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史漫笔172】以“我的孙悟空”温暖世界的漫画家手塚治虫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在日本动漫的星河中，《铁臂阿童木》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几代中国人的童年记忆。而它的创造者，被誉为“漫画之父”、“漫画之神”的手塚治虫，也因此名声大噪。正如我在《日本的细节》中所描述的，手塚治虫以他非凡的才华，将漫画从可有可无的“零食”提升为了深受大众喜爱的“正餐”。

手塚治虫这个名字，因其中的“虫”字而显得独特且富有深意。这个“虫”字并非随意添加，而是他童年时代的真实写照。他原名“手塚治”，自小便对昆虫充满了热爱，是个有名的“爱虫家”。儿时的小伙伴石原实送给他“治虫”这个绰号，他欣然接受，并将其融入了自己的名字之中。这份对昆虫的热爱，不仅体现在他的名字上，更贯穿了他的整个创作生涯。在他的700部作品中，有180部都描绘了昆虫的情景，足见他对昆虫的深厚情感。

手塚治虫的一生，是与昆虫和画笔为伴的一生。他虽未能成为像法布尔那样的昆虫学家，但他以漫画的形式，为儿童描绘了一个充满奇幻与想象的世界。他的漫画中的天才昆虫收集家“醍醐剑策”，仿佛就是他自己童年的化身。他以画笔为媒介，将童心未泯和对自然的热爱传递给了无数读者。

手塚治虫的成才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并非科班出身，而是得益于大阪一个开放自由的家庭环境，自幼便对自然、昆虫和绘画充满了浓厚的兴趣。然而，作为二战之前出生的孩子，他也经历了战争的痛苦。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更加珍视生命，并选择了学医之路。他一路走到医学博士，但最终却选择了漫画这条充满未知和挑战的道路。这样的跨度看似毫无关系，但手塚治虫却用自己的方式为日本社会提供了治愈。他的成功和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让人不禁思考艺术和文化应当为时代做些什么。

品读手塚治虫的漫画作品，仿佛走进了一个老小孩的快乐空间。而他唯一的自传《我是漫画家》则更像是一部漫画式的人生纪录片，一言一语一场景都充满了生动的气息。在这部自传中，手塚治虫以幽默的眼光审视自己的人生抉择。他回忆称，在大阪大学学医时，因为时常被找来帮忙画些模型图、组织图等，所以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继续自己的绘画梦想。这样的环境或许正是对他才华的“纵容”。

天才的另一面往往是“疯子”，但手塚治虫并未疯狂。他始终活在一个清醒的世界里，用自己的画笔照亮着前行的道路。面临人生抉择时，他如同《化身博士》中的主角一样，在两个身份世界里时而分裂时而结合。最终他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成为画家。他并未想过要改变日本或世界，他所想的只是改变自己。然而他的存在却不仅仅是文化产品的财富更是对于年轻人如何选择人生之路的宝贵参考。

日漫早已成为日本文化“品牌出海”的主舵手之一，而中国的粉丝和业内人士也普遍关注着这样的“过来人”。在两国的文化互动中，手塚治虫无疑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他早在学生时期便受到了中国动画片《铁扇公主》的触动，并在战时通过《孙悟空》这部绘画故事得到了精神上的“解渴”。虽然他笔下的《我的孙悟空》与中国原作大有不同，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中国传统漫画的理解和推崇。1981年4月19日，严定宪和手塚治虫两位漫画大师在东京相遇时共同画下了孙悟空和铁臂阿童木的握手之作，这一瞬间成为中日漫画惺惺相惜的永恒见证。

如果手塚治虫当年听从了劝他去做医生的建议，那么世界或许再无“铁臂阿童木”，“治虫”的名字也只会是一个随着岁月被抹消的无名少年的可笑绰号。然而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用自己的画笔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经典的形象。有时候，日本漫画家身后的故事并不比他们的作品逊色。正如我们看世间的成功与拼搏时，最终折服的不是其人，而是“其事”。每个用独特眼光看世界的人，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孙悟空”。而手塚治虫，无疑是将这个“孙悟空”留给了世界的人。（2024年7月25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