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中央部署开展新一轮援疆工作,我正好从四川绵竹地震灾区回来,拍了两年灾区援建纪录片,又奉派进疆宣传报道,拍摄新一轮援疆纪录片。
原打算过了正月随援疆干部一起出发,没想到大年初一接到通知,说年后中央马上召开援疆工作会议,江苏作为援疆先进省要做经验介绍,需要播放一部汇报片。时间急,任务紧,我仓促准备,大年初五就飞往了新疆。
长期以来,江苏都是对口支援北疆伊犁州,新一轮援疆后又接手了原本辽宁援建的南疆阿图什地区三个县(市),在全国所有援疆省市中任务最重。新疆面积占祖国六分之一,我们要去北疆又要去南疆,从南京出发中转西安,到乌鲁木齐再飞伊犁,采访结束后,再从伊犁飞回乌鲁木齐,再飞喀什转阿图什,单一趟就要10次起降,比出一次国还折腾。
南疆位于帕米尔高原很干旱,我们却赶上了五十年不遇的大雪,拍摄进度让人心急如焚,只有驱车冒险翻越天山。风如镝,雪没膝,我们跟在派来的推土机后一点点前行,最终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群山之中的阿合奇县,完成了最后的拍摄工作。在当年中央援疆工作会议上,江苏再次受到表扬,我们的汇报片也得到了充分肯定。
第一次进疆,当地搞宣传的同志就告诉我,作为一名中国人,此生一定要登一次昆仑,它是民族脊梁的象征,也是民族精神的图腾,所以我再次回到新疆,就急迫地想进昆仑山。
现在的中巴公路就是当年唐僧走过的古丝绸之路,这些年已经成了网红打卡线路,但当时美国的阿富汗战争还在继续,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还没提出,瓦罕走廊还有暴恐分子偷越国境,道路的状况更与今天无法相比。沿着坎坷的道路颠簸前行,无数的冰山迎面扑来,我们远望昆仑之颠公格尔,近观冰山之父慕士塔格,震撼成度无与伦比,傍晚时分到达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塔吉克民族是中国唯一的原住白种人,世代爱国戍边,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写得就是他们的故事,去年帮游客亮党徽的塔吉克大叔火遍全国。
因为缺氧,我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上红其拉甫时,头昏沉沉有些胸闷。红其拉甫海拔5100米,塔吉克语是“血染的通道”,这是中巴两国唯一的陆路通道,也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口岸。红其拉甫环境恶劣,终年积雪,氧气含量不足平原一半,我们的战士常年驻守,都是嘴唇乌紫,指甲内凹畸形,看了让人心痛。
当年的口岸并没完全开放,我们的拍摄经过特别批准,对面的巴军哨所有人朝这边张望,我们的哨兵笑着说:巴铁要来找你们了。我们不明就里,有些紧张,远远看见有人骑摩托车过来了。巴铁军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身体壮实,哨兵说他们的单兵素质很高,所以在每次印巴冲突中都不落下风。我不认识巴铁军衔,但看样子是个小领导,他拿出一个红绒布盒子,叽哩哇啦一阵后,渴望地望着我们的哨兵。哨兵解释说,他想跟你们做生意。巴铁赶紧打开盒子,里面是些红红绿绿的小石头。我们不懂宝石,问哨兵真假?他说巴铁不会骗人,但是品质怎样说不准。看着巴铁渴望的眼神,我们几个人都掏了钱,无论大小,一百元人民币一粒。购买后,彼此热烈拥抱,拍照留念,亲如家人。哨兵很同情地说,巴铁官兵生活艰苦,晚上只有一条毛毯,我军只要送给养上来,他们都会过来索要一些,我们地方人员上来,他们就过来做点生意。哨兵的话提醒了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雪地上竟然穿了双凉鞋。
在以后的三年里,我因为工作需要28次往返新疆,充分感受到了新疆的壮美,并多次深入昆仑腹地,再登红其拉甫,与各族电视同行结下了深厚友谊。我去过世界许多地方,依旧认为新疆最美,它不仅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更涵盖了世界上除了海洋以外所有的自然美景,冰山,草原,森林,湖泊,古城,沙漠……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年了,那几粒宝石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了,只是一说起新疆依旧激情澎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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