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24日,新年在望。
蒋介石愁眉深锁,脾气大的惊人。办公室的地板在他的徘徊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
蒋介石
国共两党的军事大角逐已进入决战阶段。但形势越来越糟,败讯频传。辽沈一战损兵50余万,平津、淮海百万大军陷入重围。“大总统”怎不“忧心如焚”呢?
要命的还是应了一句古话:屋漏又遭连夜雨,逆舟偏逢顶头风。后院起火了。
桂系公开逼官,美国主子放出空气要走马换将。
这天下午,天阴沉沉的,蒋介石心乱如麻,正自闭目发呆。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陪着小心走了进来。
“报告总统华中剿总白司令电。”吴忠信说着递上电文。
“念!”蒋没有接,头也没抬地吐了一个字,心里说:白崇禧那儿来的总没好事。
“南京蒋总统钧鉴:
……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主力兵团损失殆尽。倘无喘息整补之机会,则无论如何之牺牲,亦无救于各个之崩溃。竟会如此,忧心如焚。崇禧厚承知遇,垂20余年,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犹豫之时。…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胆,上渎钧听,并贡刍莞:(一) 相机将真正谋和诚意转知美国,请美、英、苏出面调处,共同斡旋和平;(二) 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双方军队在原地停止军事行动,听候和平谈判解决。并趁京、沪、平、津尚在吾时掌握之中,迅速作对内、外和谈部署,争取时机。”
白崇禧
吴忠信念的声音不大,但对蒋来说字字明白。“娘希匹!又来这一套。”听吴读完,蒋介石嘟哝一句,复又陷入沉思,什么也没有说。
一夜没有睡好,蒋介石神情萎顿。第二天早上,刚在办公室坐好,就见张群急步走了进来。
“岳军,么事,慌慌张张的?”蒋惊讶于一向持重沉稳的张群的不安神色。
“长沙程主任来电,河南张(轸)主席来电,要…要总统早做决断,毅然下野。”张急急地报告。
蒋介石明显地感到了自己的冷战,赶紧调摄心神。听张群念完两封电报后,没有动怒。只见他扶着桌沿缓缓起来,对侍立在旁的吴忠信说:
“立即发表陈诚为台湾省政府主席的任命。”
12月29日,这一任命通过行政院长孙科之手正式下发了。
这是蒋介石下野前在大陆以总统名义发出的最后一道重要人事任命。
这是蒋介石的一着“妙”棋
当此乱世之秋,在大陆国共双方的角逐鹿死谁手已露端倪的情况下,蒋“未雨绸缪”,早作打算,考虑了“退路”,作了另起炉灶的准备。
他选中了美国人喻为“不沉的航空母舰”的台湾。
中国台湾
台湾孤悬海外,与大陆仅有一段90英里的海峡相隔。从最坏处着想,万一大陆完全丢失,凭他手中现有的海、空军力量,跟几乎谈不上有这两方面力量的共产党军队隔海周旋,对峙,或许可以延续香火。从好处着想,台湾有海路与舟山、厦门、上海相通,又便于由空中对这些地方策应,坚守东南沿海城市,既可以台湾为后援,稍缓后顾之忧,又便于调集转移兵力,把台湾作为最后的退路。一旦在东南与共产党军队形成较长时间的对峙,则可等待国际形势的变化,卷土重来。诚如此,在国共双方的角逐中,最后究竟鹿死谁手,亦未可知呢?!
以台湾为基地或退路的想法,萌芽于1946年10月蒋介石宋美龄巡视台湾,完备于逐渐逆转的国内战争局势。
当面临下野的唯一选择时,蒋介石更加坚定了自己另起炉灶,把台湾建成反共基地的想法,并付诸实施。
蒋介石有一次在对亲信们讲到他的下野时颇有“自得之色”地说:
“我之所以下野,还有一个重要考虑,就是台湾地位的重要。在俄帝集团侵略下,宁可失了整个大陆,而台湾是不能不保的。如果我不下野,死守南京,那台湾就不能兼顾,亦然不能成为反共抗俄的坚强堡垒。36年(指.1947——编者)我到台湾看了以后,在日记上记着这样一句话,‘只要有了台湾,共产党就无奈我何!’就算整个大陆被共产党拿去了,只要保着台湾,我就可以用以恢复大陆。因此,我就不顾一切,毅然决然地下野。”
蒋介石讲话
这段谈话,蒋介石难免有粉饰自己下野窘境的成分,但经营台湾,把它作为反共基地的想法都是真实无疑的。甚至即将逃离大陆的最后关头,蒋介石仍然在强调:
“在台湾要做最坏的打算。”
对于蒋介石的这一“最后任命”,连当时“倒蒋”的副总统李宗仁也觉得突然,颇感意外。他在多年后所写的《李宗仁回忆录》中写道:
“此次新职突然发表,前主席魏道明竟毫无所知。陈诚得令后,立即自草山迁入台北。38年1月5日便在台湾就职视事。行动之敏捷,为国民党执政以来所鲜见。由此可知蒋先生事前布置的周密。”
还写道:
“蒋先生在决定引退之前,即已准备放弃大陆,退保台湾,以贯彻其改造党的政策,成为三位一体的心愿,维持一个清一色的小朝廷。便更深信大陆放弃之后,国际形势必日益恶化,第三次世界大战亦必随之爆发。即可因人成事,回大陆重演接收政权的美梦。”
李宗仁
李宗仁的分析可以说是对此事的透彻精辟之见。
1949年1月18日,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任命陈诚兼任台湾省警备总司令。
1949年3月,蒋介石又以中国国民党总裁的身份任命陈诚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
在蒋的授意下,行政院授权陈诚指挥监督中央驻台各机构。至此,陈诚总揽了台湾的党政军大权。
陈诚是蒋介石的嫡系亲信,三爱将之一(另两个为胡宗南、汤恩伯)。从黄埔军校任职开始和蒋介石共事,他之所以能在众多的留日、保定军校、黄埔系军事干部中出人头地,能在众人争竞中脱颖而出,除了他本人的军事才干外,与对蒋的忠诚及和蒋的关系密切有关。
陈诚
陈诚最初获得蒋介石的欣赏是在黄埔军校时期。一次,陈诚外出访友归来已晚,夜不能寐,于是挑灯夜读《三民主义》,直至拂晓。恰好被蒋校长巡视时看到,他对陈诚的勤奋用功大加赞赏。后来,在第一、二次东征时,陈诚的炮兵连立下了战功。当时任教导一团团长的何应钦说:他们对有限的炮弹,加以充分的利用,弹无虚发。陈连长三炮定江山就此闻名。这样,陈诚逐渐受到了蒋介石的重视并视为心腹。
在蒋介石进行反革命政变、参与新军混战、举行对红军的三、四、五次“围剿”时,陈诚总是一马当先,充当替蒋卖命的急先锋。与此同时,陈诚也建立起了自己的以“土木工程系”(11师.18军)为核心的势力集团,在蒋的嫡系部队中,举足轻重。
为了拉拢陈诚,在他任18军军长时,蒋介石派宋美龄出面,收谭延闾的三女儿谭祥为干女儿,并由蒋、宋二人出面作媒介绍给陈诚。陈、谭联姻后身价倍增,在他与蒋的关系中除了同乡关系、黄埔关系外,又多了一层“翁婿关系”,更得蒋的宠信。
西安事变时,陈诚与蒋一起“蒙难”,且表现得“忠贞不二”。抗日战争期间,陈诚的地位不断上升,到44年出任军政部长,46年出任国防部参谋总长和海军司令,成为蒋介石系诸将中红得发紫的人员。
1947年8月,东北战场吃紧,陈诚被任命为东北行营主任。1948年2月“因病”为蒋特准回南京治疗,辞去各职。辽沈战役后,国民党内有不少人要求蒋介石“杀陈诚以谢国人”“挥泪斩马谡”,但蒋介石连连为陈开脱,多次说:“辽沈战役,责任在我,与辞修无关。”才把杀陈风压下去。
陈诚在台湾主政
1948年11月,陈诚带病受命,以无职之身搭专机由上海龙华机场起飞,降落在台北松山机场,住在草山的台电招待所。名义上,陈诚是在台湾赋闲养病,实际上是为国民党退台做开路先锋。
陈诚在台湾执掌党军政大权后,为收买台湾人心,当即宣布“人民至上,民生第一”为一切措施的依归。
并且宣称:“台湾不是日本人遗留给我们的,更不是战利品,是台湾同胞50余年血汗所积累,是全国400万军民先烈血肉的牺牲从日本人手中夺取回来的。我们若不把台湾弄好,非但给日本人讥笑,更何以对先烈对台湾后代子孙!”
看情形,陈诚总结了国民党在大陆失败的教训,在台湾要“刷新”政治,收拾人心,建设“反共”基地。
蒋介石给陈诚的“基地建设”以特别的关注,并直接参与。1949年1月,蒋曾电示陈诚,提出了所谓的“治台新方针”:
“一、多方引用台籍学识较优,资望素孚之人士,参加政府;
二 、特别培养台湾有为之青年
三、 收揽人心,安定地方;
四 、外示稳重,对下和蔼,切不可躁急,亦不可操切,毋求速功速效,亦不必多订计划,总以脚踏实地、实心实意地做事,而不多发议论。
五、每日特别注意各种制度之建立,注意治事方法与检点用人标准,不可专凭热情和个人主观。
六、 勤求己过,用人自辅,此为补救吾人过去躁急骄矜,以致今日失败之大过,望共勉之。”
蒋介石看准了陈诚的忠诚。在其引退的当天,陈诚专门乘机到杭州机场与蒋密谈,耳提面谕后,当即返台。
蒋介石与陈诚一起接见美国来华使者
陈诚唯蒋介石的马首是瞻。当李宗仁宣布接受和谈时,陈诚在台湾大唱反调,于省政府大礼堂举行招待会,宣布台湾700万军民,拥蒋反共到底,还声明台湾绝不与共产党进行和谈。
在台湾,陈诚殚精竭虑,为巩固对台的统治而努力。他制造“四、六惨案”,镇压学生运动,加强专制统治;进行币制改革,发行新台币,以稳定台湾金融秩序;利用政府力量强制实行“三七五”减租,通过土地改革以安心;抚恤流亡台湾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改编整训退到台湾的部队等。
蒋介石一面以在野之身“指挥”大陆的残兵败将作困兽之斗,一面却派陈诚经营台湾,以作最后的栖身之地,同时保留一块与共产党争战的基地,这也是他重新寻找美国的支持的本钱。
事实证明,蒋介石的这一“最后任命”对残留其反动政权来说,确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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