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际上就像个孤儿……”每每说到自己的父亲李富春和母亲蔡畅,李特特总会这样说道。
1924年4月,李特特在法国巴黎的一家医院出生。在父母的请求下,外婆给这个刚出生的小外孙女取名“特特”,即蔡畅法文拼音的开头字母。自从李特特出生之后,外婆在她心中的分量,要远远超过她的父母。
李特特的外婆葛健豪16岁结婚,婚后育有三男三女。虽然出生在封建家庭,但葛健豪的思想却并不封闭,受好姐妹秋瑾的影响,葛健豪开始对外面的大千世界有了好奇,尤其在秋瑾就义之后,葛健豪更是尽心尽力培养儿女,希望他们能成为像秋瑾一样的人。
正是因为葛健豪敢于和封建思想作斗争,才让她的六个子女全都有了受教育的机会。后来,年仅半百的葛健豪被湖南女子教员养习所录取,儿孙三代五人同时求学的故事,在长沙一度传为佳话。
1919年,新民学会决定送一部分会员赴法勤工俭学,在儿子蔡和森的动员下,54岁的葛健豪和儿女一道,踏上了前往法兰西的邮轮。当时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甚至被称为“中国女届之创举”。
初到法国,葛健豪面临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不通,不服输的葛健豪将法文字母粘在墙上苦学。在儿女的影响下,葛健豪还走上街头,和广大勤工俭学的学生一道,抗议北洋政府和法国当局。
在李特特出生8个月时,组织上决定派一部分同志去苏联,为了减轻女儿女婿的负担,葛健豪独自带着8个月大的外孙女,踏上了回国的路途。回国之后,葛健豪用二儿子的抚恤金,开办了一所平民女子职业学校,并亲自担任校长,只为了让更多的女子学习文化知识,掌握独立生活的本领。
年幼时期的李特特耳濡目染,不但从外婆身上得到了母亲没有给予的母爱,外婆的坚强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也被她完整的继承了下来。
1926年,李富春到长沙给父亲祝寿,顺路去看望岳母和女儿。这是李特特离开法国之后,第一次见到父亲,李富春为了补偿女儿,还特意带她去公园玩,一起合影留念。
后来,葛健豪见革命形势比较稳定,带着李特特去看望李富春夫妇。时隔几年没见女儿,蔡畅激动得一把抱起了李特特,结果李特特吓得哇哇大哭,说什么都不离开外婆。
到了晚上,葛健豪特意让李特特和父母睡在一起,可李特特坚持要找外婆,气得蔡畅直接将她关进了小黑屋。而李特特进了小黑屋之后还在不停嘟囔着:“臭妈妈!坏妈妈!”
1928年,因为革命斗争的需要,李特特被送到了父母身边生活。在李特特的印象里,那段时间父母总是很忙,经常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李特特还在睡梦中就被锁进了阁楼。
出于工作需要,蔡畅总是让女儿改姓。有时候李特特问妈妈为什么,妈妈总是严肃地说,让你怎样就怎样,不要问为什么。当时年幼的李特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受着革命斗争的锻炼和考验。
1931年,由于上海的斗争形势愈发紧张,中央决定蔡畅夫妇转移到江西工作,李特特自此和父母天各一方,音讯不通长达七年。
1938年,中央决定将一部分烈士和领导同志的子女送往苏联学习,李特特便是其中之一。1947年,蔡畅在前往捷克斯洛伐克开会时途经莫斯科,顺路去看望了李特特,原本李特特还期望母亲能够抱她一下,给她一些感情上的“补偿”,结果母女见面之后,蔡畅却忙于和其他同志交谈,把李特特“晾”在了一边。
“妈妈,你不喜欢我,你对我很冷淡。”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忙完,李特特带着哭腔说道。蔡畅听完先是一愣,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也许是我们相处的机会太少,互相不了解,但我心里是爱你的。那些婆婆妈妈的心肠我早已经磨掉了,等解放了全中国,我们会团圆的,你那些要求也会得到满足。”
听了母亲的话,李特特更加不高兴了,索性一声不吭,心里却期盼着团圆的那一天。
1952年,李特特学成回国,在母亲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当时蔡畅已经搬进了中南海,初回国的李特特对一切都很好奇,经常指指点点地问母亲这里是谁住的,那里是什么地方,但每次蔡畅总是严厉地说:
“该你知道的事情,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乱打听。”
相比于普通家庭,蔡畅夫妇经常能够接触到各种报刊和参考资料,李特特出于好奇,经常会到父亲的办公室翻阅一下,结果再一次遭到了母亲的警告,让她不要随便进去,更不能翻看东西。
李特特虽然住在母亲家里,但每个月还要给母亲交生活费。有一次,李特特中暑晕倒在了路边,被同事送到了医院。蔡畅的秘书得知此事后,派车将李特特接回了家,结果蔡畅见到女儿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交汽油费了吗?没交就赶快去补上。”
按照蔡畅的要求,李特特交了四元多钱的汽油费,但对于母亲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李特特十分不满,而母亲也只是给李特特解释,如果不交这笔钱,就是破坏了纪律和制度,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在李特特的身上还发生过很多次,但最令李特特难忘的是,父亲李富春病逝之后,母亲坚决不让她参加追悼会。
从1974年开始,李富春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经常咳嗽不止。经过医生检查,确定李富春患上了肺癌,心脏方面也有些问题。李特特闻讯赶到医院,她没想到那个记忆里风采熠熠的父亲,完全变成了一个衰弱的老人。
在医院住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李富春就离开了人世。李特特对于父亲的逝世伤心不已,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如何请求,母亲都不让她参加父亲的追悼会。
甚至聂荣臻都看不下去,找到蔡畅帮李特特求情,但蔡畅坚决不接受。
父亲的追悼会过后,李特特也开始反思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正如蔡畅所说,多年的革命斗争,早已经将那些儿女情长磨平了,对于女儿,蔡畅所希望的就是能够独立自主。
1988年李特特离休之后,投身于公益事业。她经常带着一本装满贫困地区百姓生活的照片,利用自己的关系,向省市区的领导和一些企业家们说情要钱,为贫困地区打水井、修公路、办学校。每每提起这些事情,李特特总是开玩笑地说:
“我爸爸以前和他们关系很好,经常往来。不过现在他们都很讨厌我了,因为我找他们就一件事——‘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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