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惊心动魄！“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焦大到底在骂谁？

焦大骂街，是《红楼梦》中的一处显笔，从开篇到第七回，作者第一次借着焦大之口，把胸中积累的愤懑骂了出来。

但是，绝大多数的读者在读这一段的时候，往往只关注焦大那句：“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却很少有人关注到另一句话

——“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这话是焦大冲着贾蓉说的，原话如下：

“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大家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焦大这里说的这句话是病句，这句俗语的原话，应该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是描述人持刀行凶的这样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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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焦大却把这个话给反过来了，而反过来这个话实际上是说不通的。

有人认为，这是焦大吃醉了酒，所以说话颠三倒四，把话给说反了。

的确，脂砚斋在这个地方有一句批语，说“是醉人口中文法”。这确实是焦大吃醉了酒说出来的话不假，但是脂砚斋在这里的一语双关，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

因为在这句“醉人口中文法”之后，脂砚斋又紧接着写到：

“一段借醉奴口角闲闲补出宁荣往事近故，特为天下世家一笑。”

如果这仅仅是焦大酒后胡言乱语，又怎么会“补出宁荣往事近故”呢？

我们假设《红楼梦》是作者自传，那么作者写书当在“贾家”败落抄家以后，那么，这里的“往事”指的自然就是“贾府”没抄家之前，而“近故”自然是指“贾家”被抄家以后。

那么，焦大一番骂人的话，到底包含什么信息，为什么可以“补出宁荣往事近故”呢？

我们回顾焦大的话，可以发现，他说的话虽然颠三倒四，但是总体的逻辑还是清晰的。焦大说了这么多，又是“扒灰”，又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所有的抱怨，其实都是为了表达同一个意思：

我对你们贾家有恩，当初太爷活着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我的，现在你们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通过尤氏之口，我们知道，焦大骂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所以，这一次写焦大骂人，其实就是让焦大一吐胸中积累之委屈。

焦大的委屈和抱怨，可以用另一句俗语来概括，即

——狡兔死，走狗烹。

焦大在尤氏、贾蓉、凤姐这些年轻一代主子的眼中，就是一个“寻死”的奴才、走狗而已。

但当初，焦大却着实是贾家的恩人，背着太爷从死人堆里逃出来，自己喝马尿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

然而，二十年前的这些壮举、义举，在如今这些主子们眼中，却变成了一个笑话，焦大对贾府的怨气是从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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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脂砚斋说“特为天下世家一笑”，这里不是嘲笑、冷笑，而是苦笑。

脂砚斋在这里还有另外一段批语：

“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惊心骇目，一字化一泪，一泪化一血珠。”

这句批语的措辞，是整部小说当中分量最重的批语之一，为什么焦大一段骂人的话，却“惊心骇目”，而且还“一字化一泪，一泪化一血珠”呢？

其实我们稍加思考就能反应过来了，这里写焦大的处境，写焦大的冤屈，正是作者在为自己的家族冤屈诉苦。

焦大在太爷活着的时候，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到贾珍掌权的时候，却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走狗”。

贾家在太上皇掌权的时候，同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到新皇帝掌权的时候，却被一再的打压，最后落得个抄家的下场。

所以，作者借焦大的醉嘴，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的骂了出来。

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这种话才能当醉话吐出。

所以，当焦大骂出这番话的时候，原文写道：

“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

“没天日”、“魂飞魄散”，骂几句宁国府的人，怎么就变成了“没天日”呢，“天日”从来都是皇权的象征，而“魂飞破散”正是听到大逆不道之语时的正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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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这个话也是有出处的，出自《金瓶梅》第二十五回。

来旺儿的媳妇宋惠莲和主人西门庆偷情，来旺儿听人说了以后，有一天在外吃醉了酒，大骂家主西门庆道：

“由他，只休要撞到我手里。我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好不好，把潘家那淫妇也杀了，也只是个死。你看我说出来做的出来。”

又说：

“破着一命剐，便把皇帝打。”

这本来只是酒后的抱怨，不想，这话被西门庆的仆人来兴儿听了去，便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潘金莲，潘金莲又添油加醋的西门庆。

最后，来旺儿被西门庆诬告，被衙门打得“浑身稀烂，通不像模样，递解原籍徐州去了”。

如果大家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贾琏、王熙凤夫妇有两个仆人，名字就叫来旺、来兴，而来旺就是专门为凤姐做一些见不得人事情的，比如放高利贷、杀张华灭口等。

所以，《红楼梦》的创作，在某些情节上面，明显是借鉴或者化用了《金瓶梅》。

其中，《金瓶梅》中的来旺，在西门府中的地位略可与贾府中的焦大比拟，来旺对西门庆、潘金莲也是有恩的，当初杀武大郎的事情就是他进京打点摆平的，最后却被两人恩将仇报、遣返原籍。

所以，不管是《红楼梦》里的焦大，还是《金瓶梅》中的来旺儿，在这里都是作者的自寓。

因为小说中的贾家，和他们的命运基本上是相似的，现实中的“贾家”基本上也是如此。

小结

来旺儿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时，还说了一句“破着一命剐，便把皇帝打”，作者在借用前一句的时候，实际上暗中也潜藏了第二句话中的意思。

所以，焦大骂这句话，除了暗示对当今皇帝的抱怨以外，所传达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是：

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则，贾家便“破着一命剐，便把皇帝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