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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灼灼,激荡乌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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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山有多高?五百里磅礴纵贯云贵高原,群峰入云,气冲霄汉。

乌蒙腹地有多深?山连着山,峰叠着峰,层峦起伏,幽深无限。贵州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

巍峨磅礴的乌蒙山激扬着贵州的豪气,也曾像屏障一样阻滞着腹地山乡的发展。2012年,贵州省尚有建档立卡贫困人口923万人、贫困发生率高达26.8%。


2021年2月3日至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来到贵州考察调研,看望慰问各族干部群众,向全国各族人民致以美好的新春祝福。这是3日下午,习近平在毕节市黔西县新仁苗族乡化屋村文化广场上,向全国各族人民、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拜年。新华社记者 谢环驰 摄

赤水河畔的发展牵动着党中央的心。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两次到贵州考察调研,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贵州代表团审议,参加党的十九大贵州省代表团讨论,多次就贵州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批示,在贵州发展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从战略和全局的高度为贵州把脉定向。

科学指引标定前行方向,深情牵挂激荡奋进力量。在习近平总书记的亲切关怀下,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贵州广袤乡村发起一场艰苦卓绝的绝地反击,在乌山赤水间腾起万丈豪气,唤醒了这方沉寂千年的土地……

01

闭塞往事

贵州省92.5%的面积为山地和丘陵。据统计,全省有126万座山。连绵的群山困羁着千年的期盼,险峻的峡谷禁锢着信息交互。曾经,像一块块孤石一样洒落在大山深处的贵州村寨分外闭塞。

闭塞的村庄是何模样?化屋村和花茂村的干部群众讲述了这样几则往事。

“城市里究竟是啷个样的嘛?”

“那里有很多高楼大厦!”

“高楼大厦是个啥子哟?”

这是十多年前化屋村一位老人与刚到城里见过“大世面”的孙子的一段对话。那时,杨国安是化屋村为数不多进过城的人。听到祖母的问题,他突然一怔,随即陷入沉思。

“我们这个地方真是太闭塞了,已经和现代生活脱节了。”杨国安在心里暗自感叹。

“高楼大厦就是一层一层挨到一起的房子,差不多有笋子崖那么高。”这是杨国安能够想到的最接地气的答案了。笋子崖又名天竹峰,形如竹子,高耸于化屋村中,高约200米,是当地大多数村民意识里关于高度的极限。

“噢,有那么高呀!”此刻,这位一辈子都不曾走出大山的化屋村老人觉得像笋子崖一样高的高楼大厦是那么的遥远。从此,到城里看高楼大厦就成了老人的一个执念。

但是,在化屋村不通公路、不通班车的日子里,高龄老人出村进城的愿望无疑是一个奢侈的梦想。后来,这位老人在化屋村脱贫前离开了人世,“到城里看高楼大厦”也就成了她永远的遗憾。

这则往事是昔日化屋村闭塞生活的真实写照。如今,这里已然变样,出山的路不再被高山所阻,进村的讯息不再被峡谷禁锢,包容、开放的化屋正在与日新月异的现代生活深情相拥。然而,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化屋人还是会想起那像笋子岩一样高的楼房,以及逝去老人永远的遗憾。

遵义市播州区枫香镇花茂村村支书彭龙芬回忆,本世纪初,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现象”——春节期间,一些务工返乡的年轻人总喜欢往房顶上、山坡上跑。

“听说是去打电话,低处没信号。”

“ 啊?电话也可以搬到房顶上吗?”

彭龙芬记得,那段时间,村头巷尾讨论最热的话题就是“打电话”。彼时,大多数村民都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人们用固定电话通话的场景,对于移动电话这种新鲜事物都还闻所未闻。

“其实当时屋顶上也基本没信号。年轻人之所以拿着手机‘高调’爬墙上房,主要是觉得有手机是一种‘闯得好’的身份象征。”彭龙芬说,“那种路不好、信号不通的日子过得是真憋屈,尤其是常年在村的留守妇女,连做梦都盼着有一天公路能修到家门口。”

如今,这里已经变样。越来越快的网速为花茂村的发展推开一扇门,也为当地群众了解外面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不仅年轻人打电话不用再往房顶跑了,越来越多的老年人也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上网、聊天、发视频。

“欢迎大家来到花茂村,我们村是总书记来过的地方,现在村子越来越干净,越来越漂亮了,有大片的油菜花、美丽的乡愁小道,一定能让你看得到景色,找得到乡愁。”80岁的花茂村村民王文超经常通过抖音分享村里的日常并向各地游客发出诚挚邀约。

两个村昔日的闭塞往事听来让人感到非常吃惊,但这就是脱贫攻坚前乌蒙山腹地真实的样子。要知道,十年前的贵州曾是全国脱贫攻坚的主战场和决战区。全省88个县(市、区、特区)中,有贫困县66个,有扶贫开发任务的县86个,在国家确定的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中,乌蒙山、武陵山、滇黔桂石漠化三大片区中都有贵州。

02

天堑通途

在播州区平正仡佬族乡群山之中,蜿蜒着一条绕三重大山、过三道绝壁、穿三道险崖的绝壁天渠。这是贵州人民忠诚担当、战天斗地的标志性工程——大发渠。时至今日,记者即便仅是沿着护栏在天渠之侧行走几步,已被其下临深渊,深不见底;上接绝壁,岩天相连的险峻瞬间震慑,不禁感到阵阵胆寒。遥想当年,时任团结村草王坝大队支书黄大发,带领村民悬身绝壁用手开凿天渠的场面该是何等壮怀激烈。现在,这条“生命之渠”涌动着清澈甘冽的清泉,也涌动着贵州人民甘洒热血写担当,敢做“愚公”能移山的英勇胆识和不屈基因。

山高水险何所惧?莫道行路难,凿山筑路,临水搭桥,誓让天堑变通途;莫道吃水难,绝壁开天渠,玉带绕重山,汩汩甘泉正在滋润着祖祖辈辈干渴的村庄;莫道安居难,土墙残垣换新居,易地搬迁新家园,千村万落何愁不得广厦千万间?

彭龙芬记得,2012年之前,家里的电灯只是“一根昏昏儿”(当地方言,意为很昏暗的一缕光),每个村民小组只有1口水井,每天挑水就会占去各家一个壮劳力的大半时间。那时村里没有像样的路,许多老人一整个冬天都不出门。枫香镇一名干部记得,以前镇村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坑洼路,路上有些水坑的直径有半米长,每次从镇里到花茂村需要步行3个多小时。花茂村“红色之家”农家乐的第二代“当家人”王豪记得,有一次父亲背着发高烧的他去看医生,跟在后面的哥哥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原来,哥哥是在田坎路上摔倒后顺着斜坡滑到附近农户的煤房里去了,身上、脸上全是煤灰。花茂村许许多多村民都记得,“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要得富,先修路。”2016年以来,随着脱贫攻坚战深入推进,在党建引领、政府和社会力量帮扶下,花茂村的修路工程得以加速推进。现在,播州区的硬化路已经修到了农户家门口,花茂村到枫香镇只需10多分钟。


通往化屋村的旅游公路。范晖/摄

与道路一起提升的,还有花茂村的住房、医疗、教育、水、电、路、网、信等。2014年,花茂村增加了变压器,通了自来水;2015—2017年,实施了危房改造;2019年,修建了卫生室……现在,花茂村的基础设施已经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化屋村原名化屋基,意为悬崖下的村寨。约400年前,人们因躲避战乱迁徙至此。这里三面临水,背靠峭壁悬崖,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是一条名叫“手扒岩”的羊肠小道。“手扒岩”,顾名思义就是用手扒着岩壁在悬崖间移动的路。

因为山高路险,化屋村村民每次出村都像是一次生死离别的远行,稍有不慎便可能从“手扒岩”坠下悬崖;因为山高路险,化屋基的小黄姜只能靠人力背出山,村民天蒙蒙亮就出发,返回村里已是黄昏;因为山高路险,化屋基生存难,运输难,施工更难,收粮食靠背,修房子靠背,吃水也靠背。

“路就是寨的脉,脉不通,寨子的发展从何谈起?”2004年,在党中央的深切关怀下,民建中央把化屋村作为定点帮扶村,迈出了帮助村里修路脱贫的关键步伐。

2009年,在民建中央的倾情帮扶下,一条全长14公里的“感恩路”竣工通车,结束了化屋村不通公路的历史。2017年,得益于精准扶贫好政策,通村、通组路修到了村民家门口,化屋村有了自己的“脱贫路”。2021年,黔西市仅用68天的时间就帮助化屋村修通了一条6公里长的“振兴路”,将村里通向市区的车程由两个多小时缩短至约40分钟。由此,化屋村开始在乡村全面振兴的“高速路”上一路驰骋。

在化屋村不远处的峡谷之上,雄浑的鸭池河大桥凌云飞架,畅通了毕节与贵阳连接的重要高速通道。迄今,这座桥已修建三次,第一次是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开始修建,1958年通车的铁索桥;第二次是改革开放后修建,1997年通车的混凝土拱桥;第三次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修建,2016年建成的世界最大跨径山区钢桁梁斜拉桥。三次修桥,每一次都处在中国发展的关键节点,见证了贵州基础设施建设的日新月异,也见证了新中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强起来的奋斗历程。

03

渔歌新唱

云雾笼罩,山水相依,一处处白墙黛瓦的黔北民居依山就势、沿江而落,现在的化屋村,每一帧画面都充满诗意,吸引中外游客纷至而来。与游客一起涌向化屋村的还有不断充实着化屋人口袋的财富。2023年,化屋村人均收入3万元,村集体收入已突破2465万元。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彼时,寨子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村民只能靠在石漠林立的峡谷中开荒种地以及就地捕鱼维持生计。2014年,化屋村的人均收入只有2950元,贫困发生率高达63%,村集体收入为零。

“开荒开到山尖尖,种地种到天边边;石旮旯里刨苞谷,哄饱肚皮不赚钱。”这段顺口溜道出了化屋人在石漠化土地上求生存的艰辛。

化屋村的脱贫户王家英说:“那会儿靠着打鱼、种地只能勉强解决温饱,生活过得紧巴巴,几乎不知道肉是啥滋味。”

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在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倾情帮扶下,化屋村出山的路越来越畅通。路通了,化屋村的村民开始从山里走出来,人才、科技等资源则一拨接一拨地从山外涌进来。土地贫瘠、石漠林立,乡镇、帮扶单位、驻村干部就带着当地干群一起兴修水利、改善土壤,让化屋的大米、黄姜产量更高、质量更优;缺人才、缺技术,黔西市就优化产业布局,因地制宜选派科技力量进山下乡,帮助村里发展壮大乌鸡、樱桃、三角梅等产业;资金不足、信心不足,当地政府就充分利用国家的小额信贷等政策,再结合实际实施产业奖补、稳岗就业政策,同时加大技能培训、劳动力转移力度,让产业就业成为群众持续增收的稳定支撑。

随着系列精准扶持政策扎实落地,化屋村于2017年实现了脱贫出列,这让悬崖下村寨的旖旎风光被更多人所熟知。


化屋苗寨的独特景观——大鹏展翅。史开心/摄

悬壁如劈、微波荡漾的自然风光是化屋村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鲜美的乌江鱼则是化屋村招待客人的“招牌”美味。2018年起,化屋村顺势发展起了乡村旅游业。于是,世世代代生活在乌江岸边的村民敏锐地嗅到了商机,开始大力组建船队下江捕鱼。一时间,乌江源渔船往来、百舸竞逐,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那个时候,江面上到处都是渔船。”在乌江河畔,刚刚划船巡河归来的化屋村村民杨清鑫说,他家也曾以捕鱼谋生,家里有10条渔船,运气好的话一天能赚一千来块钱。当时化屋村有近百户村民靠着打鱼过上了丰足的生活,但这也导致乌江水不再像往日那般清澈。

正如杨清鑫所言,因为打鱼人数激增,喧闹的江面下布满网箱,江岸上垃圾堆积,对乌江源生态资源造成了一定破坏。同时,整个长江流域都面临着渔业资源衰减、水体资源污染的威胁。

乌江是贵州的母亲河。眼见母亲河的生态遭受破坏,从小生活在乌江河畔的化屋儿女怎会熟视无睹?

“要发展,更要保护,要在保护中发展。”这是化屋儿女共同的心声。2020年,化屋村自觉取缔网箱养鱼,引导村民洗脚上岸开始从事文化表演、导游等工作。

也是在这一年,杨清鑫主动剪网放鱼,告别了打鱼谋生的日子,但他并未就此远离乌江。2021年,杨清鑫主动报名加入村里的护河队,每天和妻子划着船在乌江河面清理垃圾。在护河的空闲时间,杨清鑫还参加了村里的厨师培训班,开办了农家乐。现在,无论是在护河船上,还是农家院里,每当听到游客夸赞乌江水清澈,杨清鑫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此刻,作为一名乌江源从沉寂到繁荣,从遍布网箱到“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亲历者,他无比清楚这一江碧水来得何其不易。

人不负江河,江河定不负人。随着乌江生态日益修复,长江源百里画廊的景色愈加动人,吸引各地游客争相前往、流连忘返。2021年以来,化屋村已接待游客110万人次。目前,全村已开办农家乐39家,发展民宿20多家。

“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到化屋村考察以后,我们的方向更加明确,信心更加坚定,干劲更足了。”化屋村村支书许蕾说,“当年,村里确定了打造特色田园集成示范点的发展目标,科学制定村庄建设规划,整村推进基础设施建设,深挖民族文化,统筹发展‘1+3’(文旅+黄牛、黄姜、黄粑)特色产业。”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正在与记者聊得兴起之时,许蕾的电话响了,通话内容是关于道路施工的。

“化屋村的路现在不是很好吗?难道还要施工?”记者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不是我们村里要修路,是对方邀请我们的工程队到他们那里施工。”也许是看出了记者的疑惑,许蕾赶忙解释道。

原来,随着这几年全村的思想不断解放,化屋村的发展理念也在悄然转变,逐渐树立党建引领村集体经济市场化发展的思路,化屋村的经济结构也往多元化方向发展。化屋村持续加强招商引资,陆续引进一批实体企业,帮助村里丰富了文旅项目;拓展联村党建,联合周边村庄资源共享,共同发展养殖产业;顺势应时组建了导游服务队、歌舞表演队、施工队,聘请专业人员提供文化、科技、法务等支撑,以市场化运营模式承接业务,通过“村集体+合作社+农户”的利益联结机制,让全体村民切身享受到了村寨发展的“红利”。2021年之前,全村70%的壮劳力常年在外务工,村庄“空心化”“老龄化”十分严重;现在,全村16—60岁的劳动力共661人,在外发展的只有87人,越来越多的村民在家门口实现了增收致富,也为化屋村的发展注入了活力。


花都里化屋野奢露营基地。侯缨哲/摄

许蕾表示:“习近平总书记的亲切关怀是对我们做好工作的最大鼓舞。未来,我们将一如既往主动担当、开放发展,全力争做乡村全面振兴的新典范,让群众共享高品质生活。”

04

花繁叶茂

四月,花茂村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娇艳盛开,装点着美丽的乡村初夏。这里是电视剧《花繁叶茂》的取景地和剧中故事原型的发生地。

这里的生活是否真像电视剧里呈现的那般花繁叶茂?这些年,花茂村的变化究竟有多大?为寻找答案,记者深入花茂村的农家、田野、车间一探究竟。


花茂村一景。侯缨哲/摄

在花茂村脱贫户孔凡银家的鞋柜里,整齐摆放着10多双不同款式的鞋。

“这是在家穿的休闲鞋,这是下地穿的帆布鞋,这是走亲访友穿的皮鞋、旅游鞋,薄的夏天穿,厚的冬天穿。”摆弄着眼前的鞋子,62岁的孔凡银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会儿苦啊,一年到头只有一双黄球鞋,穿到后面鞋磨烂了还得打光脚板。”

孔凡银一家3口人,儿子身患残疾,妻子有慢性病,自己几年前在工地干活时不慎摔伤造成腰椎错位,一家人的生活一度十分艰难。脱贫攻坚期间,针对他家的困难,当地对其实施了医疗、产业、就业等帮扶措施。现如今,孔凡银的身体逐渐康复,通过在村里的公益岗工作每月能有800元补助,将土地流转给种植大户发展烤烟,每年也有一笔稳定收入,平时养几头猪可以补贴家用,全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抚今追昔,孔凡银不禁感慨:“变化太大了,以前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家里连衣柜都用不着,现在我们的衣柜里也有羽绒服、羊绒衫了;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买点肉吃,现在,只要想吃,顿顿都能有肉。”

走进花茂村的一家生活超市,记者看到货架上的洗发水、沐浴露、洁面乳、洗涤精及中高端烟酒琳琅满目。

“以前村里哪见过这些东西呀,洗脸、洗澡就拿块香皂搓搓,洗头发就拈点洗衣粉。”在彭龙芬看来,这些日用品走进寻常百姓家的根本原因是农村群众的收入日益增加。

2012年,花茂村全村人均收入只有3000元,村集体经济收入为零;2023年,全村人均收入2.49万元,村集体经济收入达100万元,昔日“白天泪泡饭,晚上泪泡枕”的荒茅田已经花繁叶茂,正在徐徐铺展出一幅看得见乡愁、望得见远方的山水画卷。

在这幅山水画卷中,现代农业生机勃发。

“棚似白银耀播州 菜如青云伴乡愁”。顺着九丰农业集团打造的生态农业观光体验园门口的两幅大字望去,一排排日光温室整齐划一,银色的棚膜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温室内的西红柿、茄子等蔬菜长势正好,焕发着勃勃生机。这是花茂村的一处集生产科研、集约化育苗、技术培训、试验示范、加工物流、生态休闲、旅游观光为一体的产业园,也是托起花茂村幸福生活的一座“聚宝盆”。

“九丰公司于2012年落户花茂村,采取‘公司+基地+专业合作社+村委会+农户’的带动模式,流转农户土地发展蔬菜产业。”该公司在播州区的负责人冯树太说,2016年,公司与花茂村共办合作社,转变雇工方式,从请零散工人变成把产业分块包给村民打理,进一步调动起了村民参与蔬菜产业发展的积极性。

近年来,该产业园的发展持续向好,种植规模已从当初的100亩壮大为现在的400亩,有蔬菜品种80多个,产品远销海外,平均亩产值6万多元,每年接待研学师生3万多人次,带动周边100多户农户发展起了蔬菜产业,200多人实现了就近就业。

记者来到九丰生态农业观光体验园时,48岁的花茂村村民万永香正在忙着打理蔬菜。她告诉记者:“在这里做工每天能收入50到100元,还能照顾家,比以前在遵义打工要划算。”

在这幅山水画卷中,乡村旅游有声有色。

中午时分,花茂村“红色之家”农家乐弥漫着扑鼻的饭菜香味,前来此处品尝农家饭的游客络绎不绝。

“红色之家”是花茂村村民开办的第一家农家乐。2014年,得知家乡正在发展乡村旅游,长期在外打拼的王治强从银行贷款10万元改建了自家小院,开始开门迎客。

“那会儿基本没什么人来,一年的流水也只有几万块,店里连个菜谱都没有;现在几乎天天客满,最多的时候一天接待了90来桌,去年的流水已经达到了200万元。”王豪告诉记者,父亲王治强已经退居二线,现在的“工作”是专职帮他带孩子。

目前,花茂村已有农家乐13家,2023年全村旅游创收约2000万元。这得益于该村立足“乡愁田园·绿色花茂”发展定位,注重保护、挖掘和体现人文和山水的价值,在村庄建设中尽量不拆房、不砍树,让村民明白乡愁的价值,让他们自觉自愿按规划建房子、搞旅游。同时,该村依托紧邻苟坝会议会址、村内山水灵动等优势,全力打造陶艺文化创意一条街、九丰现代农业园、顺然农场、湿地驿站、红色之家、乡愁小道等景点,开发出划船、垂钓、野外露营等系列旅游项目。2019年,该村入选“第一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贵州“第一批全省乡村旅游重点村”,年可接待游客100多万人次。

在这幅山水画卷中,非遗文化大放异彩。

花茂村的农家乐有一道特色名菜——盬子鸡。这道菜讲究“化汽为汤、干蒸而熟”,村中农家乐所用的盬子几乎都出自“母氏陶艺馆”。

记者来到花茂村“母氏陶艺馆”时,贵州省级非遗花茂土陶的传承人母先才正在工作台前专注地拉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展架上,整齐摆放着50多种精美的陶艺品,盬子、酒罐、花瓶等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母先才是母氏陶艺的第四代传承人,已从事陶艺制作40余年,曾登上央视讲述陶艺文化。


母先才正在制作盬子。侯缨哲/摄

相传在清光绪年间,花茂村一带便开始有人使用白泥烧制陶器。20世纪80年代,土陶业兴盛一时,全村超过60%的家庭将其作为副业。但是,在本世纪初,花茂村的这项传统手工艺却一度面临传承断档的窘境。因为,当时花茂村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出村路,一车土陶罐从村里运到镇上就得碎三成。所以,年轻人纷纷外出务工,留下来做陶艺的越来越少。

再后来,母氏兄弟的作坊成了村里唯一的制陶作坊。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的到来,让他们更加坚定做好陶艺,传承好传统文化的决心。随着花茂村通往外界的路越来越畅通,进村游客越来越多,母氏陶艺作坊的收入也逐渐水涨船高。这些年,他们在当地政府的鼓励下,建成了占地400平方米的陶艺馆,集陶艺销售、展示、体验、旅游休闲为一体,让游客在体验陶艺制作过程中可以更深刻地领略到传统非遗的魅力。目前,母氏陶艺馆每年可盈利约50万元,带动10多人就近就业。

如今,随着这个昔日的小村庄日益花繁叶茂,一项项非遗文化在此竞相绽放,与这里和美幸福的现代生活相得益彰。

05

共治共享

扶梯子、贴喜字、挂气球……在一场花茂村的婚礼上,身穿志愿者服装的村干部忙得不亦乐乎。

“村民家里办酒,村‘两委’干部必须到场帮忙招呼,这已经形成惯例了。”彭龙芬说,“一方面是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另一方面也会对推进移风易俗、酒席简办起到一定的提醒作用。”

“红事酒两天,白事酒三天,无事酒不办。”这是花茂村这些年形成的一条“铁律”,也是该村持续提升乡村治理效能取得的成果。

这些年,花茂村坚决把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要夯实乡村治理这个根基”的指示精神作为重要政治任务,因地制宜着力构建起“政治强引领、自治强根本、德治强基础、法治强保障、智治强支撑”的治理体系,推动全村持续摒弃陋习,进一步培树了守法、重德、尊教、孝老、互助的文明新风尚。

“村庄为民而建,为民而治,培树文明乡风的真谛在于全体村民共同参与。”彭龙芬介绍,为进一步提升全村党员群众参与乡村治理的积极性,该村进一步健全“村级党组织+经济组织、自治组织、社会组织、群团组织”组织体系,将“村党支部—网格党小组—党员联系户”与“一中心一张网十联户”深度融合,对党员进行积分制管理,充分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构建“一约五会”群众自治模式,健全党群会商、干群月月见面会等群众议事决策机制;成立新时代文明实践志愿服务队,深入村组开展志愿服务活动;构建纵向到底、横向到边、高效实战的“一中心”指挥体系,为广大村民提供公共服务代办、法律服务、安全隐患排查等多样化、便捷式服务,让群众生活更放心、更安心、更舒心。


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化屋苗寨。陈志军/摄

傍晚,记者在化屋村的乡愁小道上遇到了推着一名耄耋老人遛弯儿的王彦。轮椅上的老人半眯着眼睛惬意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生活得很幸福呀,谁让咱有个孝顺的好孙女儿呢!”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是王彦丈夫的奶奶,现已年过八旬,行动不便,但总是乐呵呵的。这得益于孙媳对她的精心照料。

王彦是花茂村今年评选的“好儿媳”,她不仅孝顺公婆,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索,还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丈夫奶奶的责任,帮老人洗衣服、洗澡,推着老人出门遛弯儿。

评选“好儿媳”“好婆婆”“环境卫生户”等先进是花茂村树立文明新风的一项重要载体活动。这些年,该村累计评选各类先进180多人,通过公开表彰的形式在全村营造了浓厚的孝老敬亲、热爱卫生等良好氛围,进一步激发了村民全员参与乡村治理的主动性,逐渐形成了人人学榜样、事事讲奉献的热潮。

得益于一项项善治举措的有序推进,花茂村的人居环境、社会风尚焕然一新。2016年以来,该村相继入选“中国最美红村” “全国改善农村人居环境示范村”“第六届全国文明村镇”“第八批全国民主法治示范村”。

“滴滴滴——滴滴滴——”记者刚踏进化屋村村民王家英家的院子,门口的报警器便发出警报声,提醒有“陌生人”进入。

“这是村里给装的联网警报器,每次有陌生人进入都会自动提醒。”王家英笑呵呵地解释。

接过她的话头,化屋村的驻村干部对该智能网警系统进行了进一步介绍:“农户院里的实时画面会直接回传到村委会的信息系统中,必要时会直接触发报警系统。”

这是化屋村自2020年启用的“5G+数字乡村统一信息”平台的一项功能。该平台依托大数据分析,搭建“互联网+乡村”模式,设置“数字治理”“数字联户连心”“文明实践”“元宇宙电商”“元宇宙旅游”“智慧停车场”六大功能模块,对全村的产业发展、公共服务、生态保护等进行智能管理服务。借助这一平台,村干部用手机扫描数字门牌即可进入小程序,远程采集数据、维护信息,快速处理村民上报事件,接诉即办;还可以随时开展“鼠标巡逻”,通过在村委会的数字平台点击鼠标即可实时查看村内街巷、广场、农户院门口等处的情况,一旦发现村民存在随地抛扔垃圾、游走吸烟等不良行为,还可以通过“云喇叭”隔空喊话。村民也可以用手机扫码进入“数智黔村”小程序,线上完成申请开具相关证明、申领补助等事宜。

许蕾说:“使用数字平台推进乡村治理,真正实现了让数据多跑路,群众少跑腿,让广大群众切实享受到了数字化发展带来的便利,也节省了村干部的时间,让村干部能够将更多精力用于优化营商环境、招商引资等工作中。”

受地势影响,化屋村雨季多发泥石流、洪水等自然灾害。以前,为准确采集数据、研判灾害风险,村里只能派专人跑到乌江景区现场测量数据。现在,随着化屋村数字乡村建设水平持续提升,村干部只要在村委会点开数字平台的“环境预警监测”功能,就能足不出户监测水位。

“现在,我们的乡村治理需要与优化营商环境统筹推进。”许蕾说,下一步村里计划建设一个集当地民风民俗、人居环境、餐饮服务信息等为一体的数字平台,发动全村村民、餐饮经营者、各地游客等共同监督、参与化屋村的乡村治理。

如今化屋村的“5G+数字乡村治理信息平台”已成为黔西市“数字乡村”的一张名片。近年来,随着大数据战略行动在贵州的不断深入,贵州全力加快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步伐,推进大数据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数字经济增速连续六年稳居全国第一位,这为全省推进数字乡村建设提供了有力支撑。

06

尾声

30多年前,联合国专家到乌蒙山区考察后丢下一句话:不适宜人类居住。

对联合国专家的评价,乌蒙儿女不怕、不信。因为,这里的信仰比山更高、比石更坚,赤心灼灼,何惧乌蒙?

在刚刚过去的十多年间,贵州坚持把感恩之心转化为奋进之力,举全省之力打赢脱贫攻坚战,成为中国减贫人数最多、易地扶贫搬迁人数最多的省份,被誉为脱贫攻坚的“省级样板”;聚焦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样板区建设,以“四在农家·和美乡村”为载体,奋力推动乡村振兴启新程、开新局,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贵州实践提供了坚实支撑。

一树春花繁叶茂,九万里风鹏正举。站在化屋村观景台纵目远眺,乌江源南岸悬壁如劈,棱角分明,宛若一只大鹏振翅欲飞,恰如贵州正在乡村全面振兴的新征程上蓄势发力!(本刊记者王万亮 侯缨哲)

来 源:《中国乡村振兴》杂志2024年第15期

总监制:姚卜成

监 制:韩世雄

编 辑:张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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