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孩童时生活过的山乡,离长江不及百里之处,聚居着我们彭氏一族。谈到过年,我们那儿彭姓吃团年饭很独特,凌晨四、五点过早年,并且过“双年”,祭过天地祖宗,三十、初一开两次早年饭。而同村的谢姓、黄姓大年三十吃午年饭,马姓则提前一天吃夜年饭,称作“牛马归栏”。
听长辈讲,我们的祖上来自江西,三兄弟分别落根于湖南岳阳、浏阳及湖北荆州,因此这三地彭姓同宗同脉。本来先祖在江西是吃一次年饭的,星夜兼程迁徙到此,正值大年初一之晨,看到此处地沃水肥,遂定居下来,繁洐生息!先辈不忘故俗及纪念乔居之日,故留下过“双年”的风俗。早年饭家家必备猪膀腿(猪腿部和身躯相连处剜下的肉),大几斤重的腊膀和油豆腐一块儿柴火炖上半宿,香气四溢,至今口舌生津!有一年,屋场里一户人家半夜里两点多钟鞭炮就放得震天响,弄得各家各户不明就里地都紧跟着点炮,一时鞭炮齐鸣,山村瞬间炸开了锅!七弄八弄,原来人家是“赶早”吃年饭了,翌年,各家都学着样争先恐后地
提前几个时辰吃年饭了。
“大人盼栽田,细娃盼过年”。过年时,家家户户洗年猪、打糍粑、烫粉皮,小孩们不光可以大口吃肉,而且可以穿上新衣裳了,更难得可以疯上半个正月。初一到元宵节,玩龙舞狮络绎不绝;彩莲船、竹马队应接不暇;夜间玩花灯、唱地花鼓戏通宵达旦……每每各色“文艺队伍”贺上华堂,闹过一阵,各家主人决不吝啬,奉上三两元彩头钱,讨个吉利!轮到我家,母亲往往会煮上“丰锅”,即腊肉、粉条、白菜炖上一锅,色香俱佳,再配以面条,招待来客!及我稍大,十四五岁时,我也可以上阵玩狮子了。北屋场腊月新娶媳妇,狮队贺进洞房,狮子在地滚八滚,新妇蒙头睡得稳,就是不开喜钱!本家叔叔(也就大我四岁)玩狮头,用“狮口”试图揭开鸳鸯戏水被,怎奈新媳妇裹被太紧,实不得逞;我玩狮尾,一合计我俩索性滚上床,来了个“狮子滚绣球”,新娘子从被窝中乖乖伸出手,将十元“彩头钱”丢入狮子嘴里。
九十年代初,我家举家搬入城内,入乡随俗,慢慢地也改作吃午年饭,过一次年了。三十余年过去,传统的民间活动消失殆尽,再也寻不到闹正月的热闹气氛了!城内各家关门闭户,一家子搓搓牌,这就是“年”,年味只留下记忆!父母年逾八旬,说什么老母亲都要亲自下厨操劳,看到老娘佝偻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真希望过年也改革,像开奥运会一样四年一次,年年过年,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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