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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那口老井有多少年岁了?
井台上正有小媳妇在搅水,就先问问她吧。她说,“我只知道我嫁过来就是在这里搅水,前边的事就不知道了。”
常年就坐在井台边的大石头上,以晒太阳、看热闹消磨时间的耄耋老汉,捋一把白胡子说:“你问她?这事她咋能知道!”“俺爷是清末民初的人,他当年就在这儿搅水,那时候这井就是老井了。”“俺爷当年穿的是黑蓝大襟长衫,戴的瓜皮帽;用的是桑木钩担柏木桶。我那时候年龄小,还穿开裆裤呢!”
白胡子老汉给大家逗笑了。可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这老井的历史很长很长。”长到什么年代?有没有什么典故……就无从谈起了。
早上,天刚昏昏儿明,除了谁家的狗汪汪几声外,人们大都还在被窝里舒展着前一天劳作的疲惫筋骨,村里村外还是一片寂静。这时,忽然有“哐哐哐”的声音划破黎明,传到人们的耳朵里。这声音并不是队长敲钟召集社员们去地,因为去地干活还有点儿早。这是让水桶下井时,辘轳筒与辘轳轴撞击发出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你就知道天就要明了!勤快人已经赶在第一拨来搅水了。这个时候来搅水,不用排队。参加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也有了时间上的保证。那哐哐哐的声音忽然停下来,说明桶已触及到了井底水面。接着,就换成了“吱扭、吱扭”的声音。那是水桶盛满了水,往上搅的节凑,缓慢而又沉重。
村里的井,深十丈有余。如果那辘轳绳是麻绳或皮绳,就核桃粗细,辘轳筒上需要缠上两层半,搅四十多圈,一桶水才能到达井口。当你低头手拉水桶时,看得出,井口石也是很讲究的,显然是请石匠师傅用凿子一点一点加工出来的。石面平整,纹路有序。足见村人对老井的重视。
桶底与井口石摩擦的这一边,日久天长,井口石已经凹下去许多。这不知是多少只水桶的反复磨擦才形成了这个样子。这也是老井为村人服务之功劳的见证。
扁担的两头加上铁钩,就叫钩担。做钩担的材料,桑木居多。因为桑木的纤维长,韧性好。钩担并非是越结实越好,是以足够承担起这两桶水的重量为宜。这样,钩担就会很好发挥它的弹性作用。担水回家的路上,随着你的脚步节奏,钩担也一闪一闪的上下起伏,担水人感觉轻快得劲。有人说,好钩担担起来水来比坐轿还得劲。这话有点夸张,我虽然没有坐轿的体验,相信还是坐轿比担水得劲。那只是形容而已。
家里能够搅水的人多了,并不是水就搅得用不完。他们反而有了“推脱”的条件,一般都不会起早贪黑抢着去搅水。明明知道水缸里没水了,心里总想着“让他去搅”。结果,推来推去,谁都没去搅水。主妇要做饭了,水缸底朝天。这大概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吧!
去老井搅水的过程中,最巧妙的是那井穗头儿。井绳接触水的一头,用的是一段铁链,这铁链就叫井穗头。井穗头上有大圈小圈葫芦圈。熟练的村人就那么一绕一套一拉,能把水桶栓得牢牢实实。既简单又巧妙,像耍魔术一样。可以说,只要按步骤不出错地去操作那井穗头,那是永远不会桶掉井里的。
好像也只有咱这一带用这种方式锁定水桶。这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一种巧妙方式,既简单又安全,应该说也是一种“区域文化”。
我对这样的“井穗头儿文化”情有独钟。当年离家到城市工作以后,距咱家千里之外,那里是没人懂得这个“井穗头儿文化”的。于是,我曾利用这个办法“锁”自行车。不用车锁不用钥匙,比车锁更神秘。小偷遇上也犯愁。
我小时候见过解放军拉练,路过咱村里想用桶水,还得请村人帮助才会使用这井穗头;有城里人初来乍到,带有低看农村人的心理,不会用这样的井穗头,还自以为是。结果,桶往井里那么一松手,只听“嗡——嗡——嗡……咚”的一声,井穗头还在井上边,水桶就飞一样掉到了井底!气得他站在井台,垂头丧气。
接下来的事,是马上捞桶。捞的迟了,后面去搅水的人,不知道井里有桶, 把他的桶“秃噜”下去,会砸扁掉下去的水桶。简单的捞桶办法是,借几个杀猪用的肉钩,栓井穗头上,沉入井底,井口的人用力甩动井绳,不定哪一下,肉钩会钩住水桶上的什么部位。捞桶人往上一提井绳,感觉沉了,说明成功了!其他人就赶快往上搅。
如果这个办法不凑效,就只能是把人系到井底,去捞那水桶了。
这下井的人选,有一个默认的标准是身轻胆大,利索机智,外加弟兄们多。老实说,这个事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为保险期间,还要安排俩人用一根扁担抬住辘轳,减轻辘轳轴的承受力。人命关天,预防万一。
据下过井的人讲,井水是从井底的沙石层里渗出来的。常年累月,不知经过多少次的淘挖,井底的面积非常大!一辆汽车在井下拐弯调头都没有问题。
一位本家哥,当年参加解放军,在陕北与胡宗南队伍的战斗中双目失明,成了残废军人。按说,国家定期发放伤残抚恤金,又是为革命致残,躺平休息也心安理得。可他不忍家人每天都是那么忙碌,而自己坐着吃闲饭。就试着去井沿搅水,尽量为家人减轻负担。他挑着桶,拿着探路的小竹棍儿,摸索着去井沿儿搅水。时间长了,哪里拐弯,哪里上台阶下台阶,还有那一绕一套一拉的井穗头挽桶方法,他都拿捏得娴熟到位,从没有发生摔倒和水桶掉井里等安全问题。
孩子们去搅水,个子不比架起的辘轳高多少。每搅一圈都用着吃奶的劲儿,没等一桶水搅上来,都已经脸红脖子粗了。两桶水担不动,就把一桶水分成两个半桶。钩担那钩的长度是根据大人的个子设置的,孩子使用显然有点长。那就往钩担上面绕上一圈,一头从左绕,一头从右绕。孩子太小,这两个半桶水,也压的他夹着脖子、手撑着钩担,龇牙咧嘴。
由于老井打得深,水又是从深层流沙中渗出来的,就富含了多种有益身体健康的矿物质。村人说不清那水叫啥味儿,只知道有点甜,有点绵,反正就是那么好喝。到现在还有人回忆说,“哎呀,咱那井水咋恁好喝嘞!”
夏天,酷热难耐,人们背这大太阳汗滴禾下土。口干舌燥的时候路过井沿,发现有人在搅水,就掩饰不住喜悦,打个招呼,然后抱住刚搅上来的“新凉水”水桶,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喝个不停——就想一直喝下去!结果,喝得太多了,肚子鼓鼓的。走路都能感觉到肚子里那新凉水随着走路的节奏,“波澜起伏”。
用老井吃水的年代里,人们常年饮用这井水,即是生水,从没有因此发生冒肚、不适等肠胃问题。这井水,夏天感觉是凉的,似从冷藏柜里取出来,透心凉。一口下肚,让人一激灵。那个美气劲呀,不亚于吸烟人吸了一根“大中华”,喝酒人端上了“茅台”;冬天是热的,热的井口冒热气。即是下雪再大,井口附近遇雪即化,是一点都存不住的。
进入八十年代,村里打了机井,建起了水塔,铺设了水管。受当时经济条件的限制,这第一步只能先把水管铺到了村里的各条街道,每天定时供水。这就省去了天天搅水的这个重体力劳动,仅需要村民们挑着桶,去街上的水龙头接水,担回家,就可以用水了。大大减少了担水时间和体力消耗。
再往后,水管就铺到各家各户。虽然每天还是定时供水,可以把水存到平房顶上的水罐里,水罐接着水龙头。需要水时指头那么一拧,清凉甘冽的自来水就哗哗哗地流出来。这一点,和城里人的现代化生活方式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不一样的是,没有添加,没有漂白,还是当年老井的“原汁原味”。
时光荏苒,老井为村人默默地奉献了若干个百年,可说是劳苦功高。它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用甘甜的乳汁滋养我们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完成了它神圣的历史使命,然后默默地告老隐退,又销声匿迹。
我们真该给老井道一声:“辛苦啦!”“谢谢您!”甚至面向老井磕个响头,也不为过……
作者简介
刘太年,曾在西安工作,现居河南济源。文学爱好者,历年来偶有作品散见于纸刊和电子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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