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司机说真话：这个夏天，生活很糟，经济在调，百姓在熬3

90%滴滴司机没有运营证

继续这个写作系列，已经写到第三部了。其实也是我一直观察民生的主题：

这个夏天，生活很苦，经济萧条，生活压得大家水深火热，几乎所有人都在熬。这是过去40年没有过的体验。

那天去昆山开会，我和一个同行先在陆家嘴金融大厦碰头，吃个简餐，然后打滴滴去昆山开会。

打个滴滴，我觉得很简单：确定地点和路径，乘客愿意付钱，就应该有车来。

我们约了一部滴滴，车就在小陆家嘴7公里外的地方，算不远的地方。我们就等着。

这部车开到距离我们5公里的地方，停下来不动了。过了十几分钟，纹丝不动。我们以为严重堵车了，打电话联系司机，对方不接电话。

很奇怪。

拖了半小时，同行等不及了，取消了这部车。换一部手机，打另外一部滴滴车，也是同样情况。车不来，也不接电话，不解释。

我们赶时间，没空投诉。于是我打了一部滴滴，这次很顺利就来了。

上了车，同行和我讨论遇到的怪事。司机一听，呵呵一笑：很正常。

因为你们前两部滴滴车的司机，都是有车，没有运营证照。

车照样开，但不能被查到。

一查到，就爆掉。这就是滴滴平台的潜规则。

上海的滴滴车，规定只有本地户籍才能考运营证。你上海街头看看，满城开滴滴的，90%滴滴司机没有双证，双证只有上海人有。

可上海人娇生惯养，有几个会去开滴滴？

这种政策谁制定的？上面。美其名曰“保护本地人利益”。

平台就喜欢外地人。一个滴滴，一个曹操，基本都是外地司机，签约都落在外地劳务公司——社保交得少，企业有竞争力。

你们走得远，费用高，司机抢单，可发现出口是昆山，就不敢去了。

他们也不能自己取消订单，这样会吃平台的罚单。就通过消极怠工，挤兑客户，指望你取消订单，又因为赶时间，而不投诉。

政府斗法生意倒霉

没有运营证，滴滴车没法去昆山，一下高速道口就会被查，然后罚款。

车上载有客人的，罚款3000元走人；被查后车上无客人的，直接扣车。

条条框框都有政策，但实际是，态度好的司机，罚款1万；态度不好，罚3万，罚到你绝望——滴滴司机在上海，一个月每天干12-14个小时才挣1万多，一下子罚掉3万，很多人就生出绝念来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政府没钱了，都在罚款上做文章。尤其针对跨省的运营车辆——昆山属于江苏省，上海车到昆山就是跨省。

首先，是你上海政策对外地不友好，你的境内罚了我的车，搞地区保护。

然后我外地也对你不友好。虽然江苏省（昆山隶属江苏）不能直接到上海来抓违规。但在自己昆山地界，就是可以罚的，争夺变相的收入嘛。

两个地区政府彼此在竞争，产业、生意、司机、乘客受了夹板气——只顾自己置气，却没人顾百姓的情绪。可能是认为后者不重要吧。

司机开着丰田雷凌车，老油车。他指着前面一部荣威电车说事，拿补贴政策来说，便宜的电车都在外地，同样的荣威车，江苏补完就是7-8万。

上海虽然绿牌免费，但补完车价提升到了十几万，算下来还是不合算。

为什么车价都有歧视？这是谁占谁的便宜？

百姓盼着国家好

这位司机是有正式工作的，正式工在上海虹桥镇某制药企业，老国企后改制。算是国企混改后的老人，新上海人的代表。

家里两个孩子，工资不够养家糊口的，双休日出来跑兼职滴滴。用他的话说，与其在家里被孩子、老婆烦，不如出来打份零工。

他6点半就出门，一天工作12-13小时，挣几千元钱。

司机说，他所在的企业（改制后），也是外地人、上海人分得很清楚。

部门7个上海人，2个外地人，重活累活都是外地人干，上海人就是跑出去抽烟、聊天。

不应该是“政策保护人”，应该是“能力保护人”。

你用政策保他，是害了他。和平时期看不出来，一旦战乱，南海、台湾打起来，这些人怎么生存？难道打仗了，你们上海人还是优先上？

肯定不是了，你们上海人多精明。

人太精明了，反而会出事。出一次事情，把半辈子攒的便宜都吐回去。

我和同行不得不承认，这个司机说的很深刻。

有关系的上海人，到单位第一天就是正式工，外地人须工作十年（没有看错，是十年）才能转正。

同行坐在后排，立刻说：“这太不公平了。”

司机说，没办法，历代管理层延续下来的老政策，你告他劳动法没用，没地说理去。

单位请了高校毕业的研究生来做部门经理，那人每次开会都PUA大家，讲一套大道理。开会时，我就秉持道理和经理据理力争，说话都在点上，不骂人不打人。

我挣钱都是靠我自己努力，也没有关系也不求你，经理哑口无言。

平时爱看历史，也懂数据。政策出错了，民心会忍着，期盼你改。任何朝代、政党，都难免出错，有错就改，还是好王朝、好政党。

我觉察到苗头不对，连说：要慎言，要慎言。

司机却说，想清楚后的讲实话，跟“慎言”没关系。

老百姓就是盼着国家好，大家好，自己好，就想着能养家糊口，求稳定。就这么点想法，真的很卑微，很简单。

底层人就可以一直忍下去（社会学称之为“社会性驯化”，适应体制）。但你不能一直不改，一直装作看不见（经济学上叫“守夜人失灵”）。

事情一旦过了底线，就危险了。

抱怨、投诉，都是对你还有希望。

闻过则喜，闻过则改，闻过则忧，闻过则怒。

四种境界不同，各自的结果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