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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晓梅站在田埂边,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混合着泥土和草屑,手上还提着刚摘下的蔬菜。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十次弯腰劳作了。天边的夕阳渐渐下沉,晚霞映红了村子的天际线,李晓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得赶紧回去做饭了。”
走到家门口时,她刚要进门,远远地听见张建军和他弟弟张建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聊着村里今年的庄稼长势。院子里的几只鸡扑扇着翅膀,跑来跑去,偶尔发出几声咯咯的叫声。张建军看了一眼进门的李晓梅,随口说:“回来了?晚饭赶紧弄啊,我们都饿了。”
李晓梅心头一颤,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她把菜放在案板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洗菜、切菜。厨房里的灯光昏黄,锅里的热油噼里啪啦地响着,白色的蒸汽升腾而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里想着:“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倒是他们,坐着说话等着吃现成的饭。”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一阵香味,饭菜渐渐做好了。李晓梅端着一大盘子红烧肉,从厨房走出来,摆在桌上。她看了看桌子,那几碗菜已经堆满了桌子一半的地方。张建军的母亲从旁边瞥了一眼,说:“还差个汤,你去再烧点汤来。”
李晓梅停下脚步,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妈,菜都上齐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汤明天再煮?”她试探性地问道。
张老太听到这话,立刻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就算了?一家人都等着呢,你这媳妇也太懒了,连顿饭都做不齐!”
李晓梅低头,没再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婆婆的指责,但今天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厨房,心里愤愤地想:“做多少都嫌不够,难道我嫁过来就是来当下人的吗?”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男人们开始起哄,张建国大声说:“哎呀,嫂子,别磨蹭了,我们可等着开饭呢!”
“就是,别耽误了,快点!”张建军也附和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心。
李晓梅顿时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一手端着锅,一手握着汤勺,目光扫过院子里那几个依旧坐着不动的男人们——她的丈夫、他的弟弟、还有张家老爷子,他们似乎把她的辛劳当作理所应当,从没有半句心疼的话。
“算了吧,今天忍一忍,别惹事。”李晓梅在心里劝自己,但内心的怒火却逐渐升腾,像是一颗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当最后一道菜终于摆上桌时,李晓梅的动作开始变得机械,心里一股强烈的反抗欲望开始悄然滋生。她站在桌边,看着张家人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婆婆张老太坐在主位上,一边吃一边指挥:“晓梅,去把厨房那边的酱油拿过来。”
李晓梅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满终于爆发出来。她冷冷地放下手里的菜盘,目光冷锐,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干活的,上桌吃饭!没长手的,饿着吧!”
整个院子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晓梅,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变成了另一个人。张老太气得脸色煞白,声音尖锐:“你说什么?你个媳妇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晓梅毫不退缩,声音冷硬:“我说得很清楚,谁干活,谁吃饭。没干活的,就别指望我伺候了!”
张建军和张建国对视了一眼,脸色难看,张建军终于忍不住开口:“晓梅,你别太过分了,家里有些规矩是不能乱的!”
李晓梅冷笑一声:“规矩?你们倒是说说,什么规矩让你们坐着吃,我一个人忙里忙外?”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2
张家人的脸色随着李晓梅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张老太率先开口,尖酸刻薄地说道:“李晓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规矩的媳妇!张家几代人都这么过来的,女人就是该做饭、伺候人,这都是传统,你敢改?”
“传统?!”李晓梅冷笑,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个人,“你们的传统是女人做牛做马,男人光坐着吃?张老太,我敬你是长辈,但不代表我要无条件伺候你们这些大爷大少们!”
张建军的父亲张大爷拍了拍桌子,声音沉重而严厉:“晓梅,话不能这么说!你嫁进张家,就得守张家的规矩!今天你要是敢忤逆,别怪我们翻脸!”
李晓梅毫不畏惧地与张大爷对视,丝毫不退让:“张大爷,我尊重你们是长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该无条件忍受!今天我话放在这里了——你们要继续这样,我李晓梅宁可不吃这口饭,也不伺候你们!这饭桌上,谁干活谁吃,没干活的就别想吃一口。”
张大爷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晓梅:“好,好,你个逆媳妇,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声音中带着愤怒,夹杂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张建军看着这一幕,心里异常为难。他知道妻子李晓梅平日里在家辛苦,自己也没少享受她的照顾。但他也从小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深受父母的规矩影响,不敢轻易站出来支持李晓梅。最终,他勉强咳嗽了一声,缓和着气氛:“晓梅,大家冷静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弄得这么僵。”
李晓梅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张建军:“一家人?建军,你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正常吗?你有没有看到我每天为了这家忙到什么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男人从来不用动手,所有的家务活都是我和你妈干?”
张建军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张家其他男人也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李晓梅的愤怒。他们或许也明白李晓梅说得并不是全无道理,但张家祖辈传下来的“规矩”让他们无法打破这种局面。
就在这时,张建国的妻子王芳也站了出来,声音略带犹豫:“晓梅,咱们都不容易,别闹得太僵。要不今天我帮你一起忙活,让大家先吃饭,咱们以后再想办法解决?”
李晓梅看了王芳一眼,叹了口气:“王芳,你也是女人,咱们都知道做这些活有多累。为什么要一直忍?你不觉得,咱们女人活得太辛苦了吗?”
王芳抿了抿嘴,眼神里也透露出几分无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能怎么办?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改不了啊。”
“改不了?”李晓梅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子,“只要我们不再忍,这些所谓的规矩就能改!今天我不伺候了,你们爱吃不吃!”
张老太气得站起来,指着李晓梅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逆媳妇!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能翻了天!”说完,她转头对张建军说道:“建军,你还是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管不管你媳妇?!”
张建军被这突然的责任推到了台前,他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婆婆和父亲一边是家庭的“权威”,妻子一边是日日陪伴他的枕边人。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让他深感困惑。
最终,张建军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晓梅,今天的事就算了吧,大家别再争了,我们不想闹得这么难堪。”
李晓梅猛地摇头,语气坚决:“算了?建军,我不想再忍了!如果你们觉得这规矩没错,那就继续过你们的日子!但我李晓梅今天话放在这里,这种生活我绝不再过下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满桌的饭菜和张家人的沉默。张建军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涌,张家其他人也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家里那习以为常的“规矩”,是否真的不可改变?而李晓梅,这个曾经默默忍受的女人,今天的反抗是否会带来什么不同的改变?
3
几天后的清晨,张建军起得格外早。他站在厨房里,笨拙地用刀切着菜,菜叶散落了一地。他的手并不灵活,但眼神里透出一种坚定。他知道,改变必须从自己开始。母亲和父亲依然固守着他们的老规矩,觉得男人不该做这些活,而张建军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让李晓梅再一个人辛苦。
“建军,你干啥呢?”张老太推开门,看到儿子在忙活,皱着眉头,“这活是女人干的,你跑进来瞎折腾什么?”
张建军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却很平静:“妈,李晓梅每天这么辛苦,我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了。家是我们共同的,家务活也应该大家一起分担,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张老太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这是要反了不成?这么多年我们张家就这么过的,你这不是拆家吗?”
张建军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妈,我没想拆家。我只想这个家更好。李晓梅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以前没意识到,但现在明白了。我们不能总让她吃亏。”
张老太显然有些不甘心,语气里透出几分无奈:“你怎么跟你爸说?他可是最看重这规矩的人。”
张建军顿了一下,声音更加坚定:“我会和爸说清楚的,这个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正在这时,李晓梅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张建军在厨房忙碌,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本以为经过那天的冲突,家里的男人们还是会固守他们的习惯,没想到张建军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你怎么在做饭?”李晓梅走过来,略带疑惑地问道。
张建军露出一个微笑,笨拙地继续切菜:“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该帮帮你了。以前的事……对不起,我没想明白。”
李晓梅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她虽然嘴上没有责备过张建军,但内心的委屈早已积压了太久。现在看到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李晓梅心里渐渐柔软下来。
过了一会儿,张建军的弟弟张建国和他老婆王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张建军在做家务,张建国笑了笑:“哥,你这是给咱们做榜样呢?”
张建军看了一眼弟弟,正色说道:“是该给你们做个榜样了。家里的事,大家都得一起干,不能全指望女人。以后你也得动手,别让嫂子太累了。”
张建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的也是理。嫂子,之前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今后我也会多帮忙的。”
李晓梅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大家一起分担吧,家是大家的,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
随着张建军和张建国的转变,家里的氛围渐渐好了起来。张老太虽然心里仍旧不满,但在儿子们的坚持下,渐渐也不再强硬。家里的传统规矩在一点点改变,男人们开始参与家务,女人们的负担减轻了不少。饭桌上再也不是男人坐着等吃,女人忙着伺候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分工合作。
一天晚上,张建军和李晓梅坐在院子里,微风拂面。李晓梅望着星空,轻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改变,没想到你还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张建军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前是我糊涂,没体谅到你的辛苦。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力改变,做个合格的丈夫。”
李晓梅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其实,我并不是想让你们全都按我说的做,我只是希望大家能一起承担,家是两个人的,也应该是全家人的。”
张建军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家是大家的。我们以后都一起努力。”
院子里一片宁静,只有远处的夜风轻轻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张建军内心复杂,心想着:这场改变能坚持多久?张家真的会从此走向和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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