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跑了。
想来她也没脸再待下去。
之后再也没见她上过门。
期间，我给她卡里打过一笔钱。
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毕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几年后，她又来找我了。
她来找我时，我正和小外孙一起看动画片。
她老了。
身材走样了。
看起来，比我年龄还大。
她开口，管我叫妈。
我没应。
怎么现在，连骨气都没有了？
“能不能再给我点儿钱？”
“五万...五万就够了。”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盯着我旁边的小孩。
外孙很有礼貌和她问好，随后懂事地跑到了院子里的滑梯上。
“程锦，我记得你说过。”
“不再花程家的一分钱。”
程锦低下头，但还是开口了。
“妈，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上。”
我问她：“要钱做什么。”
她红着眼，有些艰难：“给孩子报班，我也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我听说她连生了两个女儿。
到现在才有了一个儿子。
我给了程锦一张卡：“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
不会给她开门的。
程锦走的时候盯着外孙看了很久，然后哭着扭头看我。
她说：“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很爱我的。”
“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
我面色不变：“成年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我记得几年前，她控诉我把她当成联姻工具。
在记者面前说我不爱她。
她的一走了之，全然不顾程家在市场上名誉受损，和云家的关系差点破裂。
也全然不考虑可能造成的损失。
从她大闹订婚宴那一刻，她自愿与程家断绝关系的那一刻。
她就再也不是程家女儿。
我放她去追求她所谓的爱情与自由。
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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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爱上了一个小混混。
她公然悔婚，在订婚宴上指责我只把她当成联姻的工具。
甚至为了那个小混混要与我断绝关系。
好！
我同意了。
让她去追求她的爱与自由。
几年后，她拉着两个女孩，抱着一个男孩儿求我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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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订婚宴前一周，继女程锦闯进了我的私人聚会。
她红着眼，在大庭广众下举起她的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有一个扎眼的草编指环。
“妈，我找到真爱了！”
“我不想订婚了！”
“他亲手为我编了戒指，说要一辈子对我好。”
程锦来的实在太突然，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等我回神时，一屋子的阔太太脸色各异，面面相觑。
程锦还在抹眼泪，手上那只草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不解、慌乱、愤怒。
我还隐隐觉得有些难堪，我几乎想摘下手上鸽子蛋大的粉钻。
今日一过，我怕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谈。
还不知道她们要如何编排我。
想来会说我苛待继女，以至于程锦被一个草戒哄得没了理智。
2.
等我维持着笑脸将所有人送走，才扭头拉着程锦坐下。
“锦锦啊，你别哭，慢点儿跟我说。”
锦锦这孩子我从九岁看到现在，平日里乖巧懂事，待人有礼。
从不会做出像今天这般出格且不顾后果的事情。
继女哭的断断续续，我看着也有些难受。
“妈，我不想嫁云哥哥了，我找到自己的真爱了。”
程锦瞪大了眼睛，一副豁出去了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你告诉我你的真爱多大年纪？哪个名校毕业的？名下有几套房？”
“如今是什么职业？”
我心中觉得程锦转变太过突兀，但尽量显得温和。
母女之间最重要的是交心。
程锦却突然站了起来，发疯一般的砸了手边的茶杯。
玻璃带水，碎了一地。
“你就会关心这些！”
“你就关心你的名声！只关心家族名誉！你有没有真心为我的幸福考虑过！”
“我程锦是独立的个体，不单单是程家的大小姐！”
程锦随后踩着高傲的步子离去。
我僵硬在原地。
这十几年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继女摔了杯子，怼着脸怒吼。
一时不知该难过，还是该愤怒。
可程锦走到门口时，回头，一脸讽刺绝望地看着我。
“今夜，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
我忍不住拍桌而起：“程锦！”
回应我的只是摔门而去的巨大声响。
3.
我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半夜。
等到脖子都酸的抬不起头，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程锦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
她听话、懂礼貌，是整个圈子里都津津乐道的好孩子。
我实在觉得心酸和失落。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如此激烈。
让人心底发寒。
4.
程锦接连几天不回家，我不得不找人调查
我真想知道，是什么真爱能把她迷的鬼迷心窍。
连我这个妈妈都可以舍弃。
见面前我以为是个风度翩翩的艺术家、或者当红小明星、至少是个社会精英。
但这个叫陆啸的青年，让我大跌眼镜。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鼻梁上贴着创口贴的青年坐到了我的面前。
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半晌，还是我开启了话题：“我是程锦的母亲。”
陆啸十指交叉，双臂放在桌子上，含着棒棒糖：“后妈而已。”
我：......
我喝了一口咖啡，心中有些不悦。
继母是真的。
但我把程锦当自己孩子疼爱，教导。
十几年的情谊，我真想不到，程锦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人伤了我的心。
“什么大学毕业的？现在从事什么工作？”我不想同小辈闹的太难看。
陆啸不说话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冷笑一声：“莫欺少年穷。”
我彻底沉默了。
他这副表情我就猜得到，想来没什么正经工作。
“我们锦锦从小生活水平很高。”我耐着性子继续说。
“她毕业名校，留学归国，很有艺术天分。”
“我觉得你们不合适。”
陆啸调整着坐姿，颇为不屑：“那都是你们强加给她的！”
“她就应该是自由的鸟儿。”
“而不是锁在你们打造的金笼子里。”
我忍不住嗤笑：“陆啸，你能给她什么？她嫁给你就要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嫁给你？”
陆啸自信回答：“虽然我不能给她物质上的享受，但我能给她自由！”
“自由是法律赋予每一个人的权力。”我放下了咖啡杯，要结束谈话。
程锦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想来，好好说说劝劝，就断了。
“五百万，离开程锦，再也别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放下一张银行卡。
陆啸很快变得愤怒：“你果然把程锦当成一件随意买卖的商品！”
“她就值区区五百万！？”
“你太侮辱人了。”
我脸色阴沉下来。
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话等他什么时候真的有了五百万再说才合适。
我拿着卡走人。
“陆啸，程锦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我下了最后通牒。
目无尊长、不知上进。
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
陆啸拍桌子站了起来，眯起眼睛，舌尖抵着后槽牙。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程锦怎么样。”
“我要你好看。”
我深吸一口气，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5.
刚出了咖啡店，就被几个小混混堵了。
他们手里拿着棍子，猥琐地把我逼到墙角。
“夫人，给点儿钱吧。”
“要钱做什么，细皮嫩肉地，我还没见过这么贵气的人。”
粗俗不堪的话语落在我的耳朵里，忍不住皱眉。
透过这几个挡在身前的人，我看到了一边的陆啸。
他望着我不动。
似乎在等我开口求救。
我带的保镖团团围了上来，将那些流氓全部送到了警察局。
上车之前，沉声警告。
“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流氓是不是陆啸叫来的。
因为实在是太巧了。
心思如此深沉之人，我断不会让程锦跟他在一起的。
6.
我还没有找程锦揭穿陆啸的真面目。
程锦就先找上我了。
她推开我的房门，将手里的包摔在我的床上。
“你跟陆啸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动他！你有什么你冲我来！”程锦朝着我怒吼。
我也生气，这几天的火气都快压不住了。
这几天玩失踪，打电话也找不到人。
我都急死了。
哪里想到她回来不仅不知错，上来就对着我大吼。
“程锦，你什么态度！”
“你就这么没礼貌吗？”
跟长辈说话这样，是想翻了天吗？
谁知我话刚刚说完，程锦就怼了上来。
“礼貌！礼貌！你就会说礼貌！”
“被礼貌束缚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我怒从心起，张嘴竟没说出来半句话。
我无从反驳。
“你总让我轻声说话、吃饭时不让我说话、甚至不允许我半夜归家！”
“你只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联姻工具！”
“我告诉你，把我嫁给云家，你就是在卖女儿！”
我气疯了。
但程锦显然更激动：“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气的喘不上气而来，勉强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发酸地眼眶。
“锦锦，他哪里吸引你了？”
程锦哭着控诉：“他爱我！他会给我叠草蚂蚱！”
“他会给我做饭，会在饭桌上同我哈哈大笑。”
“他能带我半夜去酒吧喝酒！”
“和他在一起让我感到快乐！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不可以吗！？”
我沉默了。
百思不得其解。
我从小富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的女儿不爱我，是因为我不会叠草蚂蚱吗？
可她小时候喜欢的明明是芭比娃娃。
“程锦，你清醒点儿。”
“婚姻不是只有草蚂蚱和自由，你们三观相同，消费水平一样吗？”
“锦锦，也不是非要商业联姻，你和云家那位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程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
“你懂什么叫爱吗？”
“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结婚！”
“我只把云清当哥哥，我跟本不爱他！”
程锦说完这些话，擦掉了脸上残余的眼泪。
看向我的目光略微有些嘲讽。
“也对，你根本就不懂爱。”
“你跟我爸之间只有利益！”
说罢，她又一次摔门而出。
我只觉得沉默振聋发聩。
我从小宠到大的继女，为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不惜用最恶毒的话来伤害我。
完：继女爱上了个混混要与我断绝关系，我冷笑同意看她作死
7.
我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上云家道歉。
云家夫妇表示理解。
小孩子。
到了叛逆的年龄，总会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我单独见了云清。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表人才，彬彬有礼。
会弹钢琴、博览群书、还参与不少公益事业。
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
我不明白......
放着云清这样的珠玉在前，程锦是怎么看得上陆啸的。
云清看我叹气，一边安抚着我的情绪，一边宽慰。
“阿姨别担心，我会和锦锦好好聊聊的。”
我：“你不怪她就好。”
程锦这事做的确实欠考虑，她的一时任性很可能影响公司声誉，进而影响股市。
甚至倘若云家和程家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关系破裂，损害更是无可避免。
还好，当时聚会规模小。
公关得当。
8.
订婚的日期越来越近。
我是从酒吧里把烂醉如泥的程锦给拖回来的。
看着程锦靠在我怀里睡着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起她小时候。
我刚嫁进程家时，她才九岁。
那时候她妈不喜欢她，她爸又天天不归家。
一个人和保姆住在一起，可怜极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我，问我叫妈妈的时候，我心都化了。
我不打算要孩子，把她当成亲闺女。
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我劳心劳力亲自照顾了她一整夜。
想等她醒来，好好谈谈。
陆啸...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程锦起来时候，情绪确实稳定了不少。
她小声跟我道歉。
我原以为事情会有转机。
没想到，她一开口，又让我几乎落泪。
“妈，你根本就不爱我。”
“这个家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程锦的眼里满是哀伤。
我只觉得心寒。
我把她当公主，要星星要月亮我都给她。
她小时候发高烧，，不放心保姆，是我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照顾她。
她第一次开画展，是我打点关系替她操持。
怎么到她嘴里，就是我不爱她了？
“我对你不好吗？”我忍不住开口反问道。
程锦：“以前和云哥哥还有阿姨吃饭的时候，你总说不着急要孩子。”
“可我喜欢孩子啊。”
“有孩子多热闹。”
“陆啸说，和他在一起，三年抱俩。”
“妈，你总是一点儿都不顾我的意愿。”
“你不喜欢猫，你就不让我养猫......”
程锦的情绪是稳定下来了，可她絮絮叨叨说的许多话都像是小刀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没想过。
她居然会这样想。
云家那个比她大三岁，我怕云家着急要小孩，才一次又一次用玩笑提醒云家。
提醒云家我们程锦年纪还小。
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家庭之中。
最后，程锦殷切地看着我：“妈，别逼我了。”
“我要陆啸。”
“求求你了！”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
我冷下了脸：“不可能。”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程锦跳进火坑里。
程锦气急败坏，又想夺门而出。
我开口了：“程锦。”
“你知道的，你爸有很多私生女。”
“你享受着程家带给你的一切，却不愿意承担责任。”
“甚至一意孤行。”
“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没办法替你遮掩。”
程锦果然停住了。
她猛然扭头看向我，眼里竟然迸发出了恨意。
她说：“我恨你。”
我心里难过。
可我为办法。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9.
程锦突然约了我吃饭，在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餐厅。
我精心打扮，心中有些郁闷。
那天我也觉得话说重了。
我不应该威胁程锦。
那天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毕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我怕她寒心。
让我们母女之间有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可我真没想到，进了包厢，不仅仅是程锦。
还有陆啸。
以及一对儿中年夫妇。
程锦走过来拉我的手，一脸殷切：“妈，这是陆啸的父母。”
我如鲠在喉。
一股凉气从头到脚，让我冷了个彻底。
程锦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带我见陆啸的父母。
“亲家母！来来来！快坐。”矮胖的中年女人红光满面，亲切地来扯我的手。
我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一把挣开：“别乱叫。”
“我可不是你什么亲家母。”
转头，就见陆啸朝我冷笑，眼中满是得意和挑衅。
陆母面露尴尬，程锦就有些不满地叫了我一声：“妈！”
我太失望了。
但我不想拂了女儿的面子。
我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陆母哈哈一笑：“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没说话，程锦就先开口了，有些羞涩：“妈，你别急，我和陆啸还没商量好。”
我捏紧了手里的茶杯，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锦。
她问陆母叫妈。
叫的比我都亲。
陆母还在笑，她看着我说：“不着急…不着急。”
“这种事情，哪能儿戏？”
我心里稍稍平静。
陆母看起来，倒像是个明事理的人。
但她接下来的话只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亲家母，嫁妆你们准备给多少？”
“我听说你们程家有钱，至少得五十万！”
“我告诉你，少于五十万，我们可不要你女儿。”
“我们陆啸，枪手着呢。”
陆母笑容倒是好看，说出来的话让我只觉得实在不要脸。
是陆啸配不上我们程锦。
上赶着入赘我都看不上！
还彩礼……
五十万…区区五十万！
我愤怒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扭头程锦竟然还笑的甜蜜。
陆母还在说话：“不能生的我们不要。”
“你们家孩子看着屁股大，一定好生养，肯定能生出个大胖小子。”
“至于彩礼，上好的棉花被子！我不会亏待他们夫妻俩的。”
我黑着脸，站了起来。
“够了！”
我冷声呵斥道。
一句话也听不下去。
“我告诉你们，一分钱也没有。”
“程锦不会嫁到你们家的。”
男方那边还没说话，程锦先急上了。
“妈，我嫁！”程锦急得想哭，说话都像是庄严的宣誓。
我一把抓着她的手，将她往外拉。
嫁？
这分明就是个火坑。
程锦却猛然挣开了我，她不愿意走。
“不就是五十万！你不愿意出，我自己出！”程锦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在看仇人。
“啪！”
我实在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
哪里有这样自降身价！
我从小娇养的女儿，不是给他们当生育机器的！
程锦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我心也一阵抽痛。
顿时心疼起来。
但是我不能。
我只能冷下脸告诉她：“你爸快回来了。”
程锦果然安静下来了，她一步三回头的跟我离开。
我将她锁在家里。
再也不让她有机会接触陆啸。
10.
订婚宴如期举行。
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看着台上金童玉女，我才觉得心安。
只是我突然接到了陆啸的电话。
开口第一句，他说：“程锦不可能订婚的。”
我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心比天大。
“你太自信了。”
陆啸却远比我想象的更自信。
他说：“我们做过了。”
我陡然用力，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这算什么话？
陆啸这是什么态度，自以为这样就能完全将程锦拿捏了？
“那又如何？”我心中已经有了火气，但万万不愿意轻贱我的女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想来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半晌，陆啸又开口了：“她怀了我的孩子。”
我：......
霎时间如坠冰窟。
简直胡闹！
怀了孩子不要紧。
程家又不是养不起，但是怀了孩子定然不能让云家当接盘侠。
想到这里，我连忙抬头，就见程锦已经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我心里咯噔一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9.
“我不会和云家订婚的！”
程锦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已经怀孕了！”
她继续说道。
我如遭雷击。
今日宴会上来的都是能叫的上名的人物，还有不少记者。
我清楚地看到云家夫妇如同黑炭一般的脸色。
但程锦还在继续。
她指责我，指责程家。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给她。
她不想成为一个被培养的，用来联姻的工具。
她愿意从今天起，与程家断绝关系。
乱了。
全乱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10.
媒体发酵，公司名誉受损，还要想办法安抚云家。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需得和程锦好好谈谈。
我实在先后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要在这样的场合给我按一个恶毒继母的罪名。
而且。
有些话说完，就再没转圜的余地。
她爸知道了。
怕是很难善了。
但程锦完全没有跟我聊的意思，她抱怨，抱怨自己从小上了那么多培训班。
她恨我从小就把她培养成联姻的工具。
我已经麻木了。
从最开始的心疼、心碎，到现在的厌烦。
她是不是忘了那些培训班最开始都是她自己要上的。
而我做的，不过是帮她坚持下去而已。
她脱掉了礼服，换上了平底鞋，平静地对我说。
“我要做勇敢追爱的勇士。”
“从此不再是程家女。”
我也看开了，我只是反问她：“你不再接受程家的一分钱吗？”
她坚定点头。
我再问：“你靠什么养活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工作。
程锦显得胸有成竹：“画画。”
“我一幅画能卖出去很多钱。”
我把那个装有五百万的卡塞给她：“这是我给的，不算程家的。”
看着程锦毫不留恋的背影。
我只能赞叹她是真的勇士。
她知不知道当年卖出去的那些话，有多少是因为程家大小姐的身份。
11.
我老公回来了。
他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顺便把几个私生女的照片发给我。
问我喜欢哪一个，可以领回来随便养。
我全部转发给了云清，说要给他介绍一个新女朋友。
联姻还是要进行的。
12.
再次见到程锦，是在半年后。
在医院，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来做产检。
遇到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认出来。
头发蓬乱，面色疲倦。
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我们隔着长廊遥遥相望，她眼神躲闪，立刻就走了。
我不知道她是实在恨我，还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的狼狈。
13.
除夕夜，家里的门突然响了好几次。
是输密码输错的声音。
我招呼着管家打电话给物业，一边透过猫眼看出去。
是程锦。
外边还下着雪，她穿的很单薄。
头发胡乱披在身上。
狼狈又凄惨。
我打开门，她便立刻望向我。
相顾无言，唯有空气都在尴尬。
“我...我不知道密码改了。”程锦双手交叠在一起，显得尴尬无措。
我让开路，让她进来。
密码当然改了。
以前是她的生日。
现在她都不算是程家的人，怎么不改？
“我...我......”
程锦跟在我身后，半天没说出来半个字。
她跟着我坐在沙发上，局促地小口喝着茶。
我看出来她一直想叫妈。
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开口。
从前就是这样，每次吵完架之后，她都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以前我会给她一个台阶，然后我们立刻就能和好如初。
但是现在...没必要。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示意阿姨去做饭，随后靠在靠椅上打量着她。
想来过的实在不好。
来我面前，连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
“陆啸他...他在忙。”程锦在说谎，她根本不敢看我。
一只白色的小猫窜进了我的怀里，我顺势揉了揉猫头。
程锦一脸惊讶：“您...您不是不喜欢猫吗？”
我一边撸猫一边淡定回答：“我喜欢啊。”
“只不过你猫毛过敏。”
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养在家里。
我看着程锦突然湿了眼眶，眼中写满了愧疚。
突然就释然了。
养这么大女儿跟人走了，我怎么不心寒？
但是我却突然厌恶了她的愧疚。
迟来的愧疚有什么用。
她把那么大的烂摊子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怎么不想到现在。
到现在，圈里私下传我苛待继女的声音不在少数。
还有媒体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都让我记忆犹新。
程锦正准备说话，门口一阵声响。
云清手里拎了东西，走进来。
“云哥哥！”
“你在么在这儿！”
我看程锦眼里突然有了光亮，像是见到爱人一样燃起了希望。
我看出云清有一瞬间的愣怔。
随后才不敢相信地开口：“锦...锦锦？”
“云哥哥！”程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云清，等到云清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她已经捂着眼睛痛哭起来了。
“陆啸他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
“他什么都不会做！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经常喝酒......”
“他...他还打我！他说我败家，说我赔钱货......”
大概是程锦哭的实在很惨吧，连我的心里都有了触动。
我看云清立刻就黑了脸，眼中染上了愤慨。
程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云清。
“云哥哥我错...是我年幼无知......”
云清连忙摆手：“不怨你，哥哥替你撑腰！”
程锦面上一喜，再接再厉：“哥哥我...其实我......”
我看明白了。
程锦这是想和云清旧情复燃。
道歉，得到原谅后就想更进一步。
但是程锦的话毕竟没有说完，因为另一道张扬明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叫了程锦一直不敢开口叫的称呼。
“妈！”
14.
是程绵绵回来了。
我丈夫的私生女，一年前刚认回来的。
她很聪明。
很懂得投其所好。
一回程家就先讨好我。
恰到好处的谄媚，并不让人讨厌。
“绵绵！”云清起身，迎着程绵绵过去，接过了她脱下来的风衣。
程锦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指着程绵绵开口问道：“她是谁！”
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狰狞，语调高扬。
粗俗，没礼貌。
怎么能用手指指着别人呢！
我可没有这样教过她。
程绵绵显然也是一愣，她看向我。
我吐出两个字：“程锦。”
她一愣连忙露出笑容：“姐姐你好，我叫程绵绵。”
云清也顺势搂着程绵绵的肩膀，向程锦介绍：“锦锦，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把你当亲妹妹，你也可以叫嫂子的。”
我亲眼看着程锦脸上的表情彻底崩溃了，愤怒屈辱还有难以置信。
她摇头并不相信：“不，云哥哥，你说喜欢我的。”
云清略有些尴尬：“以前是我错了，我只把你当妹妹。”
“你不是也只是把我当哥哥吗。”
程锦疯狂摇头，她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的......”
我有些不悦地开口打断：“程锦，不想叫嫂子的话，叫妹妹也行。”
程锦瞪着我，朝我大叫：“你怎么能让她问你叫妈！”
“她只是个私生女！她凭什么！”
“程锦！”
“程锦！”
我和云清同时变了脸色。
还真是口无遮拦。
“你们怎么都维护她！”程锦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程绵绵是见过大世面的，她不说话，只是委屈地看向我。
当然。
我会开口。
“程锦，你跟程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叫绵绵妹妹，是看得起你。”
“大年夜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15.
程锦跑了。
想来她也没脸再呆下去。
之后再也没见她上过门。
期间，我给她卡里打过一笔钱。
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毕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几年后，她又来找我了。
16.
她来找我时，我正和小外孙一起看动画片。
她老了。
身材走样了。
看起来，比我年龄还大。
她开口，管我叫妈。
我没应。
怎么现在，连骨气都没有了？
“能不能再给我点儿钱？”
“五万...五万就够了。”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盯着我旁边的小孩。
外孙很有礼貌和她问好，随后懂事地跑到了院子里的滑梯上。
“程锦，我记得你说过。”
“不再花程家的一分钱。”
程锦低下头，但还是开口了。
“妈，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上。”
我问她：“要钱做什么。”
她红着眼，有些艰难：“给孩子报班，我也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我听说她连生了两个女儿。
到现在才有了一个儿子。
我给了程锦一张卡：“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
不会给她开门的。
程锦走的时候盯着外孙看了很久，然后哭着扭头看我。
她说：“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很爱我的。”
“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
我面色不变：“成年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我记得几年前，她控诉我把她当成联姻工具。
在记者面前说我不爱她。
她的一走了之，全然不顾程家在市场上名誉受损，和云家的关系差点破裂。
也全然不考虑可能造成的损失。
从她大闹订婚宴那一刻，她自愿与程家断绝关系的那一刻。
她就再也不是程家女儿。
我放她去追求她所谓的爱情与自由。
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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