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乡愁》之七十三
看晚霞的时候,我们往往喜欢把眼睛盯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而忽视了左右尤其是背后。
后来才发现,晚霞未必只有西边才有,其他方向的晚霞虽然没有夕阳周围那么耀眼,却也不失美丽。
或许,有时夕阳落下的地方看不到云霞,却能在其它方向将时光变得温柔。
正像人的一生,总会遇到挫折和打击,但不必恐惧惊慌。
经历过的艰难岁月,犹如春天到来前的最后一场暴风雪,扛过去了,一切都风光无限。
能扛事,才是你最了不起的才华。
1
那时候,孩子们手里都或多或少地有几枚弹头做“洋火枪”。
因为,当时每年都有一到两次部队的军训在我们那里举行。
所以,孩子们只要得到消息,都会去挖弹头和捡弹壳,回来做“洋火枪”。
另外,弹壳可以做成“摔炮”来玩,很是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
每年的春天,部队就来“堠堌冢”下打靶。
那时候,才几岁,也不知道那些当兵的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知道他们来了就可以捡弹壳。
是,就约着一帮孩子们去看热闹,感觉很紧张,也很刺激。
打靶的地点就在“堠堌冢”下面东边的空地上,一般是在春天,或者麦苗还没有返青的季节。
那时候,麦苗很耐踩,即使践踏了也不影响生长。
在靠近“堠堌冢”的下面,远远立着一排靶子,上面画上了很多圆圈。
在开阔地外的射击场边上,筑起了一排“土疙瘩”,类似于掩体。很多穿军装的战士,就趴在这些土堆后面,等待着射击。
2
记得一次打靶时,还发生了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们西街的一个孩子,刘姓,比我们大几岁,当时也站在战士后面看射击。
真枪实弹的射击,还是很能震撼我们这些孩子们的。
料峭的春风里,清脆的枪声和火药飘散的味道,让每个孩子都激动万分。但是,胆子小的孩子,还是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
在射击中,从枪膛里弹射出的弹壳,也是孩子们争抢的宝贝。
但这些金灿灿的弹壳,大多被站在前面的大孩子捡走了。站在后面的小不点和小屁孩,几乎捡不到这些“好东西”。
那一次,姓刘的孩子就站在战士的屁股后面;见到弹出一枚弹壳,就赶紧抢在手里。
后来,那个趴在他前面的战士,射击几发子弹后,一直在瞄准。
之后,一声枪响,一枚弹壳从枪膛里弹出来,落在了枪口前面。
那倒霉孩子心切,急忙弯腰到枪口前去抢弹壳。
就在此时,那全心瞄准的战士再次扣动了扳机;而此时,那倒霉孩子恰好突然就弯腰到了枪口前面。
3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战士旁边的一个教官突然大喝一声,手脚齐动。
一个箭步窜出去,一脚将那倒霉孩子踩在脚下,同时一把抓住枪身,往上抬起。
伴随着“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那倒霉孩子的头顶,飞向了空中。
教官那风一般的影子,这一刹那的影像,直到多年之后,依然清晰地锲刻在我的记忆里。
在一片惊呼声,所有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次,那倒霉孩子不但被他老子掴了几个耳光,还被他老子硬拉着给解放军叔叔道歉。
也就在那次“事故”后,凡是部队在“堠堌冢”打靶时,就不许孩子们在旁边看着。
这样,孩子们就再也捡不到弹壳了。
但每次打靶结束后,孩子们就都拎着小铲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堠堌冢”下面,在靶子后面和附近寻找子弹头。
因为“堠堌冢”基本上全是土,而且在当地方圆百里也算是高大的土堆。
所以,打靶时子弹不会飞到其他地方,相对很安全。
那些射出的子弹,基本上都钻进了土里。
4
跑得快的孩子,在摆放靶子的土堆后面占住“地盘”,看见子弹射出的小洞就往里挖,往往几铲子下去就能挖出一枚亮铮铮的弹头。
占不到好地盘的孩子,就在附近寻找,因为不少子弹打偏了。所以,在附近还是能挖到或找到一些子弹头。
有些半大孩子,拿着把很顸实的铁锨,大锨地刨土,找到的子弹头更多。
这些子弹头,就成了孩子们做“洋火枪”的好原料。
马要吃草刀要磨。
至于那些捡来的子弹壳,孩子们在靠近子弹壳的底部侧面,用小钢锯锯出一个切口,可以塞进去一个小薄片的切口就可以了,将一枚捡来的弹头砸进弹壳里。
之后,再在弹壳上端打两个小洞,拴上细铁丝或者纳鞋底的绳子,上面还要点缀上一小束毛线什么的。
这样,自制的“摔炮”就做好了。
玩的时候,将“炮子”(农村里打围时,压在猎枪上撞击打火的引药,含有硫磺之类的东西)从纸上揭下来一小片,塞进弹壳里,将绳子甩起来,抛向空中。
因为绳子的后面有一小束毛线保持平衡,所以等弹壳落地时,就是底部着地了。
弹壳里的弹头,撞击在“炮子”上,就发出一声爆炸声。
5
孩子们的欢笑声,就在硝烟中弥漫很久。
那时候,一些聪明的小贩子,还自己制作这样的“摔炮”来卖。只是比孩子们制作得更精细、漂亮一点,也往往能吸引很多孩子买来玩。
那时候,“炮子”是当地一些会配火药的人,将稀释后的火药吸一点,挤在刷了浆糊的废报纸上。那点火药,就像小孩的小指甲盖那么一点,干透后就粘在了报纸上。
一张报纸上,会密密麻麻地贴很多这样的“炮子”。
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
那时候,一分钱都可以买到几个甚至十个“炮子”,是孩子们唯一能买得起的东西,也是孩子们最大的幸福。
6
人世间所有的遇见,都是久别重逢。
45年后,在遥远的西南边陲,曾采访过几次云南警方的警务技能培训,参加过几次手枪实弹射击。
握住沉甸甸的手枪,扣动扳机的时候,就想起来小时候捡弹壳时的情形。
所以,每次射击之后,大家蜂拥着去看自己的射击成绩时;我都是先捡几枚手枪弹壳装在口袋里,之后才跑着去靶子跟前。
几次射击下来,居然收集了一堆的弹壳。
乙未年深冬,告别遥远的西南边陲的时候,那堆弹壳也跟着经历了上万里的颠簸,被我带回了故乡。
在无数遍修改、润色着稿子时,那堆弹壳就躺在电脑旁边的小盒子里。
每次看到这些亮铮铮的弹壳,思绪就会回到那已经很遥远的童年……
次年初春,母亲病逝,我再返云南。
除了给小孙女留下一把弹壳“镇邪”,余下的弹壳跟随我数千里辗转,再次回到了云南。
其后两年,我在昆明这个城市的西北角,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楼房。
布置完毕屋里的设施,余下一个很大的红酒杯。
那把剩下的弹壳,就被我放在了那个红酒杯里。
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红酒杯的玻璃反射着弹壳的金色。
只是,那种金色已经逐渐暗淡,来陪伴着我这个人生也逐渐黯淡着的老人。
我们笑着说再見,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所以,每一场旅行都要学会告別,学会与孤独和解。(待续)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