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我-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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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案子的结果就出来了，馨蕊是自杀，尸体上没有伤痕，她的口腔，胸腔，鼻腔等等，全都是水，死前符合溺亡的特征，判定为自杀。监控录像也很快调了出来。馨蕊是在晚上3点的时候，从民宿出来，一路沿着道路往上走，一直走到水库边上，她走了下去，在底下站了有半个小时之久，最终还是跳了进去。

在水里，她没有任何挣扎，除了本能的反应之外，人沉下去很快。

我录了笔录，也被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得知的结果是，馨蕊是因为抑郁症复发，导致的自杀。抑郁症，我真的太蠢了，没发现，馨蕊抑郁症再次复发，我还幻想着，她好了。很快，馨蕊死的消息，家里人都知道了。赵如兰也知道了，她知道之后，直接晕倒在地。

我不敢见她，没有保护好馨蕊，是我的责任，我愧对她。在民宿里，我宿醉了三天三夜，也没敢再去医院的太平间，那里太冷了，冷到我已经站不住脚了。

即使我再不想见到她们，可最终还是要见的。内心的抗拒已经到了顶点，已经预想到各种突发的可能性。张平的一句话，把我所有预想的一切，都打乱了。赵如兰病倒了，电话里听他的语气，精气神也不是很好。打听到了住的哪家医院，退掉民宿之后，便开车前往。

到了医院，我红肿的双眼，看到了十分憔悴的张平，不敢直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浅浅的喊了一声爸，就再也没有其他言语了。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医药的味道。赵如兰整整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最后是我和张平去医院把尸体领回来的。

一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我也一言不发，两个丢了魂的人，明明有目的地的走，感觉上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春日里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把一半的脸照亮。田里的庄稼，开始冒出成片的绿色。

一片生机盎然。

赵如兰醒来之后，从过度的伤心中慢慢缓了过来。她看我的眼神，就如同刀子一般，一次次往我身上刺。我忍着，这是我自己活该，我把一切都归结于是我自己的报应。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丧礼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除了直系亲属，再也没有其他人参与了。没有请人，没有摆席，也没有礼乐。

来的一些亲戚，来的快，走的也快。丧礼结束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好像不真实，不存在一样，我总以为这是梦境。

赵如兰在墓地里，坐在馨蕊的碑前，墓碑下全都是花，和一些水果。张平站在那里，我不敢靠近，赵如兰也不让我靠近。我能感觉到赵如兰的那种悲伤，她的身体随着抽泣而上下浮动着。

“让你早听我的不听，现在好了，躺在地下了。姑娘啊，是妈不好，是妈对你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下辈子投胎寻个好人家，寻个对你好的丈夫。姑娘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你留下我怎么办呐。你怎么就得病了呢？你怎么就抑郁症了呢？平时多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姑娘啊，在下面好好的，啊。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别有太多烦恼。这辈子是妈对不住你了，是妈没有看住你。”

低声的呜咽，在空气里弥漫着。悲伤，化作天上的雨水，朝着地面落下。春天的第一场雨，竞是在这个时刻下的。是在洗去馨蕊身上凡世间的尘埃，在落入仙境的时候，不入俗世。我的眼泪水，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大坝，喷涌而出。

我想，我此刻应该很像一个妖怪吧。花着脸，满是泪水，面部扭曲，痛苦的，就好像吃人的恶魔。

雨停了，呜咽声也停了。赵如兰走了过来，我一声妈还没喊出来，她站在我的身边，倒是先开口了。

“志强，馨蕊走了。要是当初她不跟着你，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事情。要不是你，馨蕊可以过的更好。我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以入土，我便不好说什么了，怎么说你也是她丈夫，是我姑爷。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便不是和我一家的，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以后，这里你也不必再来了，我不希望闲杂人等打扰她的清净。我也不想在见到你了，我们两个也不需要你照顾，你本应该从哪里来，就再回哪去吧。”

冰冷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如此的伤人。

张平这次依然没有说话，他应该是默认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墓园。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馨蕊安睡的地方。曾经美好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遍遍放映着。我舍不得离开，我舍不得她，我手指的余温，在也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她了，我把她弄丢了，真的丢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的如同行尸走肉，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身边的事，感觉一切都不在乎了。最终，我的经济也出现了问题。信用卡，网贷，车贷，接连暴雷。我无力偿还债务，电话每天都打爆，家里人也被骚扰。

同事询问，朋友询问，家人询问，都被我放在一边。曾经最好的朋友，打来电话，怒骂我，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公司决定辞退我。因为我当初申请网贷的时候，填写的都是公司的号码，那些催收联系不上我，就开始联系我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公司电话被打爆，公司很多人都收到了骚扰。

走吧，走吧。一切都走吧。这一个月来，我过的日夜颠倒，有些看不清楚自己了。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意思了。是啊，真的没意思了。当初馨蕊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开着车，漫无目的的，直到把燃油耗尽。远离这座城市，远离这里的所有人，黑夜把我吞噬。

在某一个黑夜，某一条路，某个大湖泊旁边，我看到了最美的夜景，美到我已经忘记我自己在干嘛了，美到我忘乎所以。我看到湖里有一辆车，车顶上坐着一个人，他就在湖的中央，静静的看着美景，还冲着我招手。

手机信息，不断的发给我，可是我却收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