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
文章部分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文/一云 素材/刘秀娥
中秋佳节之际,我陪父亲回老家拜访亲戚,在村口处遇见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
她满头白发,满脸皱纹,鲜艳的衣服在她黝黑的肤色上显得格外突兀,单从衣服的款式(低胸紧身)来看,我猜测应该是她捡别人的。
老人圪蹴在一块年久的大石墩上,手里拿着半块打制的月饼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和父亲还没走跟前,她就缓缓起身,满脸笑容,熟人一般地冲我们打招呼:“回来了?”
“回来了!婶子。”父亲也礼貌地回应道。
“我该怎么称呼?叫奶奶吗?”我小声问父亲,因为我不经常回老家,对村子里的一些老人不是太熟悉。
“是的。”父亲说完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和她寒暄了几句。
“奶奶,我们先过去。”临走前,我向奶奶微笑地打了个招呼,她慈祥地看着我,然后又顺势蹲下继续啃起手里的月饼。
“这个奶奶怎么看起来精神有点?”我从刚才她和父亲的聊天间感觉到了异样。
“她可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哎!”父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我讲述了她的一生。
(为方便读者阅读,转述为第一人称。)
我叫刘秀娥,出生于50年代的一个贫瘠的小山村。
我有两个弟弟,我是家里的老大,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一个饿死,一个病死,我们姐弟三人成了孤儿。
父亲有个本家的弟弟,我们叫他四叔,四叔家里条件也不好,在那个人人都不上饱饭的年代,他也是有心无力。
有一回,四叔背着四婶给我们送来半篮子萝卜头,四婶知道后,跑到我家里把萝卜抢走不说,还揪着四叔的耳朵把他大骂一顿,从此以后,四叔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给我们送吃的了。
1959冬,为了能填饱肚子,村子里陆续有人出去乞讨,四叔也动员我带着两个弟弟出去要饭。
我那时候已经八九岁了,因为是女孩,对于乞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就坚持不向别人伸手。直到两个弟弟饿得坐在地上嗷嗷直哭,我跑到四叔家,在门口站了足足三四个小时。
天黑四叔家熄灯休息,他才背着四婶出来,四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冰凉的窝窝头给我,说让我回去给两个弟弟分着吃。
回到家里,两个弟弟又冷又饿,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哼唧着。
我刚拿出窝窝头准备把它分成三份,他们俩个就抢过去,一人掰一半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我站在一旁,使劲咽着口水,直到他们吃完睡下,我才从水缸里舀了半碗凉水喝了下去。
第二天,四婶突然笑眯眯地来到家里,对我们姐弟三个嘘寒问暖。面对她突然而来的热情和关心,我心里一下子忐忑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四婶把我拉到一旁,小声在我耳边说:“秀娥,你想不想天天都能吃饱饭?”
“想,当然想。”我嘴上没说,眼睛却朝向四婶坚定地回答,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四婶把我拉到一旁,然后趴在我耳边小声说:“今天我去庞阁庄我亲戚家串门,你跟着我一起去,保证你能吃到撑。”
四婶说完,上下打量着我,不住地点头,嘴里一直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安排好两个弟弟在家等我,哄他们说回来带吃的,然后跟着四婶屁颠屁颠地去了。
庞阁庄离我们村子很远,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到。
四婶的亲戚家有很多人,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我不敢抬头看他们,可是我知道他们都在盯着我看,而且还小声嘀咕着关于我的事情。
我躲在四婶的身后不敢说话,有个女人走到跟前过来拉我的手,说是要好好看看我。
四婶把我从身后推到前面,告诉女人我的一些基本情况,女人满意地点头,说以后没有后顾之忧,我当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没有细问,我脑子里只想着自己能吃上一顿饱饭,然后给两个弟弟带吃的回去。
那天他们一群人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吃,我害怕人多蹲在厨房的灶火旁了三大碗面条。回去的时候,四婶还让我扛了半袋子红薯回家。
别小看这半袋子红薯,它却让我们姐弟三人在寒冷的冬天喂饱了好几天肚子,我因此也忘不掉那个送我红薯的好心人,并且发誓以后等我有吃的,一定回好好回报她。
过了大概半个多月,四婶又来我家里,问我红薯吃完了吗?我拿着见底的袋子给四婶看,四婶笑眯眯地说:“这有啥,不够吃的再跟着四婶去串门,人家喜欢你还会给你的。”
就这样,我跟着四婶又去了她所谓的亲戚家,回去的时候又扛了半袋子红薯。我和两个弟弟就是凭着这半袋半袋的红薯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第二年开春,四婶领着她亲戚来到我家,和我商量是否愿意去她家帮忙干活,同意的话每隔半个月就会给我两个弟弟送吃的,但是前提是我必须住到她家里。
望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我犹豫了,如果去了别人家里,他们的生活谁来照顾?
四婶看出我的担忧,她自告奋勇对我说:“秀娥,你就放心去吧,我会经常过来帮你照看他们,你不出去干活咋办?他们还指着你养活呢!”
我思虑再三,收拾出两年破旧的衣裳跟着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我初到这户人家,她们一家对我特别好,尤其她家儿子每天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我。她们给我单独收拾一间房,还给我扯了两年新衣服,那是母亲走了之后,我第一次穿新衣服。
我也不白吃白住,为了报答他们,我拼命地帮他们家干活,我第一次学会纺织就是在她们家里,我每天没日没夜地织布,就为了能看到她们按时给我两个弟弟送吃的东西。
后来我慢慢长成了大姑娘,村子里经常有人拿我和她家儿子开玩笑,因为她家儿子对我也很好,后来就弄假成真,我真的成了她家的儿媳妇。
结婚时,她家没有给我一分钱彩礼,理由是帮我养活了两个弟弟,我无话可说。
后来婆家开了个砖窑,我一个女人比男人还要能干,人家女人都是捡碎砖头,干些轻拿轻去的活,可是我的丈夫太懒,他是一点累活也不干,我又是和泥又是刻坯子,每天累得浑身泥巴顾不洗,晚上沾床就能睡着。
我虽然心里也有不满,但是骨子里传统的我认为这就是我的命,我早年就没有爹妈,两个弟弟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有一点靠山的我,只能在婆家任劳任怨。
我结婚后第三年有了儿子,这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可是同一年,我的两个弟弟因为去河里捞鱼双双淹死,我因为太过于悲痛而没有照顾好儿子,导致他发烧没有及时治疗变成了后来的智力缺陷。
婆家对我不满,每天不是打就是骂,特别是我的丈夫,他不但不保护我,还和公婆一起变本加厉地暴打我。
我几次想一了百了,可是每次看到儿子看我的眼神,只能再次苟且偷生。
一个不知道疼人的丈夫,一个不正常的儿子,我对生活没有了一点希望,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公婆相继去世,丈夫由于不善经营,砖窑倒闭,他又懒又赌,很快家里债台高筑,我和儿子成了他每天醉醺醺回家的出气筒。
因为我年少时学会了织布和缝制衣服,为了养活一家人,我一边照顾儿子一边给人家打零工,日子勉勉强强能维持下去。
儿子30岁那一年,四婶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她凭借一张好嘴,硬生生地帮我儿子寻了一房媳妇,只不过儿媳的情况和我儿子一样,都是智力上有些缺陷。
多了一张嘴,我却多了一份希望,我盼着儿子和儿媳妇能给我生了一儿半女,这样等我以后没了,儿子多少还能有个依靠。
老天果然还是眷顾我的,隔年儿媳妇就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对生活一下又重燃了希望。
我白天除了伺候她们娘俩,抽空还到附近的砖窑打零工,晚上还给人家加工衣服,丈夫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他一年到头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混在牌堆里,家里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我对他彻底死心了。
村上的领导看我们家日子艰难,也会隔三差五来家里慰问,好心的邻居也会捡给我们一些不穿的衣服和日用品。
有了大家伙的关心和帮助,日子也变得有了温暖了起来。
丈夫由于长期赌博和酗酒,早我二十年前突然去世了,我一点也不悲伤,他走了之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我太累了。
如今我已经年过七旬,儿子和儿媳虽然仍然需要我照顾吃喝,但是好在他们的儿子,我的宝贝孙子已经长大成人,这些年在外地打工也能养活自己了。
等到有一天我不在了,儿子和儿媳妇也能有个依靠,我也就放心了。
等我和父亲从亲戚家吃完午饭准备返程的时候,看到老人还坐在那块石墩上,手里的月饼已经被吃光了。
听完父亲的讲述,我走到老人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塞到她的兜里,她一直拒绝我。
老人说:“我大孙子可孝顺了,他隔断时间就会给我打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能吃饱穿暖,昨天我还去集上割半斤猪肉,打了十斤月饼......”
看着她满脸的笑容,我由衷感受到老人的幸福感是那么简单,吃饱穿暖就知足了。
我和父亲走出去很远,回头看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张望着,也许是目送我们离开,也许是在等待自己的孙子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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