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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我才三十出头吧，可以带着蕊在乡下度过暑假的晨昏，很安心。
可是比我大了八九岁的刘先生不安心。
他在自己长大的地方都无法静下来。
过不了三天，就开车去县城找牌打，并且美其名曰“喝茶”。
县城的茶楼都是麻将馆，叫你去喝茶的人就是在约牌。
我怀抱着蕊，看着不停打电话的刘先生，诧异极了。因为我明明是比他年轻比他活泼比他看起来不沉稳的人，为什么他在乡下无法安心呆三天，我却可以一直呆下去。
原来不是事不如意，是人不安心。
那时我们事事如意。
工作、家庭都在稳步发展。
后来他生病严重的程度，也要冒着感染新冠的危险去麻将馆赴约。我无法阻止的情形下，直接打电话给约他的人告知严重后果。刘先生被对方婉拒后，懊恼退回来，还用尽大限将至前的洪荒之力把我们的客厅门使劲甩了一下。
我悲伤地看着他，知道他在逃避。
他无法安静下来，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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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无法安静下来，并将此归因于境遇。
试想一下，如果此时你退回到最简朴的境地，比如我外婆那个只有五户邻居的山冲，你能每天在鸡鸣狗吠里不生起恐惧吗？
很难。
没有网络，电话信号也不通，只有泉水在屋后叮咚。据说还有野猪出没过。
发达的人，潦倒的人，都不能安心，如果本来就有一颗不安的心。
玉珍儿在那里长大，有年她从市里回去住了一晚，竟然一夜无眠心慌慌。那时她还年轻，心不定，现在以她的能力大约可以了。
可是我舅舅，一个老农民，终日劳作后不靠几杯酒也无法在山冲里入梦。因为子孙不发达，安心不能到来。
而子孙，直接排斥那个地方。
发达的在外买房买地，潦倒的宁可四处漂泊。游子不归，已成定局。
心无宁日，身无可依。
所以一家老小往前冲。
冲到绝境不自知。
天无绝人之路是真的，居然没有人再相信。
弄到遍体鳞伤，却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痛苦到极点，问问自己。问问晨昏只掌灯灭灯度过一生，愿不愿意？
要先愿意，才能在灯火里看到出路。
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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