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猎枪,牵着驯鹿,他们是古老的鄂温克族使鹿部落。
部落人口不多,仅有200多号人,玛丽亚·索,是这个部落最后一位酋长,也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位女酋长”。
她是茅盾文学奖《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主人公,也是部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者。
但在书中,她只是一个独自对着雨和火讲故事的老人,雨雪看老了她,她也看老了雨雪。
她在森林中生活了一整个世纪,从未想过要离开。
2003年,古老的部落和现代文明碰撞,败下阵来。全体族人进行生态移民,迁居到定居点、城市中,她是唯一一个拒绝下山的人。
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她也不曾开口,没有表情,沉默的维护部落最后的传承。
不少人无法理解老人的坚持,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道出了最后的心愿,才向人们揭示了她坚守山林的原因。
闯入部落的不速之客
玛丽亚所属使鹿鄂温克族,是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保留着古老神秘的驯鹿文化。
三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赶着驯鹿从贝加尔湖畔,迁移到了大兴安岭西北山麓的原始森林,从此在这里定居。
部落与世隔绝,族人们靠打猎为生,保留了原始部族的生活习性。
他们和外界基本没有联系,偶尔遇见一个外来人,也只是暂住几天,根本适应不了原始森林的生活。
因此,使鹿鄂温克族带给外界的,一直是神秘瑰丽,古老强大的形象,真正对他们的了解很少。
但在2002年,一位名叫顾桃的中年人闯入了鄂温克族使鹿部落。
他的到来,揭开了这个部落神秘的面纱,将鄂温克族人的故事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地位最高的女酋长“玛丽亚·索”,部落的老猎手“安道”、萨满的女儿“芭拉杰依”,都成了他相机里的常客,变得鲜活生动。
顾桃是纪录片导演,他能找到鄂温克族,其实是早有“预谋”,和他的父亲顾德清有关。
小时候,顾桃发现父亲总会莫名“失踪”几天,回来时总是蓬头垢面,表情疲惫,但神情却很兴奋。
顾桃很疑惑,但父亲什么都不说。直到他长大后,翻到父亲写的《猎民生活日记》,才知道父亲那时候总是去鄂温克族,研究狩猎文化。
看了书中记载的故事,顾桃很感兴趣。彼时的他恰好对城市生活感到迷茫,于是就决定寻找使鹿鄂温克族,并且在那里生活记录,顺便替父亲拜访部落里的老朋友。
顾桃(左)与猎民
女酋长玛丽亚
来到部落后,顾桃才知道,父亲书上记载的人,有很多已经去世了,最后他多次打听,找到了玛丽亚·索。
同时他也从其他族人口中了解到,玛丽亚是部落最德高望重的酋长,这让他急切想见到这个神秘的老人,但老人却在山上驯鹿,顾桃并没有得到机会。
而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却已经是两年后了,那时候,顾桃做好了一切准备,拿着DV,决定花时间好好记录一下使鹿鄂温克族。
顾桃(右上)在玛丽亚·索猎民点的合照
那一年,玛丽亚已经83岁,顾桃看着这个平凡的老人,很难将她和部落酋长联系起来。
直到他了解到玛丽亚的故事,才明白这个老人为何能成为部落的核心。
1921年,玛丽亚·索出生在额尔古纳河畔。
从诞生起,她就和驯鹿结下了不解之缘,家里只有一头驯鹿,她就是在驯鹿旁出生的。
驯鹿在部落里是宝贝,鄂温克人很珍惜它们。
鹿奶、鹿皮让族人御寒饱餐,打猎时,驯鹿也是好帮手,可以说部落和驯鹿相互依存而生。
玛丽亚的父亲是部落酋长,在父亲和哥哥的影响下,玛丽亚就像个假小子,练就了一身打猎的好本领。
有时候部落里举办打猎比试,不少男子都不是玛丽亚的对手。
而且玛丽亚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她跑的非常快。
刚出生的小驯鹿,不喜欢别人触碰,有时候跑出去,谁也追不上。玛丽亚却几乎能和驯鹿速度持平,总是能将小鹿带回家,这项本领让不少人赞叹,部落里强大的男人都佩服不已。
长大后,玛丽亚出落的愈发动人,高个头,漂亮、利落,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最后,父亲将她嫁给了部落里有名的猎手拉吉米。婚后,玛丽亚变成了小媳妇儿,帮着丈夫操持家务,养儿育女。
玛丽亚·索和丈夫拉吉米
不过有时候,玛丽亚也会跟随丈夫去打猎,夫妻俩成了部落里最能干的组合。
可好景不长,上世纪90年代,拉吉米去世了,独留玛丽亚和孩子们,以及那一头头驯鹿。
玛丽亚来不及忧伤,她必须坚强起来,养活孩子,养活那些驯鹿。
玛丽亚和驯鹿很亲近,能轻易找到散布在山林里的驯鹿,猎民们按照她的吩咐去找驯鹿,一找一个准,她也因此受到很多猎民的信任和依赖。
随着时间的流逝,玛丽亚凭借威望和能力,逐渐成为了部落的核心,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部落最后一位女酋长。
女酋长最后的愿望
成为酋长后,玛丽亚只有两个心愿,一是让部落传承下去,二是好好饲养自己的驯鹿。
但就是如此平常的愿望,玛丽亚也没有顺利的实现。
2003年,部族迎来了巨大的变化。由于时代的发展,根据生态移民要求,部落要完全放弃游猎生活,搬迁到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
面对选择,族里二百多名鄂温克人都按了同意手印,准备随后就搬下山。玛丽亚是唯一一个拒绝下山的人。
在她眼中,山下的暖气没有林中的柴火温暖,山下的灯光没有林中的月光圣洁,最重要的是,山下的谁都是臭的,驯鹿根本不愿意喝。
她坚持不下山,族里的驯鹿本来就不多了,不能在胡乱折腾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搬走没多久,山下的驯鹿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无奈之下,很多饲养驯鹿的人又搬回了山上。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现代文明碰撞之下,部族还是逐渐没落了下去。
族中会说鄂温克语言的青年人越来越少,懂猎民文化的人也越来越少,鄂温克族风中飘零,随时都有可能消亡。
只有玛丽亚,还坚持在山上生活。她每天除了饲养驯鹿,手中的活仿佛怎么也干不完,打列巴、吹口琴、缝衣服,老人总能找到事情做。
她和森林里的老树一道,保留着使鹿部落的全部记忆。
2010年,玛丽亚第一次受邀来到北京,观看一场以她为原型的舞台剧。在这里,她见识到了大城市的魅力,感受到了真正的繁华富强。
但她还是坚持回到山林生活,直到身体有了问题,无法独立照顾自己,她才勉强搬到猎民点,和女儿一起住着。
2022年8月20日,玛丽亚走完了她波澜不惊的一生,在钟爱的驯鹿旁逝世,享年101岁。
而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玛丽亚充满不舍,并不是对生命的留恋,而是对驯鹿难以割舍的感情。
女儿表示,玛丽亚老人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去山上看看她养了一辈子的驯鹿。
“我只想回到驯鹿身边”,是老人留给世界最后的印象。在这句话中,我们仿佛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相伴在机灵的驯鹿旁,和谐美好的让人泪目。
结语
很多人了解玛丽亚的故事后,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自己母亲的身影,亦或许是历史上被遗忘的女性。
她们勤恳生活,一生都在照顾家庭,躬耕纺织,是平凡伟大的缩影,她们值得被记录。
而玛丽亚最后希望回到山林的愿望,也代表了无数人心中最原始的坚守。
好在她的结局是美好的,她回到了大兴安岭,回到了驯鹿身边。
就像《额尔古纳河右岸》老酋长的那句话:“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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