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沈战役开打之前,蒋介石内部概括来言可分三派。
第一派是“锦州派”或激进派,以蒋介石为首,范汉杰为主。这一派认为必须进行决战——以锦州为核心,廖耀湘的第九兵团,为“西进兵团”,华北傅作义部抽调组成的队伍,组成“东进兵团”,实施东西并进直接“梭哈”!
第二派是“沈阳派”或躺平派,以卫立煌为首,廖耀湘为主,总的意思就是任凭东野(四野)翻天覆地,我自巍然不动,只要沈阳这里守住了就成。哪怕郑洞国在长春被打爆,也绝不决战(去救援),只要手握雄兵,就有翻盘的希望。
第三派是“骑墙派”或摆烂派,就是指华北的傅作义。他的基本盘在华北,却把东北视为屏障,如意算盘是,让蒋介石的嫡系跟东北解放军,一起消耗——打得越长久,消耗越大越好,如此一来华北就压力更小,更有操作空间。
所以,辽沈战役为啥打得那么奇幻?东进兵团说啥也打不下塔山,西进兵团咋就跟闹着玩一样便灰飞烟灭了?这才是主要原因,以至于都打到收尾阶段,杜聿明被蒋介石提溜过去时,其内部还没统一,这三派的小算盘,还打得噼啪乱响。
那是1948年10月18日,也就是锦州战役结束,范汉杰被生擒后的第三天。蒋介石飞临沈阳召集卫立煌、杜聿明、赵家骧等人研究对策。
自然先是蒋介石定调,还是坚持“东西并进”策略,所谓:这一仗还没打完,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如今我们手里依旧手握廖耀湘的精锐兵团,必须打下去,必须要收复锦州。
所以蒋介石的最终意见是:卫立煌手里的第52军、第6军,应全部归廖耀湘指挥……协同葫芦岛、锦西间已集中的部队,向锦州攻击前进,务必一举收复锦州。
蒋介石说完后盯着卫立煌问:“俊如兄意见如何?”卫立煌都被蒋介石气炸了,奈何人家是老板,他是打工仔,只能强压怒火表示:不是光亭(杜聿明)到了吗?还是让他讲两句,走两步为好。
杜聿明也不傻,知道一旦说不好,迎接自己的会是啥,故而就望着卫立煌的参谋长赵家骧说:“对东北敌我情况,我尚未十分摸清,请大伟兄先做情况判断,然后再研究是否可能收复锦州。”
杜聿明这话滴水不漏,即保全了自己,也给赵家骧送去一把梯子——毕竟仅是情况判断,而且还是参谋长的职责所在。
赵家骧眼见如此,只能率先发言,毕竟谁让他官最小?果然赵家骧一发言,蒋介石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为啥?因为赵家骧属于卫立煌的“躺平派”,且还都是用数据说话,非常专业的那种。
因此最终的结论是,“东野兵力超过我军两倍,又无后顾之忧……我们既要保卫沈阳,又要收复锦州……是值得慎重考虑的”。
潜台词就是:收复锦州纯属不切实际,可以当作一个美好想法,但千万不能实施,否则东北就完蛋了。蒋介石已经鼻子都歪了,赵家骧刚说完就吼了起来:“我们有空军优势,炮兵优势,为什么不能打!”
奈何赵家骧头一低头,不回应。卫立煌则眼观鼻,鼻观口在“打坐”,杜聿明似乎在认真考虑,根本不看蒋介石射过来的眼神。这一下搞得蒋介石上不去下不来了,于是一转头看见了自己的中将参军罗泽闿。
蒋介石示意其:该你讲两句了!罗泽闿自然懂蒋介石的心思,于是大谈收复锦州不仅可行,而且还是十分可行,甚至是万分可行,敌我兵力对比不足挂齿,还是委员长看问题尖锐,只要空军、炮兵一发威,一切不在话下。
这一下蒋介石高兴了,再次盯着杜聿明说:“光亭的看法如何?”杜聿明就知道躲不过,只得如实告知:倾向赵家镶的判断,收复锦州这事啊,小心为妙。
蒋介石怒了,站起身表示:“那你们就接着研究研究吧。”随后气哼哼的走了。卫立煌、杜聿明、赵家骧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反正不论怎样吧,似乎危机解除。
可惜,卫立煌、杜聿明低估了蒋介石,转过天来蒋介石的电话就来了:卫立煌、杜聿明一起去北平,跟傅作义继续商讨收复锦州的问题。就这样不久后,在北平东城圆恩寺内,关于收复锦州的研讨会又开启了。
由于卫立煌和杜聿明已经在飞机上,取得了一致:决不能去收复锦州,当今之计应让廖耀湘撤回新民整训,然后视变化再定夺,总之廖耀湘兵团必须要握住,不能死掉。
所以会议一开始,卫立煌就跟蒋介石硬刚起来,搞得蒋介石恨不得吞了卫立煌,于是蒋介石就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傅作义身上。
蒋介石问:“宜生兄的意见如何?”傅作义更是老江湖,之所以开始摆烂,是因被蒋介石给戏弄了。本来傅作义对东北战局是非常关注的,因为他想全盘统筹东北、华北,如此一来华北就稳了。
奈何蒋介石不理这茬,而是亲自坐镇指挥,这一下搞得傅作义没招了,你总不能顶替蒋介石吧?于是这才摆烂。如今眼见蒋介石征询自己意见,咋办?好办,装傻呗!
于是傅作义很谦逊的说道:“关系国家大事要好好考虑!”
这一句直接让蒋介石破防了。据杜聿明撰写的《辽沈战役概述》记载,蒋介石当时就蹦了起来,脸红脖子粗,拍着桌子开始大骂卫立煌,随后怒视一圈后,猛然又挥舞着拳头大吼:“马歇尔害了我们的国家!”
这一句,虽让卫立煌和傅作义懵圈。但对杜聿明来言,却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蒋介石非要收复锦州呢,原来是抖机灵。
杜聿明为何如此说?只因在1945年11月12日,杜聿明统两个军兵力来到东北后,蒋介石曾下令“非有命令再不准前进”,随后就指定锦州为东北行营。
也就是说,蒋介石命杜聿明到达锦州后不前进了,因为美国人会帮他接收东北的。果然随后在美国人建议和筹划下,蒋介石持续增兵并开始大打出手,一度占据绝对优势。
哪料就在此刻,马歇尔却逼迫蒋介石东北停战,给了我军时间,随后又是真能干的陈诚主政东北,一步步导致东北攻守之势翻转,变成如今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所以如今蒋介石不顾一切的非要收复锦州,在杜聿明看来,无非是奢望收复锦州后,美国人还能如1945年时那样帮他!可惜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
正是因蒋介石跟卫立煌,为了收复锦州而扯皮、顶牛,导致廖耀湘兵团丧失了逃跑的最佳时间,最终稀里糊涂覆没在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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