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连昆】没去成大西北、留在了北京，他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完蛋了

林连昆

林连昆是北京人艺的演员，祖籍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1931年6月1日出生于北京延庆。林连昆曾出演过话剧《天下第一楼》中的常贵、《茶馆》中的吴祥子、《鸟人》中的三爷、《北京大爷》中的德仁贵、《狗儿爷涅槃》中的狗儿爷等，并在电影《鸦片战争》中扮演琦善、电视剧《水浒传》中扮演蔡京等。

2009年9月7日，林连昆因脑梗在北京东方医院逝世。值其忌辰，如去特选摘《大众电影》1998年第4期上唐顺荣的文章《林连昆细说从前》的部分内容，以志纪念。

我从小就住在北京的前门外，拐过去就是大栅栏了。过去那儿有好几个剧场,像是“中国的百老汇”，老人们常常带我去看戏。

等稍微大点了，就自己钻进剧场看戏。剧场多呀，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看，可人家都要票。我不管那个、硬往里闯，查票的嚷嚷：“别进去！小孩，说你呐！出来！”

我就撒谎说：“我爸爸在里头呢！"每次都能很顺利地混进去。我上中学时，学校要为初三毕业班编印的校刊集资，组织了一个剧团、想挣点儿钱。我们排了个戏《升官图》，我在里面演“二爷"。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话剧，就是正式售票的演出。

后来，就成了学校剧团的骨干。报考中央戏剧学院时，考师是刁光谭，非常有名的话剧演员，后来当过人艺副院长。一开始他让我做练习：“你假装这有一个火盆，你搬过来烤手。”做完以后，他说：“再做一个吧。你会不会捉蝴蝶呀？”

我就像拍苍蝇似的乱扑一气。他说：“蝴蝶你怎么能那么扑呢？翅膀一打碎了就不好看了。你见过蝴蝶吗？"

《狗儿爷涅槃》，林连昆扮狗儿爷

我说见过。他说：“蝴蝶落在一个地方，两个翅膀就并起来了。凡是扑蝴蝶，都应该在花旁边等它落下，用两个指头一捏。你这么乱打不行。你再念句台词吧。”

他给了我一个剧本，我一看、上边写着“马奎武"，后面有一大段话。我就念。他说："你应该像说话似的，别那么念。”

我说：“怎么说呀？我不会说呀。”

他说：“这是农民！农民怎么说话、你就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农民怎么说话。”考完以后，本来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考上了。

按照原计划，本来应该学两年。后来由于革命发展很快，全国解放、大批地需要文艺干部，后来宣布一年就要毕业。我们共有八十几个同学。等学校毕业分配的时候，我的老师把我偷偷叫到他家里。一进门、我就愣了，他们弄了个涮锅子。

他说：“小林子，告诉你个秘密。”

我说：“什么秘密？“

“上面决定把你分配到西北。”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那时候有一个概念，保卫边疆、到最艰苦的地方是引以为荣的。

他说：“到西北要吃牛羊肉，你习不习惯？”

我说：“习惯。”

他说：“那好极了，我今天请你吃涮羊肉。”可是等分配时，去大西北的、名字念到最后也没有我。我当时感觉只剩下：完了、完了！

后来才听说，我和张瞳被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的团长看好了。当时的中央戏剧学院有一个话剧团、一个舞蹈团，还有一个歌剧团，还有一个乐队。按说我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可我高兴不起来，就像犯人听宣判一样。

《水浒传》，林连昆扮蔡京

家里都给我买了皮靴、皮背心、日记本，上面写着：祝贺你能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本来觉得自己像一个要出征的光荣的战士，可最后却留在北京了，再回家都觉得脸上无光，这种情绪持续了一年多。

那时刚建国、百废待兴，周总理很忙。但是我们见到他不困难，因为他非常喜欢看话剧，时不时就会到剧院来场戏。有时候来之前会打个电话，有时候根本不说。我记得有时演着演着，就有人小声通知说：“总理来了！”我们就挺遗憾地说：“怎么这么晚才来？第一幕没看上。”

等观众散了，我们就专门把第一幕再演一遍给总理看。记得国庆十周年时，剧院排了一大批话剧。我当时演的是《烈火红心》里的高大炮。周总理问我：“演‘大炮’，你打过炮没有？”

我说没有。“那你想不想打炮啊？”“当然想了。”

“好，给你们联系。”那时正好是炮轰金门、彭老总在前线，周总理就打电话给他：“我们想派一个慰问团去前线，你们欢迎吗？”

彭老总说：“当然欢迎了。”我们就组织了一个“首都赴福建前线感问团”，带着《烈火红心》这个话剧，还有个《智取威虎山》的片断，去前线慰问官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