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战役纪实,日军逃跑把羊肠小道踩成宽阔大路,几十里都是血迹

邹继衍是 70 军 107 师 320 团一营的营长，他亲自参加了上高

会战，还亲眼看到了上高城激战的场面。
邹营长所在的 320 团，在会战开始的时候负责奉新东南以米山作支撑点的左翼地区的防御。战斗打响后，这个团在虬岭、米山至米岭坚持抵抗了两天两夜，结果被日军重重包围。后来接到命令撤过锦江归队，接着又被派到樟树临江，去拦截沿赣江西进的敌人，然而敌人已经北上，随后该团接到上级命令，跟着 70 军本部参加保卫上高的战斗。
这个营向北去上高的路上，跟各方的友军碰到一块儿了，一路上那真是人挤人、马挨马。其中大部分是川军，他们的军容军纪还有装备，简直没法看，好多人衣服破破烂烂的，武器也是又杂又旧。一碰上敌机，川军就乱哄哄地吓得跑开，到处乱窜，没有军官出来管管、指挥一下，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自然就倒霉地被日机盯上了，一下子就死伤了几十名官兵，辎重行李也被炸得乱七八糟。
这部接着往北走，下午三点的时候来到了一个被两座山夹着的山垭口前面，被 74 军 51 师的一个营给拦住了。守兵说，他们是接到命令要拦住所有往高安撤退的军队，免得干扰保卫战的安排。邹营长拿出参战的命令，被这个营的一位军官接待了，整个营马上就被放行了。
路过垭口的时候，邹营长发现，这支部队的官兵和别的部队不一样，人人站得笔直，精神头十足，军容特别好，拿的全是中正式步枪，听说还配有六〇炮、枪榴弹，每个连有 9 挺捷克式轻机枪，机枪连有 6 挺马克沁式重机枪，每个连的战斗兵有 156 名。
邹营长直咋舌，原先在川军时的那点儿骄傲瞬间没了，自己这边跟 74 军比，简直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顶。
520 团集结的地方在位于上高城南边的一座高山上。这会儿各路日军都聚集到了上高城的外围，战斗打得特别激烈，就算是在黑夜里，枪炮声也一直响着，整夜都没停。
邹营长在第二天跟着代团长王陶还有其他几个营长一起登上了山顶。上高城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城的东、西、北三面都被山环绕着，锦江从南面穿过。河的南岸有着宽约五六里，纵深又长又窄的平坦田野，右边是连绵的高峰，左边是起伏的丘陵。整个城靠着山挨着河，地势险要，守起来容易，攻起来难。
天刚亮的时候，几位军人正在登山远眺，这时候日军就对上高发起攻击了。日军派出二三十架飞机，最多能有七八十架，跟蝗虫似的在上高城外面来回盘旋侦察，紧接着就往下俯冲扔炸弹，各种火炮也跟着嗷嗷叫着，朝我方阵地猛轰，坦克冲上来了，步兵也跟着拼命往前扑。
日军飞机扔下来的不光有炸弹，还有烧夷弹。
邹继衍讲了他这时看到的情况：
瞧着上高浓烟滚滚，成了一片火海，从飞机、炮群砸下来的钢铁，把地炸得直晃，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敌军动用这么多的飞机和这么猛的炮火，这在我参战以来还是头一回见。
王道平是上高县的工作人员，曾经去过 74 军的前线阵地。他讲，“咱们这边的战壕挖好就被炸平，炸平了接着再挖，整个山头差不多被炸弹炮弹给折腾了个遍”，血肉跟泥土混在一块儿，士兵趁着战火间歇赶紧挖战壕和掩体，“他们满脸都是烟尘和血，牺牲的战士身上的棉衣被炮火撕得稀碎”，“没被炸倒的树，就剩下光溜溜的树干和大枝丫。树丫上，挂着被炮弹炸烂的衣带和布片，还有残肢断臂”。
《江西民国日报》的记者黄宣成，战后去了上高东北十里下陂桥对面的李家山小坡，这在上高城周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头。就在这么个百来平米的小山头，黄宣成特意数了数，竟发现有一百六十多个炸弹的弹壳。
不过在极其猛烈的轰炸中还有日军的凶猛进攻下，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状况。邹继衍接着讲述道：
咱们这边的阵地（就是 74 军的阵地）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守兵要么被灭了，要么全撤了。
守军肯定没撤走，也没被消灭掉。他们估计忙得很，山上到处着火，好多士兵都在忙着救火呢。这时候日军上来了，眼看快冲到山腰了，整座山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剧烈地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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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壕和山洞里那些隐蔽又巧妙的各种火力点中，轻重武器疯狂扫射，子弹就跟泼水似的朝着敌群而去；在后方配备的远射程、大口径火炮，紧接着也发出像打雷一样的吼声，展开地毯式的迅猛射击。在咱们严密的火网以及步炮协同反击之下，把敌军打得晕头转向，他们丢下一堆尸体和被毁掉的坦克，慌里慌张地溃败逃走。
这样的战斗不断重复。日军被击败，接着进攻，然后又被击败，来回拉扯。听说，曾有日军冲到距离上高城就两三里的山口，架起机枪就能把上高城封锁住。可日军最终还是被击退了。极其凶悍的日军，看着上高城就在眼前，却老是够不着。
这场战斗持续了十二个小时，邹营长他们看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那心情激动得不行，“这场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的激烈战斗，绝对是攻防战役里特别威武雄壮的例子”。
虽说只是观战，520 团的指挥官可没当旁观者，战况一紧张，他们就多次向上请求出战，可始终没接到投入战斗的指令。520 团所在的 70 军，其战场指挥权被罗卓英总司令给了 74 军的军长王耀武。107 师没在上高参加战斗，估计是王军长的想法。
这当中肯定有王军长的战术思量，不过也说不定有 74 军在乎荣誉那方面的因素。王军长跟上高县政府的人讲过：“在这个决战的关键镜山阵地，我军安排了两个师的兵力，两个师部的指挥所就在镜山旁边的山腰里，全体将士，都发誓要跟阵地共存亡。”这种安排没有退路，要是镜山守不住，57 师和 58 师这两个师的指挥部就得完。
74 军在上高战斗里的表现那叫一个让人热血澎湃。
就时间和记叙的内容来说，邹继衍写的那场战斗应该是在 3 月 24 日。原因是这一天下午六点，19 集团军前线指挥部下达了总反攻的命令。
据邹继衍讲，107 师属于第二批出击的部队。黄昏过后，520 团从集合的地方动身，渡过锦江，进到了上高城。城里头黑漆漆一片，所有的建筑都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浓烈刺鼻的味儿，这是尸臭跟硝烟掺和在一块形成的，说明守城的部队伤亡众多，打得相当艰难。
另外一种情况是王道平在几天后于下陂桥往东的战场瞧见的。那是 3 月 30 日，“因为日军争着逃命，人和马都挤作一团，原本的羊肠小道，居然被他们踏出了一条宽阔的大路……几十里的路面，到处都是紫红的血迹”。
日军就该在这样的道上接着狼狈逃窜，一直到深渊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