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忆】郭春林：枣树上的童年

我们老家水土硬，硬到什么程度呢？大夏天，一场大雨过后不用三天，那地就又硬了。沙土地，土壤结构差，不保水，老人们经常说，咱这地面，雨水难保呢，你看看，那雨下在地面，就像过筛子，一眨眼功夫就跑了。所以说我们那村是年年盼雨，年年旱！有人说黄土高原是十年九旱，但是和我老家比起来，就输了。

土硬，水也就硬。硬到啥程度？从小大人们就告诉说洗脸、洗头、洗衣服不能用香皂肥皂的，一用，看看洗脸盆里那水就像点豆腐，推不动不说，还会有一层沉淀在盆底，唯一的办法是用洗衣粉。大人们讲，这东西劲大，耐用，顶事！直到后来有了深井水，生活才有了变化，洗头、洗衣服盆底才没有了“豆腐块”。

古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硬也有硬的好处，适合枣树生长。我从小在枣树上长大，对枣的种类懂得太多啦。壶瓶枣、黑叶枣、蜜枣、团枣……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前几年有人给几个冬枣，还说啥好吃得不得了。我尝了尝，不禁大笑起来，这不就是我家门前的脆梨枣嘛！还大惊小怪的，哈哈，只是个头大了点。

要说我的家乡枣树有多少？真是多得数不清。村前村后，房前屋后都是枣树。推而广之，我们乌金山镇的村村寨寨都有枣树。

春天里，枣树发芽最晚，等到发芽的时候，老树新芽，清新扑鼻，满院清香。等到枣树开花的时候，那就更美了，绿的是叶，黄的是花，一个个小五角星缀在叶子上，好看又芬芳！蜜蜂忙采蜜，孩子们忙吃花。妈妈们忙着骂，看把你个嘴馋的，你把花吃了，秋后吃啥枣？

连说带骂往过走，不知谁喊一声，啊呀，不好，快跑！“哄”地孩子们就都跑啦！有的跑得急，尽然把穿的鞋也掉在院里顾不上拿了。很快就会想起善意的呼唤，哎，这是谁的鞋（音：孩）呀，快回来穿上，可不敢叫玻璃扎了脚！

白露枣儿红。阴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一过，枣儿就红圈圈了。每到这个时候，贪玩的我们就开始偷吃了。吃的多了，自然会跑肚子，生产队时期，为了不让孩子们糟蹋，专门让队里的五保户来看护。说是看护，哪能看住呢。

七八个孩子分成几组，你在这边偷，他在那边打，直把五保户大爷气得天天骂声不绝。孩子们才不管他们呢！只管自己吃！上学吃，下学吃，晚上掏麻雀窝还忘不了吃！

唉，也是，那几年家家粮食不够吃啊。以致于大了点再思考五保户大爷的话才转过弯来，“他说咱天天偷吃会绝门绝户，哎呀，他就是和没儿没女的户嘛！”大人们听到赶忙制止，不敢这样说，你大爷可是和个好大爷哩！

到中秋节，枣儿就都红了，真个是红的耀眼，红得人眼馋！想吃怎么办？一个字还得“偷”！好在那年月，大小人都心照不宣，孩子们尤其可怜。就连最严厉的队长也会说，都是娃娃们，正是能吃饭的时候，想偷就偷吧，又不是别人家的。听听，现在想来还很感动啊！有了默许，大家的胆子也就大了，孩子们可以尽情的享受红枣的美味。

于是下了学，三三俩俩拿个箩筐相跟去地里剜猪草，说是割草，其实箩筐里早把红枣放进去了。“偷”回家，晚上煮煮吃，呵呵，那滋味，现在想来还嘴里甜呢！

那时节，生产队都是集体劳动，人多语杂，大家在一起劳动说说笑笑，也不觉得累。

打枣的时候，年轻的男劳力爬上树拿树杆使劲打，唰唰，如同下枣冰雹，树下的女社员叽叽喳喳地连吃带捏……很快地，一棵树的红枣就打完了。但是总有打不干净的时候。这下子可就是孩子们的天下了。

一放学，把书包往家一丢就如同孙猴子一般往树上爬，爬不上树的只能在树底下喊叫，快看快看，那不是，那不是，那有一个，那又有好几个呢！好！你稍等，说着，双手用力，一摇晃，马上就有枣儿掉地上了……很快就是一阵争抢，这是我的！我的！

可惜，这样都场面现在再见不到了。集体的枣树早已下放给个人，并且新的枣树也成长起来了……孩子们再也不用偷和抢了，家家都有的是枣……只是每次回家，只要有时间我总要一个人到野外散步，而且不知不觉地就会走到从前玩耍的枣树底下好好看看，甚至还要轻轻抚摸它一下，枣树依旧，可惜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但是这些枣树身上有我童年的影子，有我儿时的欢乐！

回到家里，妈妈一声呼唤：回来啦？快吃饭，都快凉了。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难忘的童年……妈妈的呼唤，袅袅的炊烟，于是我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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