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3月19号,有十三名少将及以上级别的军统(保密局)
特务被特赦了,这是第七批,也是最后一批战犯。他们走了以后,战犯管理所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任务。
除了这十三名军统高级特务,徐远举、吴未生、黄逸公、胡屏舱、王业鸿、张严佛 、陈卓峰、邢森洲、张亦侯等将军级特务在被关押期间病死了。用他们刚进战犯管理所时说的一句话来讲,那就是“就算戴老板、毛老板开会,也没法把这么多省站站长都聚齐喽”。
分批特赦的以及改造时病死的,加起来有三十来个军统(保密局)的处长、站长被送进了各地的战犯管理所(可不只功德林那一个地方),这意味着,戴笠和毛人凤任命的那些将军级别的特务,差不多都被一锅端了。
咱都知道,《潜伏》里那个保密局天津站站长吴景中,在天津解放之前跑了。他的后任李俊才(就是剧里的李涯),眼瞅着潜伏计划没啥希望能成,就领着小特务去自首了,1966 年 4 月 16 号,他在第六批被特赦。沈醉可比他俩早多了,1960 年 11 月 28 号,他在第二批就被特赦了。
头一批从功德林出来的战犯有十个(别的地儿还有二十三个),这些人咱都知道:杜聿明、王耀武、曾扩情、郑庭笈、宋希濂、杨伯涛、陈长捷、邱行湘、周振强、卢浚泉,差不多人人都顶着中将司令的名号,少将师长邱行湘还兼任着洛阳警备司令呢。
在这些被特赦的人里,沈醉等六人的原特赦通知书后来被撤销了,他们按起义人员来对待,杜建时、林伟俦也不再被当成战犯了。
杜建时跟陈长捷似的,本来是能够给天津和平解放出份力的,林伟俦则感觉特委屈——他收到过黄埔军校睡他下铺的林同学的劝降信,可他没当回事,最后成了俘虏,被送进了战犯管理所。
林伟俦是黄埔四期的,他下铺的那个林同学,后来成了一一五师的师长,还当了东北野战军(后来叫四野)的司令员。
当年他俩住上下铺那会儿,下铺那林同学的枪走火了,把上铺林伟俦的枕头弄了个洞。同一个宿舍的文强(就是电视剧《特赦1959》里的刘安
国)跟教官说了这事,接着就打起来了:林同学给了文强一耳光,文强回了一拳,随后宿舍里脸盆牙缸啥的都扔起来了,教官居然装作没听见——学员打架挺常见的,只要没打死打残就行。
在战犯管理所里,文强可比电视剧里的刘安国难对付多了。沈醉讲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有四个不好惹的人,但这里面肯定没文强,因为文强比那四个厉害得多呢。
文强不承认自己是叛徒,也不太承认自己是特务。他的确是军统北方区区长,不过他主要对付的是日寇和汉奸。他的中将军衔,是靠策反上百万伪军得来的(我不太敢信,但史料确实这么写的)。
文强在秘密战线上,给抗战立下大功。他把日伪特务耍得晕头转向,弄了份假情报(随便画了张上海兵力部署图),从日本华北特务机关长松室孝良的助手朗本实仁(也叫南本实隆、楠本实隆)那儿骗来二百八十万块钱(文强说,那时一万块能买四五辆好轿车)。经费紧张的戴笠收到这笔巨款后乐得不行:“这些钱够咱用两年啦,你这人,好像啥事儿都能办成(浙江方言,大概是说没有办不到的事)!”
文强打算既要鬼子的钱,又要鬼子的命。第二天他安排了好多
人,谎称还有重要情报要卖,想在接着交易的时候把鬼子们都给收拾了。可没想到,那鬼子感觉情况不对,没敢去赴约,那二百八十万就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文强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是黄埔四期的,曾是林总的上级(一个是营级,一个是连级),还参加过黄埔政治部周主任的婚礼,护送过总司令出行。后来他因被误会,生活没了着落,只能去老乡程潜那儿找生计——电视剧里“刘安国”哭着喊“我不是叛徒”,这是有历史根据的。
由于关系挺复杂的,文强的名字以及学习表现老是不好往上报,他自己还坚决不认账,要是逼急了,就来一句“你去问我表哥,你去问我老师”!
大家都清楚文强的表哥和老师是谁,不过应该没人会真就文强的事儿去问这俩人。
文强在1975年被特赦,对他来讲,这事儿好像也不都糟糕——从1966年到1976年的那场动乱,到1975年基本消停了,沈醉已经回到文史专员
办公室了,而且每个文史专员都分到了新住处,沈醉在新盖的四层小楼里有了一个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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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 年 3 月,在押战犯都被释放后,文史专员里新添了黄维、赵子立、李九思等七个人,沈醉有了新办公室和新家,专员室又变得像十年前那样热闹了。(源自沈醉回忆录《我这三十年》)
沈醉跟文强没见到最后一批被特赦的周养浩,这老牌军统特务差点一板凳把沈醉打晕,在战犯管理所里,他清楚自己罪大恶极——他和沈醉、文强不一样,他双手沾满了太多鲜血。
徐远举总觉得自己能早点被特赦,脾气又冲,结果没等到特赦自己就把自己给急没了。周养浩呢,有点听天由命的劲头,虽说和沈醉和解了,可跟谁都处得不太好。
周养浩曾是息烽集中营的主任,在白公馆、渣滓洞也干了许多坏事儿,他自己都觉得该死,被特赦后,他不去当文史专员,而是想去海峡那边找他以前的主子。
那时候咱的政策是,留下的咱欢迎,想走的咱也不拦着。这样一来,周养浩等十个人申请离开那个岛,也顺利到了香港,打算在那儿转机再接着飞。可谁能想到,岛上的那些人压根就不收他们:苦苦等了一百四十天,军统(保密局)改了名的那个部门坚决不让他们上岛。这十个人里,有一个又羞又恼自杀了,三个原路回去了,两个留在了香港,周养浩和另外两个去了旧金山。
据沈醉回忆录所讲,周养浩本来能留下来当文史专员,可他总觉得自己罪过太大,没脸面对家乡人,所以就决定走了,哪想到他以前的主子不认他了。周养浩这是没法回头了,陷入两难境地,也只能看着天,后悔得不行。
不同的人就得有不一样的结局,文强和周养浩都被特赦了,一个心里偷着乐,一个后悔得不行,这不就是命吗?
那当然了,就文强那身份,就算他早出来几年,也不一定会像沈醉和王耀武那样坎坷波折。而周养浩要是没留在战犯管理所,估摸会比徐远举还早出去呢。
文强没啥可担心的,可周养浩在最后却走错了一步:黄维、文强、沈醉都成了文史专员,待遇挺不错的,要是周养浩没走,是不是能接着和沈醉一块出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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