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图|龙开富
谈及父亲龙开富,女儿龙金明曾坦言称,自己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老一辈儿革命家一贯在生活中保持严谨,开国少将龙开富即便是当着子女的面,有时也很少提自己过去的往事,一谈起这些事,龙金明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很少讲起过去的事情。老人家一辈子严谨惯了,他不讲我们也不好问。”
许多年以后,一个由井冈山后代组成的井冈儿女联谊会,要求每人讲一个父辈儿的往事,龙金明这才有意识的收集了一部分资料,一点一滴的了解了父亲的生平。
因为父亲长年累月在外,龙金明小时候其实很难见父亲一面,据说有一次,龙开富带着部队经过她和弟弟两人所在的保育员,人群中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两个子女,哪怕是建国后,因为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其实彼此之间也常碰不到面。
一直到1971年,龙金明姐弟才回到父亲的身边。
一
龙开富将军一生与毛主席有着很深厚的缘分。
龙金明后来在各种公开场合,讲的也大多都是父亲在毛主席身边当挑夫时的经历,也因为这个缘故,龙开富后来一度被人称为是挑夫将军。
龙开富将军是茶陵县人,与开国少将龙书金其实算是老乡。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毛主席9月在湘赣边界领导秋收起义,还在茶陵县成立了第一个工农兵政府。
龙开富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谭罗仔,因为小时候家里过于贫困,后来就被过继给了舅舅,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没有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应该说在这段时间里,龙开富的世界是无光的。
1926年,茶陵县创建了第一个共产党组织,龙开富也受到了影响,参加了农会。
大革命失败后,龙开富也参加了毛主席领导的秋收起义。当时正值大革命失败,共产党人前途未卜之际,龙开富毅然决然做出了选择。有缘的是,龙开富从参加革命那天开始,就在毛主席身边。因为年纪小,所以被分配到后勤部门,负责给毛主席当勤务员。
上了井冈山以后,三营党代表宛希先带着龙开富到了八角楼毛主席住处:
“毛委员,我从茶陵给你带了个人来,放到你身边吧。”
图|毛主席与龙开富
毛主席一开始也是一头雾水,还问了一句:
“希先,你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
“我这是替你着想,前委有不少的文件材料,你又爱看书,总得有人挑着走嘛。让小伙子给你挑书报文件吧。”
宛希先的一席话,让毛主席恍然大悟,确实从实际需求来看,他需要一个挑文件的人。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毛主席转过头,笑眯眯的问道。
龙开富一下子红了脸,但还是告诉了毛主席自己的名字。
毛主席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名字顶好,是龙,当然开得富贵。不过现在却要委屈你挑书报文件,那可不是金银财宝啰。”
不过,对于一个战士而言,总是挑着一副担子,龙开富看着别的战士手里都能发把枪上阵杀敌,自己就只能躲在后面,时间一长,他就不想挑这个担子了。
趁着一次机会,龙开富找到宛希先,提出自己还回连队当战士,不料宛希先却反过来问他:
“你知不知道你干的是什么工作。”
龙开富很不以为然:
“不就是挑着一副萝担么。”
“哎呀!”宛希先笑道:“开富同志,你担任的可是前委的收发保管啊,这工作还不重要吗?前委的所有机要文件、重要材料,都保管在你的箩担里,你的责任很重大嘛。只有党组织信得过的人,才具备这样的资格!”
正说着话,宛希先故作神秘的凑上来对他说:
“你是前委机关的工作人员,和谭政、尹万宁他们是一样的,别人都羡慕你,你还嫌不足,真是的。”
龙开富那时年龄并不大,虽然宛希先是半开玩笑半教育的对他说,但对他的内心深处,无疑是有很大触动的。
“谭政、尹万宁他们是前委秘书,我叫什么呢?”
图|毛主席
需要说明的是,宛希先与谭政同岁,他们两人也只比龙开富大两岁。
“机要收发员,这是党的重要工作!”
就连毛主席也看出了龙开富情绪上的变化,还特意耐心的教导他:
“小龙,你这是给我当勤务员。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我的警卫员,你们都是做革命工作。你把文件保管好了,对革命也是一样有功的,一样可以入党!”
接受了教育的龙开富不再挑挑拣拣,安心干了这份工作。
其实话又说回来,宛希先的话并不全是开玩笑,当时龙开富所挑的担子,里面装的都是前委的机要文件,丢了哪一份,对工农革命军(后改称红军)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对组织上交付的这项重任,龙开富干的很仔细,随着后来文件逐渐增多,龙开富把所有油印的文件都用线缝好,小心翼翼的装订起来,因为担心行军途中下雨打湿文件,龙开富还在外面细致的包了一层油纸,甚至他还把自己的衣服盖在萝担上,自己光着身子挑担。
也因为工作干的出色,1928年10月,经谭政介绍,龙开富加入中国共产党。
因为在毛主席身边时间很长,龙开富也很熟悉毛主席爱看书、报纸的习惯,因此每到一个地方,龙开富都会搜集当地的书本和报纸。
然而有个很大的问题,因为龙开富小时候家里贫穷,所以他基本上没有接受过教育,连字也不认得,后来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一次,龙开富照例去给毛主席找书本,看见一摞本子上面全是字,也不管三七二十七直接搬回来,结果大家一看顿时乐了,龙开富搬回来一套小学生的作业本,还有一次,部队走到了四川,龙开富有时一股脑搬来一些”书“,结果大家凑上去一看,笑得前俯后仰。
毛主席走过来,随手翻了翻,也乐了:
“开富啊,你这找来的不是书籍报刊,而是账本啊。”
闹了几次笑话以后,龙开富也下定决心学习一些知识文化,那时毛主席一有时间,就耐心的教导他,甚至还会时不时的检查、抽查,在毛主席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龙开富逐渐认了字,甚至能够读书看报,再也不会闹笑话。
二
虽然龙开富很少亲临一线,但这并不代表他作战不勇猛。
1929年2月9日,毛主席、朱老总率领红四军主力赶到了瑞金与宁都的交界——大柏地。
当时,红军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一战,尾随追击的是国民党军刘士毅15旅的两个团,红军当时整体实力是不如敌军的,毛主席、朱老总考虑再三,决定利用大柏地有利地形伏击。
可仗打到关键时刻,突然一股敌军直冲前委机关所在地,毛主席心里一着急,当即挂着枪率领警卫排就冲到了第一线,当时正挑着前委机关文件的龙开富也要跟着队伍一起冲上去。
“你守着皮箩,那些文件很重要!不能丢!”
关键时刻,毛主席依然很冷静,将龙开富摁在原地,在这时,怀孕的贺子珍从后面走上来对龙开富说:
“皮箩我来守,你们去吧!”
就这样,龙开富打了自己生平第一仗,整个战斗过程中,他始终跟在毛主席身边。
陈毅后来在给中央的报告中称:“大柏地战斗是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的战斗。”
也是这次激战,毛主席意识到不能总是把龙开富留在身边。
部队抵达瑞金后,部队进行了调整,警卫通讯排也进行了人事安排,毛主席后来直接点将龙开富,出任警通排一班班长。
“龙开富力大无穷,扁担能打仗杀敌,去当班长。”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龙开富正式卸下了身上挑着的担子,出任警通排班长,不久后又担任了排长。
1930年,龙开富率领一个新组建的“加强连”投入第一次反围剿作战中,并且打了一个大胜仗,毛主席得知此事后,还专门鼓励他:
“你打了胜仗的确很好,应该奖励,但还是要以精神奖励为主嘛!”
1931年,龙开富调任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警卫团一连连长,后来又被调到作战部队,出任红一军团警卫连连长,军团炮兵营政委等职务。
1934年10月,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踏上长征之路,当时已经担任红一军团司令部4科科长的龙开富在出发前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和毛主席一起走。”
毛主席当时因为被排挤在中央领导之外,处境很艰难,伍修权后来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们打算连毛泽东同志也不带走,当时已将他排斥出中央领导核心,被弄到于都去搞调查研究。后来,因为他是中华苏维埃主席,在军队中享有很高威望,才被允许一起长征。”
当时,龙开富心里很是牵挂毛主席,于是坚持要求跟随在毛主席身边。
毛主席一见龙开富,心里很是感动:
“你跟我走,那个科长怎么办?”
“两边担着,都不耽误。”
正说这话,龙开富就又把担子扛到了自己身上。
要知道当时龙开富已经是一个干部,但他坚持要跟在毛主席身边,哪怕只是当一个警卫员,也因为太辛苦,毛主席一路上几次拿出一部分文稿要烧掉,但都被龙开富拒绝。
两万五千里长征,虽然大家吃的穿的都存在问题,但龙开富挑着这个担子,一路上连张纸片也没丢,毛主席也被他的韧劲所折服,后来逢人便夸:
“龙开富真是一头‘茶陵牛’啊!”
不久之后,政治保卫大队改编为红军前敌总指挥部特务营,龙开富出任营长,一直到抗战爆发后,龙开富都只是一个营长。
1937年的一天,一些从井冈山上下来的老战士来看望毛主席,毛主席特意放下手头的工作,接见了他们,大家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畅聊。
“不如我们一起照个相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提议,毛主席也笑呵呵的点点头。
等到照相机借来后,大家都拥上前去准备照相,这时毛主席发现少了一个人,问了一句:
“小龙呢?龙开富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龙开富在哪儿,后来是有人告诉他们:
“龙开富上山开荒去了。”
毛主席知道后,立即派人去将他叫回来,还笑呵呵的嘱咐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再照相。”
龙开富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毛主席住处,当时毛主席注意到龙开富一路奔驰而来,满头大汗,还热心的给他擦了擦,他注意到龙开富头上没有戴帽子,就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龙开富戴上。
就在拍照时,大家都觉得毛主席应该站在最中间,可毛主席执意要让大家站在中间,自己与贺子珍站在两边。
龙开富很珍惜这张照片,后来一直带在身边,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激励、一个鼓舞。
三
龙开富在毛主席身边工作了十多年,实际上从他个人经历来看,龙开富几乎没有指挥过任何一场大战。基本上都是从事警卫工作,后来抗战中期,陕甘宁边区面临国民党军封锁,龙开富又出任了军委生产指挥部任主任,专门负责后勤生产工作。
在后来离开毛主席身边后,龙开富基本上也是从事后勤工作比较多。
解放战争时期,龙开富历任辽西军区后勤部部长、东北民主联军第7纵队后勤部部长、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44军后勤部部长等职。建国后又担任了东北军区后勤部卫生部部长。
1955年9月,时任沈阳军区后勤部副部长、第二政委的龙开富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虽然不在毛主席身边了,但龙开富还是会时不时的去探望。
1956年,龙开富到北京看望毛主席,一见面毛主席就忍不住埋怨:
“你怎么好久不来看我?”
“主席,事情太多,工作太忙了。”龙开富解释道:“我早就想来看你了。”
两人聊了许多工作上的时间,一直到临走时,毛主席还嘱咐:
“你要多来看我。”
尽管在后来的岁月中,因为一些缘故,两人很少再见面,但始终牵挂着彼此。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后,当时人在沈阳的龙开富正生着病,家里人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告诉老人这一消息。可没想到的是,龙开富后来还是听说了此事。
一向与毛主席有着深厚感情的龙开富,当即失声痛哭起来,也因为情绪上的原因,龙开富病情日益严重。
1977年初,龙开富的肺结核转化为肺癌,病入膏肓,哪怕是躺在病床上,龙开富的脑海中时时刻刻想的仍然是毛主席。1月28日,病重的龙开富拉着妻子嘱咐:
“我是为毛主席他老人家而生的,必然也会追随他老人家而去!我要回到毛主席身边去,我要回去......”
就在病床边上,妻子告诉他:
“乌鲁木齐军区司令员杨勇托人送来一些哈密瓜。”
不曾想到,病痛中的龙开富突然喊了一声:
“杨勇送的哈密瓜,谁也不许碰!毛主席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马上就给主席带去......”
1977年2月3日,龙开富将军因病去世,享年71岁。
龙开富将军病逝后,家人将他最后的遗言转告中央,叶剑英听说后也十分动容,考虑到龙开富生前贡献,叶剑英特批:
“让龙开富回北京吧,回到毛主席身边。”
尽管龙开富将军已经病逝,但他的精神却延续下来。
龙开富将军的大儿子龙康明后来也参军入伍,他并没有利用父亲的关系,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军校,从军校毕业后,他本来能够分配到离家近一些的地方,但他却主动申请,被分配到离家很远的第二炮兵基地去工作。
龙康明常年游走在一线,对我军现代化建设做了很多贡献,但很遗憾的是,因为患了肝癌,龙康明过早离世,终年只有45岁,但一直到去世前,龙康明仍然坚持在工作岗位上。
孙子龙钢是在大学毕业后选择参军入伍,一路从基层做起,后来成了一名优秀军官。
然而在2017年,部队改革整编,龙钢选择退役,对此他并没有抱怨:
“我是在党的培养下,一步步成长为正团职干部的。此时此刻,我更加理解了爷爷和父亲。脱下了军装,可脱不下对党忠诚、为党分忧的责任!”
到了今天,龙钢总会时不时的到军事博物馆转一转,当年爷爷长征时期挑着萝担,如今就陈列在其中,那是一座不朽的丰碑,也是他们一家精神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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