起床后,宋大娘已经摊好了煎饼。我们抱怨张大娘不叫我们帮她推磨,宋大娘却笑着说:“你们年轻,好害困。我岁数大了,觉少,半夜起来,也不耽误下地干活挣工分。”
一直到了上秋(初秋),队里才给我们济南知青盖了新房子,成立了六队知青点,我们就搬到知青点和同学们一起吃住了。搬家那天,宋大娘真舍不得我们搬走,她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我们搬到知青点吃住以后,宋大娘知道我们仨愿吃煎饼,隔一段时间她就给我们摊煎饼,每次吃宋大娘送来的煎饼,我们心里既温暖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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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春天,丁爱军被招工到县食品厂工作。离开陈家沟的前一天,宋大娘包了饺子给丁爱军饯行,自然也少不了我和刘琪。那天吃饭的时候,宋大娘抹起了眼泪,她哽咽着说:“爱军进城当工人是好事,可我真舍不得爱军走。爱军进城了,往后刘琪和庆玲(我的名字叫于庆玲)也要进城,到时候你们都走了,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要是也有三个像你们一样的闺女,那该多好啊。”
看宋大娘流泪了,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们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妈,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闺女。”话音刚落,丁爱军扑通一声跪在宋妈妈面前,我和刘琪也跪在了宋妈妈面前,宋妈妈搂着我们呜呜哭了起来。
那年秋天,刘琪招工到公社供销社当了一名售货员,我被大队书记陈本才安排到陈家沟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刘琪在供销社住宿舍,我又搬到了宋妈妈家吃住了,名义上是给宋妈妈作伴,实际上我没少给宋妈妈添麻烦。
当时的陈家沟小学要上早课,等我早晨放了学,宋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早饭和午饭我都是吃现成的,只有晚饭后,我才和妈妈抢着涮锅洗碗。宋妈妈总说教书要紧,除了星期天,平常从不让我做饭。
一晃就到了1976年的冬季,在陈家沟六队插队落户的济南知青还剩下我和王洪亮两个人,其他人都招工进城了,也有回济南的,因为我和王洪亮年年都被上级评为模范教师,陈书记一直不想放我俩走。
在学校教书期间,王洪亮给了我很多关爱和帮助,我从心里感激他,慢慢也就对他产生了感情。星期天学校不上课的时间,王洪亮就到宋妈妈家找我,他来了就帮着挑水劈柴,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宋妈妈也很喜欢王洪亮,有时也留他吃饭。她还说我有眼力,说王洪亮是个好小伙子,人勤快心眼正,说这样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恢复高考后,我和王洪亮一起参加了全国统一的大中专招生考试,王洪亮考上了泰安农学院,我考上了山东师范学院。陈家沟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全公社就我俩考上了大学,我俩打破了陈家沟没有大学生的历史记录。
离开陈家沟的前一天,宋妈妈买来了肉,杀了鸡,包了饺子为我俩饯行,还请来了陈书记和陈队长。那天宋妈妈很高兴,她一滴眼泪都没掉。送我们回济南的时候,我流泪了,宋妈妈一滴眼泪也没掉,她说去上大学是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哩,掉啥泪呀。送我们到村口,妈妈说:“庆玲,想大妈了就回来看看,到时候大妈给你摊纯麦面的煎饼吃……”宋妈妈说完,转身回村去了,头也没回,我感觉到妈妈流泪了。
大学毕业后,我当了一名中学老师,王洪亮也分配到济南园林部门工作,参加工作半年后,我俩就领取了结婚证,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后来因为工作忙,我俩好久没回过陈家沟,逢年过节,只给宋妈妈寄上五十块钱,略表心意。
1993年暑假,我和王洪亮回到了陈家沟,硬是把宋妈妈接到了济南,宋妈妈那是第一次出远门。在济南住了两天,她就闹着回陈家沟,说家里喂着生灵,还有菜园子,她放心不下。勉强住了五天,我看陈妈妈晚上坐到半夜不睡觉,担心她会生病,只好给她买了新衣服和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把她送回了陈家沟。
第二年夏天,也就是1994年的7月6日,我接到了老支书打来的电话,他说宋妈妈去世了。接到电话,第一时间,王洪亮找朋友开车把我俩送到了陈家沟。到了陈家沟才知道,宋妈妈病了十多天卧床不起,老支书要给我打电话,宋妈妈说啥也不让,她说不能耽误我们的工作。
料理完宋妈妈的后事,整理遗物时,我在她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新包袱,里面有四千三百块钱,还有我给她买的几件子新衣裳,一次都没穿过。老支书让我把钱拿走,他说那钱基本都是我寄给她的。我说宋妈妈是烈属,是五保户,她的遗产应该归公,我怎能要呢。
料理完后事回到济南后,刘琪和丁爱军抱怨了我好久。当时得到宋妈妈去世的消息时光顾着悲伤了,我忘了通知刘琪和丁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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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后,每逢宋妈妈的忌日,我和刘琪、丁爱军都会结伴回陈家沟给宋妈妈上坟,王洪亮只要能抽出时间来,他也一同前往。直到现在,我们年年都回陈家沟。房东大妈当年给了我们母亲般的温暖和关爱,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妈妈,我们永远怀念她。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于庆玲老师讲述编写成文,在此深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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