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13日,这天对于一些在印尼的一些普通百姓来说,是一个永远无法忘却的恐怖日期。
幸存者薇薇安本来正在陪叔叔吃午饭,她因为身体不好才和叔叔从医院回来,家里的其他人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聊天。
唱片机本还放着欢快的音乐,结果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敲门的人十分粗鲁,薇薇安的妈妈一边催人轻点儿一边起身开门。
图|印尼发生暴乱时的景象
然后悲剧就这么突然发生了,房间里突然涌入几个不认识的男人,骂骂咧咧拿着锤子敲敲打打,还一把敲破了唱片机。
叔叔上前怒斥夺门而入的暴徒,结果暴徒掏出兜里的匕首就刺向了叔叔。伴随着母亲的惨叫,眼前的惨案吓晕了薇薇安。
不一会儿她醒了过来,房间里满目苍夷,地上她的叔叔和妹妹倒在了血泊之中。
图|印尼街景
原来她晕倒后,五个暴徒径直走向还在尖叫的薇薇安的妹妹,最终妹妹因为反抗被乱刀捅死。之后幸存她的同样遭受了暴行。
就这样突然地,在印度尼西亚的棉兰、巨港、雅加达、梭罗、泗水和楠榜等城市几乎同时发生了这样的暴行。
其中的中心城市,发生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的暴行宛如人间地狱般骇人听闻。
暴徒宛如蝗虫般密集且疯狂,他们疯狂地穿梭在雅加达的任何地方,一些平民居住区附近街道的百姓全都惨遭蹂躏或者骚扰。
图|印尼发生暴乱时,街头的景象
这些人首先会蛮横地闯入人们居住的房子,如果他们发现家里有无法反抗的妇孺,就会向年纪最轻的人先下手,得逞后就一把火烧掉了房子。
多处发生的案件都高度相似,这就像一场提前谋划好、有组织、有策略的行动。而当时政府的警察和军队就驻扎在恶行发生的街道不远处,可他们听到漫天呼救和惨叫后却置之不理。
这一切都有隐隐证据证明:暴行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印尼军方。
图|苏哈托在位时发表讲话
出身于当地警察世家的桑迪亚神父的回忆就佐证了这个阴谋猜想:“那真是一个地狱般的日子,大批穿着军靴,驾着军用卡车的便衣板寸男青年们像魔鬼一样纷纷下车,那些恶魔们三五成群从不同方向涌向唐人街,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辜的妇女没能逃过一劫。整个大街上浓烟滚滚、血流成河、臭不可闻,简直比炼狱中的场景都恐怖。”
当天,仅仅是印尼首都雅加达,便有5000多家唐人商店、工厂、房屋住宅被烧毁,约150名唐人妇女被欺辱,近1200名唐人罹难。
这一切的一切都直指背后的始作俑者:印度尼西亚共和国第二任总统苏哈托。
关于为何印尼军方要如此残酷地制造一起惨案,当时流传有两种说法:一是印尼军方想借此制造国内争端,搅乱局势,让苏哈托下台。
图|苏哈托旧照
二是苏哈托本人所为,他此前身陷金融危机震荡局面,下台呼声弥漫。借此转移国内矛盾,让唐人来为经济低迷背锅,保自己可以淡然退位,安享晚年。
而显然苏哈托本人所为的这个说法更加让人信服。
因为这一切都只是故技重施,30多年前的苏哈托,就是借着50万百姓的鲜血,坐稳这执政宝座的。
一场惨案,送他登上宝座。
图|1998年1月15日,苏哈托在一份协议上签字
1965年的印尼政治舞台,还是开国总统苏加诺、印尼军方和印尼另一党派“三足鼎立”的局面。
苏加诺借着印尼军方的势力,成为了印尼第一位总统,执政末期却为了牵制印尼军方,扶持了印尼党派,无意将总统职位交接于军方。
军方得知了苏加诺的计划后便决定发动政变,刺杀开国总统,但是刺杀行动的消息却又走漏了出去。苏加诺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9月30日夜22时许,总统卫队长翁东率领7辆卡车的总统卫队士兵从哈林空军基地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雅加达后,将参与密谋政变的6名陆军高级将领处死。
图|印度尼西亚第二任总统苏哈托
而次日,就在翁东解释此行动意在保护总统的同时,苏哈托出动了!
暗中观察局势的苏哈托,先是命令手下强大的陆军战略预备队攻占哈林空军基地,软禁总统苏加诺。
同时声称翁东此举是联合印度尼西亚的共产党篡权夺位,软禁总统,发动政变,并借此发动清剿印尼共产党的军事行动。
而上任的苏哈托不仅在清剿印尼共产党的同时,还挑拨印尼土著和外来移民的关系。当时移民在印尼群体小众,由于当地政策限制,政治和社会地下地位。
图|老年的苏哈托
苏哈托一是觉得在印尼的唐人商业头脑比较发达,数代打拼比较富有,对其下手能收获大量财富,可用于发展军队;二是唐人群体可以激发印尼土著的仇富心理,转移民族矛盾,可谓是一举两得。
就这样,在苏哈托的煽动下,印尼全国上下掀起了疯狂的排外行动。疯狂的原住民不仅大肆屠杀,面对当地唐人的产物、工厂、商店也都施下毒手、洗劫一空。
当时无数无辜者横尸荒野,还人的尸首被挂在路旁示众。
图|印尼陆军在苏哈托的领导下,发动了对印尼共产党的大清洗
暴行持续了一年,仅仅根据不完全统计,便有50人在这场屠杀中丧命,他们是历代兢兢业业生存在印尼、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
而苏哈托,便在这人血之中,加冕成王,一坐就是32年。苏哈托有如此残暴的性情和他悲惨的童年有很大关系。
苏哈托出生在贫寒的农民家庭中,明明家境贫寒,苏哈托的父母仍然生了12个孩子。母亲三次改嫁让苏哈托经常被村民羞辱:你有几个爸爸。
在童年时期,苏哈托经常能听见类似的带有羞辱性质的调笑,这注定他不会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图|1965年10月,少将苏哈托(左)与印尼总统苏加诺的一名警卫在一起
家里无法供其读书,刚读完小学的苏哈托便外出打工,最后在19岁时,苏哈托做了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决定——参军。
见风使舵,挑拨离间,苏哈托军旅座右铭。最开始,印尼受荷兰殖民统治,苏哈托每天在荷兰军官的刁难辱骂下卖命生存。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在印尼的土地上赶跑了荷兰人。
苏哈托摇身一变,成为了日伪军的中队长。1945年8月,日军战败,印尼国父苏加诺宣布印尼独立,成立印尼国防军,然后荷兰人卷土重来又被国防军重挫。
图|印度尼西亚人
苏哈托见此形势又扛起了保家卫国的旗子。短短十年便身居三方阵营。
而后苏哈托跟着国防军战胜了荷兰,自己凭借在各方势力管控下学到的生存之道,一步步提升,最终当上了军区司令,也为前文偷窃政变埋下了伏笔。
2008年1月27日,苏哈托在亲人的陪伴下停止了心跳,享年87岁。这样的离场方式对于苏哈托来说是个好结局。
病房外的走廊上悬挂着一台电视,画面中,印尼总统苏西洛呼吁着全国人民为苏哈托祈祷。
而另一位前总统瓦希德也说道:“虽然苏哈托犯了一些错误,但是他为这个国家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图|苏哈托离世后部分印度尼西亚民众的反应
次日,1月28日,一场十分厚重的国葬,在苏哈托的故乡爪哇省索罗城的家族陵园里举行。政界人士向赶来的记者说道:“国葬之礼是对——印尼发展之父苏哈托的一种义务,他值得被尊重。”
但是就在当天,联合国反贪大会第二次缔约国大会在印度尼西亚召开,为的就是审判这位刚刚离世的“世界银行贪污腐败富翁榜”榜首苏哈托。
荣誉和审判接踵而来,生命结束却是争议的开始。
图|苏哈托的子女在新闻发布会上悲伤不已
在苏哈托的独裁执政32年中,最大的政绩就是第一个25年发展规划。
在1969年到1994年期间,印尼全国经济年平均增长率达到了6%,人均国民收入从70美元增加到了650美元,翻了近十倍。
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战后岛国一跃成为了东南亚最大经济体。所以苏哈托被印尼人民誉为“印尼发展之父”,声望相当高涨。
但是这一切也只是苏哈托的宣传而已。经济飞涨的印尼,在苏哈托的统治之下,孕育出了一个世界第一贪腐家族。
图|苏哈托与妻子哈蒂娜
2007年,为帮助发展中国家追问被贪污的国家资产,联合国和世界银行发表了一份“全球腐败榜”,苏哈托被列为全球榜首,其中可调查资金便达到了150亿至350亿美元。
苏哈托的家族企业网,也是印尼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苏哈托的长女曾经担任过内阁社会事务部长,同时他有四个子女都参与到议会中成为了印尼国会议员。
他们便利用职权优势大肆敛财。长女坐拥一家交通运输公司和一家火力发电站,并且还入股中亚银行。
图| 2008年1月8日,苏哈托在医院接受救治,身旁是他的女儿
长子是印尼最大汽车公司的最大持股股东;次女主要扎根于银行业和建筑业,拿下了苏门答腊通马拉西亚大桥的项目合同;次子垄断了电视行业、酒店行业、运输行业和通讯行业.
最小的儿子也掌管了最重要的石油天然气命脉,还经营了多家汽车和航空公司,最小的女儿也接下了政府在首都雅加达规划的填海工程。
而苏哈托自己,碍于总统不能直接管理公司,但是他更过分,生前就管控隶属于全国的70多个基金会,以做慈善为由,大肆向各行各业索要捐款。
图|苏哈托旧照
并且立下流氓规定,凡是年收入超过1亿印尼盾的企业每年必须捐款其利润的百分之二!就连公务员个体也得定期捐款。
印尼全国人民辛辛苦苦创造的GDP,四分之三都流入了苏哈托家族口袋。
所以看似发展迅猛,GDP高涨的印尼。却仍然是世界上贫富差距巨大的国家,全国一亿民众的财产财富加起来还不及印尼富豪榜前四位总和之多。
日均收入达不到3美元的人口占13%。而且这飞速发展的盛况,与苏哈托的统治关系不大。
图|苏哈托在雅加达一家医院病床上
玩转“宣传”机器,苏哈托转移矛盾,窃取功劳,把印尼人耍得团团转。
20世纪中末期,正是二战之后世界的和平发展期。也是工业革命,生产力变革之后迎来的第一个和平期。
除去小规模地区的内战外,大部分国家都在全力发展经济。而正值西方国家产业全面升级后的资本的扩张发展。所以大批的西方企业来到亚洲寻找廉价劳动力。
图|人们送苏哈托的遗体出院
而印尼靠海,凭借不错的港口地理资源,受到了西方制造业的青睐。
外资建厂,带动印尼人民就业发展,再带动印尼本土企业发展。就这样,一场经济腾飞席卷了包括印尼在内的大部分东南亚国家。
而操控舆论不就是贯穿苏哈托政治生涯的最大手段吗?
他操控舆论,煽动种族仇恨,让印尼人发动对移民的清洗,让50万人背上“反动势力”含冤惨死,背上压榨人民的资本家骂名,被剥夺财产。
图|苏哈托的女儿和女婿为其送别
不只是种族仇恨,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移民者在印尼土地上没有权利使用自己的语言文字、被禁止庆祝自己的传统节日、被迫抛弃自己的姓名改为印尼姓名。
暂且不谈屠杀,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歧视。
虽苏哈托倒台、死去,但排外的阴魂仍盘旋在印尼上空。
苏哈托32年的铁血政府在1998年金融风暴中没扛多久就倒台了。苏哈托自己在无奈辞职的同时,仍然一手炮制了“黑色五月”事件。
图|军方护送覆盖有国旗的苏哈托棺木运往雅加达机场
他这一生都是善于煽动仇恨制造对立的人,也凭一己之力对印尼这个国家和人民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事到如今,印尼很多人已看穿了苏哈托的嘴脸,但是他带领印尼军方犯下的罪行,至今仍无人表达反思和道歉。
印尼仍在发展,但是想要实现权力的合理管制在这片土地上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苏哈托家族仍然把控着印尼的数条经济命脉,而腐败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很多印尼人仍然活在贫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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