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洋牧士建教堂红云巧计保寺保古董

民国初年，景德镇有位赫赫有名的陶瓷艺人，他姓黄，名叫寿修，江西丰城人。他有一手高超的颜色釉、青色制作手艺，特别是他作出来的雕塑工艺仿古产品，瓷器还没有开窑，就被客商定购一空，镇上的人给他取个绰号叫“拿得稳”。

当年，有个姓毕的外国人，到镇上传天主教。要传教就得建教堂，毕牧士到处寻找建教堂的地盘，东不成，西不就。他听说莲花塘后面有个五龙庵，这地方的风景优美。五龙庵是镇上有名的明代古寺，前面是莲花塘，后面是雷公山，寺院周围古木参天，这里冬暖夏凉，是个修仙养性的好地方。

毕牧士是个洋人，有省里的来头，他真的要在五龙庵建他的天主堂，县长也无可奈何。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五龙庵，庵里的和尚们个个都感到气愤。一些年轻的和尚要和这个外国佬拼了去，长老智静也没办法，只是皱着眉头，闭着双眼，口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时，有位中年和尚不慌不忙地说：“师父，别着急，看这个外国佬来了怎么讲，到时由小僧来对付就是了。”这位中年和尚叫红云，读过几年书，脑瓜子很灵活，庵里的众僧们都称他是“智多星”。

过了几天，这位毕牧士真的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吃公事饭模样的人，大摇大摆朝五龙庵走来了。听说毕牧士来了，红云陪同长老走出大殿，用佛教的礼节迎接这位“贵宾”。

牧毕士操着蹩脚的中国话，摇头晃脑地说：“哎呀呀！果真名不虚传，这里实在美极了！”

长老和红云僧把客人引到静心斋坐下用茶。接着，把两位吃公事饭的随从请到一边，各送了一条老刀牌香烟，几斤油牌子，并暗中示意说：“小庵的事，还要请两位先生多多帮忙。”两位随从连忙点头：“我们都是中国人，胳膊只会往里弯。”

交谈中，红云僧发现毕牧士是古董商出身，他来中国传教是假，想捞古董回国是真。于是，他便把话题引到了这个方面来，说：“我们这个古庵，有三百多年历史，不但菩萨灵，而且古董也多，不知毕牧先生爱不爱看？”

毕牧士听到“古董”二字就垂涎三尺，他高兴地说：“挺好的，我很爱看。”

红云僧偕同长老领着毕牧士到处观看，当来到大雄宝殿时，指着殿上香火盛旺的一只青花釉里红香炉说：“这是我们庵里最好的一件宝物。”毕牧士一听，脸上放光，两只碧绿的眼珠对着这只香炉看得发呆，失口叫了起来：“大明宣德年，了不起！了不起！”红云僧接着说：“这件古董曾经有位商人想出三千两银子，我们都没有卖，如果毕先生喜欢，我们可以割爱。”说到这里，红云僧忽然把话题一转：“听说小庵要被拆掉，建造天主教堂，我们的长老也只有卷携这件宝物回家安居乐业了。”

毕牧士连忙解释说：“这个事好商量。我们今天只不过是来此地看一看。”两个随从也连忙帮腔，说：“雷公山那边山清水秀，天主堂在那里建，坐山朝河，风景比这里更美。”他们边谈边走，红云僧和长老把毕牧士等三人送出庵门。

回庵以后，智静长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件祖传的古董眼看就要被这个外国佬掠走；喜的是五龙庵可以保住了。红云安慰长老说：“师父，别着急，小僧一定要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既保住了庵，又不丢古董。”

红云僧心中早有计策，此事只有请“拿得稳”师傅才能解决。红云的父亲和“拿得稳”是世交，而且又是同行，父亲去世后，因家中生活困难，红云才来到五龙庵当和尚。他主意已定，立即把青花釉里红香炉用衣服包好，来到“拿得稳”家中。

红云走进“拿得稳”家，喊声“黄大叔”，他把衣包解开，拿出这支青花釉里红香炉摆在八仙桌上，“拿得稳”戴着眼镜走近一看，不禁称赞道：“少有，少有！”又问红云僧：“这么吃价的东西，是哪里弄来的？”红云愁眉苦脸答道：“这是我们庵里祖传的古董，被外国佬看中了，要想保住这只古董，就保不住庵；要想保住庵，便保不住古董。”接着，红云僧把详细经过和如今来此的目的讲了出来。“拿得稳”听完之后，使劲吸了几口黄烟，接着，把旱烟棍在桌上连敲了几声说：“我们来个以假乱真，叫这个外国佬回去一场空欢喜！”红云高高兴兴地回到庵里，把此事回禀长老，长老听了以后也十分高兴。七天后，红云僧来到“拿得稳”家取货。只见“拿得稳”一只手拿着一只香炉从后堂走了出来，他把两只香炉往桌上一放，造型和画面真是仿制得一模一样。可是，红云僧顿时感到一只是古旧的，一只是崭新的，怎么能打发外国佬？他怔了一下说：“太新了，我看难办”！“拿得稳”早就看出了红云的心思，把他带到后院，指着准备好了的一口破缸，一堆木炭和一堆老糠，对红云说：“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辛苦一夜吧！”红云一听，恍然大悟，连忙把木炭，老糠点燃起来，“拿得稳”还从房间里搬出了一堆做旧的原料，就这样，他们一个当上手，一个当下手，经过一个通宵，两只青花釉里红香炉放在一起，就新旧难分了。最后，“拿得稳”当场指点了一个暗记号，红云僧才放心地把两只香炉抱回庵来，把仿制的香炉安放在大雄宝殿，真的香炉交给师傅收藏起来。

过了几天，毕牧士又来了，坐下来一开口就谈起香炉的事。毕牧士执意要求收买这只香炉，长老说要相赠，毕牧士又惊又喜，接受了这份“厚礼”，当即表示说：“我们的天主堂决不会在宝庵建，请放心。”说完，抱着这件“古董”，走出了五龙庵。

一年以后，天主堂终于在雷公山那边的山脚下建起来了。后来，在镇上的人们流传着一首歌谣：

五龙庵、天主堂，

一个古来一个洋。

中间隔座雷公山，

全靠香炉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