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店那边沿着平阳南路骑车往回走,过了南中环不远,便是大马村。此时天已经擦黑,我感到腹中饥饿。遥望大马村的道路中霓光闪烁,各种店铺鳞次栉比,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去大马村里面买个鸡蛋灌饼吃?捎带脚看看传说中的大马村到底是啥模样。
于是我停好车子,步行进入大马北正一街。一进街道,便被震惊,这哪里是城中村,这里的繁华程度,远胜外面的各种主干道,简直是城中之城。
我原先以为城中村大多都是一些矮楼,没想到这里的自建楼房相当高。因为刚下过雨,因此路上的人不算多,但看着也不少。既有刚下班还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又有穿着十分清凉大胆的年轻男女。
最让我惊讶的还是商业程度,我沿着街道向前走,发现两边的店铺极具特色,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此外,这里几乎囊括了市面上全部流行的餐饮,各种面食、螺蛳粉、小火锅、麻辣烫、粥饼等店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山东临沂炒鸡等在山西不常见的外地特色。
我在太原待的时间也算长久,但迄今为止,我感觉这个地方的餐饮店类型是我在太原见过最多的之一。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这儿不同于商业街,少了许多花里胡哨的昂贵噱头,多了几分钱少量多的性价比。
我在这里见到最让我好奇的一个店铺,是寄卖行。我从未在太原别的地方见过这种店铺,相当于古代的当铺,这说明,大马确实是一个人口流动频繁的地方,有些人缺钱,有些人着急要离开,他们的物件不好处理,不如就当给寄卖行换成钱。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大马村的地界,过去虽然一直有听闻,但大多是不太正经的风评,再加上没在这附近工作过,因此也便没来过这边。
据说大马村是太原市里最大的城中村,这里吸纳了众多外来打工人口,大马村里至少住着好几万外地人,房东们收钱收到手软,自建房都是五六层那么高。
对很多人来说,大马是他们的纽约,是他们的新乡。太原贫富差距分明,有钱的本地人生活不愁,悠哉游哉,每日香车美女逛各种商圈会所,普通的底层打工人工资水平很低,至今很多年轻人求职,工资仅仅3千块,这点钱仅够温饱,要想攒点钱,只能尽力压缩自己的生活成本。
于是大马就进入了他们的目光。这里离一些太原企业圈比较近,向东向北向南延绵几公里都适合找工作。因此在位置上很占优势。最重要的是,大马村是城中村,房租便宜,一些带厕所的单间月租仅需五六百元,且无需押一付三,这对很多刚参加工作的外地人,亦或者近期经济上比较落魄的人来说,是个适合生存的好地方。
也正因此,大马村在近20年来,接待了一代又一代打工人,有无数人从这里出发,最终有了自己在太原的家,也有无数人仅仅短暂落脚于此,最终从太原失败而退,辗转外地或回到故乡。
过去网上一直有传闻,说太原大马村和小马村里面,有什么“交易”。但近年来,相关部门严厉打击下,这种现象应该已经非常少了吧,起码我在里面步行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现象。
走在大马的街上,也并未感受到什么不安全感,就是普通一条城中村街道。我感到比较震撼,还是因为觉得它的规模可真大,不同于很多地方只剩半个村或者几条街,这里感觉像是一个足尺寸的村子,从头走到尾的距离太长了。
除了主干街道外,这里的其他地方就比较黑了,那些狭长的小巷子里都没有灯,我没敢进去,想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估计里面是居民区,那一栋栋自建楼房的大门就在那些巷子里。
我在太原也住过城中村的,那是我刚毕业的时候。学校下达了命令,限期让我们搬离宿舍,没办法,我们手上也没什么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在宿舍里有位同学对太原相对较熟,他自己在西流村里跟对象租了个房子,于是也建议我们也去西流村租房。
于是,我便跟另一个同学在西流村的一户院子里合租了一个套间。我记得当时的月租价格是550元。
当时西流村里也非常红火,聚集了天南海北一大批外地人。我们刚毕业,也没什么行李,房东对我们是很欢迎的,后来还给减了一些房租。我们的隔壁是来自长治武乡的一家人,他们举家住在这30平米的屋子里,各种家具、家电、厨具一应俱全。我约摸他家至少四口人,总感觉睡觉一定会很拥挤。
当时的城中村要比现在乱很多。房东有南北三层房子,他把北面的房子租给一个人做旅馆。那边的条件要更好一点,房租也相对贵一点。但老板只图收钱,往往并不辨别租客。因此,在我们对面的两个房间,便住了一伙社会小青年。
这群小青年有男有女,没有固定工作,整日四下游荡,男的都是飞机头,穿紧身黑衣服,黑布鞋。女的则是头发艳丽,有纹身,穿着大胆。他们半夜经常不睡觉,大声吵闹,这让房东很是头疼。
有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带着明晃晃的大长刀在街市招摇,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嘛,但对我们倒也互相礼貌,偶尔闲谈几句。再后来,有几个警察进来调查,然后把他们押走了,后来这伙人便再没出现过。
我在西流村仅仅住了几个月时间,那里很快便被拆迁了。后来就再没去过那边。前两年的时候,有一次去迎新街那边,刚好公交车路过西流,发现那里已经变成高层住宅楼了。
因为过去这样的经验,让我在没进大马村的街道之前,心里一度做好“注意安全”的准备。但进来之后,却发现时代变了,现在不大可能再有人敢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招摇过市。我本以为会是“冒险”,但实际却变成了“观光游览”。
在距离大马村更远一些的地方,我看到有高级写字楼在闪烁着灯光。这里是一种世界,那边又是另一种世界,但很有可能的是,两边都是一样的人,白天人们在那边,晚上人们回到这边。根据网上的一些消息,大马村社区目前并没有拆迁计划,这也意味着,这座太原最大的城中村,还会继续它接地气的繁华,接纳一批又一批来到太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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