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人带厕所被射成蜂窝！1990年吉林市5.4特大抢枪袭警杀人案始末

1990年5月4日凌晨1时58分，正在吉林铁合金厂职工医院夜间门诊值班的外科副主任冯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有病人！”

冯勇将办公室门打开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长脸、黑红面、高颧骨，身穿经济警察制服，右手拎着一只塑料编织袋的人，一见冯勇开门，这个人立即催促：“医生，快，有病人，急诊！”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经济警察制服

冯勇立即赶到门诊，果然看见一个处在休克状态的身穿经警制服的男子正坐在长椅上喘着粗气，冯勇上前检查，发现此人的右手手掌有贯通伤，动脉分支被切断，失血过多，需要立即手术。

“这伤是怎么形成的？”冯勇一边给伤者作紧急止血处置，一边问那个“黑红面”。

“我俩是厂经济警察中队的，刚才有人到单位偷铁块，我俩去抓小偷，他是被小偷刺成这样的。”“黑红面”回答道。

“有医疗证吗？”冯勇又问。

90年代正在给病人做手术的医生

“黑红面”翻了一遍身上的口袋，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带来……”

冯勇当即就起了疑心，本厂职工来看病，不管多急多重都会带医疗证，这早就已经是刻在职工的“肌肉记忆”里的习惯动作了，平时就算不带钱包医疗证也从不离身，都不用医生问就会主动把医疗证掏出来，不可能出现在本厂职工医院看病不带医疗证的情况。另外他发现“黑红面”从始至终右手始终死死捏着那只塑料编织袋，里面是什么东西？

于是，冯勇借联系病房的名义找来当晚值夜班的护士长孙喜玲，轻声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她，然后孙喜玲回护士站，给本厂公安处挂了一个电话，报告了有关情况，然后又给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分局新建派出所打了个电话——

很快，吉林铁合金厂公安处处长带着经警中队中队长赶到，经警中队长看了这两个穿着经警制服的人片刻后就当即表示：“这两个人不是我们厂经警中队的，我手下没有这两张面孔。”

“黑红面”顿时慌了神，立即改口称他俩是“吉化公司化肥厂的经警队员”。

“吉化公司化肥厂的跑我们铁合金厂职工医院这里来看什么病？难道你们那里没有职工医院吗？”冯勇喝问道。

就在这时，一名新建派出所的民警带着一名治安员赶到职工医院，民警喝令“黑红脸”打开塑料编织袋，结果发现编织袋里有两支自制左轮手枪和一把三角刮刀，“黑红脸”辩称这是他们经警队的装备。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气笑了，什么时候经警队的装备寒酸到这个地步了？

于是，经过商量，决定由民警和治安员将“黑红脸”带回新建派出所进行审查，而那个受伤的可疑人员则留在铁合金厂职工医院“监视治疗”。机智的孙喜玲护士长立即去药房领了一支“冬眠灵”给那个已经半休克的伤者打了进去，然后将他放上病床，民警则用一副手铐将此人的右手铐在病床床栏上——

90年代的护士

然而，在民警和治安员一左一右拽着“黑红面”踏入新建派出所走廊的一刹那（由于民警的唯一一副手铐已经被受伤的可疑人员用上了，因此只能采用左右挟持的方式押送“黑红面”），“黑红面”猛地一猫腰，右手挣脱治安员的控制从他右脚的长筒胶鞋中抽出一支54式手枪，然后立即对着他另一边的民警就“叭”、“叭”连射两枪，一颗子弹击伤了民警的左腿腿根，另一颗子弹击中了民警的左手，将一截左手的无名指击断。民警强忍剧痛，拔出自己的64式手枪还击三枪，但都因为疼痛而丧失了准头，三枪都没有打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黑面”逃出派出所，消失在夜色中。

64式手枪和子弹

随后，负伤的民警又跌跌撞撞的跑回吉林铁合金厂职工医院，对留守在医院监护受伤可疑人的厂公安处处长和经警队队长等人喊道：“这两个人都是坏人，跑的那个人身上有枪！”然后就因为失血而晕了过去——

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分局刑警队立即接手了这个案子，刑警队副队长亲自出马，带领四名侦查员来到铁合金厂职工医院，接管了被注射了“冬眠灵”的受伤嫌犯，待他清醒后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铐，眼前站着五名表情严肃的刑警时，当即哀叹道：“完喽，全完喽，活不成喽！”

受伤的犯罪分子名叫葛永胜，“黑红面”名叫林海军，两人都是吉林市麻棉纺织总厂公安处经警中队的经济警察，因为厂效益不好，工资不够生活开销，两人就开始预谋抢枪后南下福建、广东等沿海开放省份进行流窜抢劫作案。

5月4日凌晨1时40分，两人在位于哈达湾街的麻棉纺织总厂家属区用三角刮刀行刺了厂经警中队副中队长谢永林，将他刺倒在血泊中后从他身上抢走了一支54式手枪和30发子弹（谢永林最终失血过多而牺牲）。但是在行凶过程中林海军的三角刮刀慌乱中一刀刺穿了葛永胜的左手手掌，两人不敢在本厂职工医院就医，于是就跑到临近的吉林铁合金厂职工医院就诊，但还是被警惕性极高的值班医护人员看出了马脚。葛永胜被“冬眠灵”控制，而林海军在新建派出所持枪袭警后逃跑。

5月4日早上6时，吉林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和刑警大队大队长亲临吉林市麻棉纺织总厂，并就地成立抓捕林海军的行动指挥部，然后迅速采取如下措施：

1、集结一百二十名刑警和武警在麻棉纺总厂待命，防止林海军突然蹿出可能造成的不测；

2、派出五十名刑警和派出所民警对林海军在吉林市和吉林省的21处可能落脚的社会关系人居所进行控制；

3、组织六百名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对吉林市境内的荒山进行搜山，以期发现林海军的野外藏身地；

4、赶印林海军的照片一千张，分发到每个派出所、居委治保主任和厂矿企业保卫干部手中，发动群众提供线索。

5、利用电视台、广播电台播送《吉林市公安局紧急通缉令》，向全市播报林海军的基本情况（这在吉林市的历史上还是首次）：“今日凌晨1时40分，我市哈达湾街发生一起特大抢枪杀人案，凶犯抢走54式手枪一支，子弹30发后畏罪潜逃。案犯林海军、男、27岁，身高1.73米，长脸、黑红面、高颧骨、留平头、体态较瘦，外逃时身穿上身黄绿下身蓝色的经济警察制服，没戴帽子。希望全市广大人民群众积极行动起来，发现线索，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或市公安局报警台报告。”

90年代的报警台

5月5日8时40分，位于吉林市龙潭区靠山镇综合百货商店里走进一个浑身都沾有茅草的男子，将一个啤酒瓶摆在柜台上，吆喝要“退瓶”。

营业员姜凤琴接过啤酒瓶看了几眼：“对不起，这个瓶子上没有我们商店的退瓶戳，不能退。”

“那就不要了”，那人将啤酒瓶放到一边，“营业员，我想买一套西服。”

“可以，你想买什么样式的？”

“随便什么样式都行，合身就行。”

90年代的百货商店营业员

这话引起了姜凤琴的怀疑，“合身就行”显然不符合顾客购物时左挑右选的正常心理。且她越看眼前的这个人就越觉得与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通缉犯。姜凤琴迅速瞥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江城日报》上刊登的《吉林市公安局紧急通缉令》上案犯的照片——

没错，就是他！

姜凤琴以拿西服为掩护暗中将情况告诉了商店经理宋式彬，宋式彬吃惊不小，旋即就拨通了龙潭分局靠山派出所的电话——

不久，一名身穿便服的靠山派出所民警带领两个民兵来到商店，他们到的时候，那人正好拎着包好的西服离开商店，双方擦肩而过后，民警立即带着民兵转身跟了上去，“前面那个卖西服的，你等一等。”

那人一边急急忙忙地赶路，一边回答：“我不是卖西服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民警又问。

“我市筛砂子的。”

“你先站住，我问你点事儿……”

没等民警把话说完，那人突然转身，手中多了一支54式手枪朝民警“叭”、“叭”连开两枪，就在那人转身的时候，民警和民兵立即躲开，因此没有被打中。民警立即拔出自己的配枪，一面开枪还击一面紧追不舍，同时要求民兵回派出所报信。

54式手枪和子弹

随着来自龙潭分局和吉林市松源食品工业公司公安处的增援力量不断赶到，终于成功的在10时左右将杀人暴徒林海军困在了位于吉林市郊区金珠乡——总共只有200多户人家的安达木村。接着，吉林市公安局刑侦处、刑警大队、特警大队、昌邑分局刑警队、郊区分局刑警队的公安干警以及吉林市武警大队的武警战士相继赶到，将安达木村围了个水泄不通，林海军插翅难逃。

吉林省公安厅李长久厅长，吉林市公安局司立策局长亲临现场坐镇，具体抓捕行动由吉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雷思惠副大队长和武警大队郑义强参谋长全权负责。在他们的布置下，一支武警部队配合公安干警封锁了安达木村的五条主要出入口，其余干警和武警组成搜索组，逐屋逐户地疏散群众，清查林海军。

90年代的武警战士

10时40分，负责清查的吉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们在警犬的配合下清查到村西头时，发现前方20多米处一处院落门前有一个穿着怪异的人，他穿着男式黄色上衣，却穿着一条女式的米色裤子，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这么穿。

“站住！举起手来！”

结果那人掏出一支手枪，对着干警们所在的方向“叭”、“叭”、“叭”连射三枪，其中一颗子弹擦着一名刑警的头皮飞过，将他的头皮划出一道血槽，随即干警们纷纷举起64式手枪和79式微型冲锋枪朝那人猛烈还击，暴徒一边就地十八滚躲闪，一边往村北方向逃窜。干警们紧追不舍，而其他搜索组的刑警和武警官兵听到枪声后也不约而同地往村北方向逼来。

手持79式冲锋枪射击的武警女战士

走投无路之下，暴徒林海军窜进村北的一间坐北朝南的农家小院，小院的女主人李淑清正在屋里面忙家务活，看有人跳进自家院中，后面跟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赶忙纵身跳窗逃出自家，向房后搜索的公安干警们报告，并简单介绍了自家的内部情况。

李淑清家的院子右侧是一件南北向的仓房，院子左边角落是厕所，暴徒跳进院落后没有进屋，而是直接躲进了厕所。

三十名公安干警和武警官兵将李淑清家团团包围，包围圈逐步缩小，当干警和战士们接近院墙时，李淑清正向大家指示厕所的位置时，吉林市武警大队二中队一排一班18岁的战士王国辉看到李淑清身子过于暴露，这简直就是犯罪分子最好的靶子，于是一边高喊“快躲开，危险”，一边将李淑清一把推开，就在这个时候厕所中“叭”的一声枪响，入伍只有46天的王国辉胸部中弹，身子晃了晃就倒了下去，壮烈牺牲。他所在的位置，正是李淑清原来所站的位置，如果不是他的奋力一推，那么中弹的必将是李淑清。

就在王国辉倒下的同时，十多支79式冲锋枪和64式手枪开始向厕所猛烈射击，由木板搭建的厕所一时间被密集的子弹打得碎片飞溅……枪声停下后，厕所几乎被子弹打得散架，里面的林海军身中二十余发子弹，几乎被射成了马蜂窝。在他的尸体旁，干警们缴获了一支54式手枪以及12发子弹。

79式微型冲锋枪

至此，这起震惊吉林市的抢枪杀人案最终告破，葛永胜最终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被枪决。

1990年5月6日，公安部向吉林省公安厅发出慰问电（当时的部长的王芳，但是已经处在半退状态，主持工作的已经是陶驷驹），追授牺牲的王国辉一等功，吉林市政府授予王国辉革命烈士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