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我坐在家门口的木凳上,眼前是熟悉的小院,几棵果树已经结满了果子,院子里晾晒着刚收下的玉米,黄灿灿的,带着一股丰收的味道。
墙上的全家福照片有些褪色,但每次看到照片上儿子和女儿的笑脸,我的心就暖了一点。
可今天,我的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手指紧紧搓着围裙的边缘,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知道,今天必须得跟胡军——我的女婿,说清楚这件事。
我已经把自己存下来十年的积蓄,全都给了孙子小军买房。这三十万,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可我不知道,女儿和女婿会不会因此怪我。
毕竟,我住在他们家已经十年了,吃住不花一分钱,女儿每个月还给我零花钱。我怕他们会觉得我偏心,还会觉得我对不起他们。
正想着,胡军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穿着一件有点皱的白衬衫,手里还提着从超市买的菜。他看见我,笑着问:“妈,您坐这儿晒太阳呢?”
我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得说,我不能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
“胡军啊……”我声音发颤,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心跳得厉害,“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胡军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我跟前,蹲下身,温和地看着我:“妈,您这么郑重,啥事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嗓子有点发干,手指更是紧紧揪着围裙的边缘,指甲几乎陷进了布料里。
“我……我把积蓄给小军买房了。”
胡军的表情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个,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轻声问道:“多少钱啊,妈?”
我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三十万。”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一阵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不敢看胡军的脸,生怕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毕竟,这么多年我住在他们家,什么也没为他们花过钱,现在一出手就是三十万,全给了儿子的孩子。我怕他心里会不舒服,怕他觉得我偏心。
胡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用余光偷偷瞟他。他站起身,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朝屋里走去。
“您稍等会儿。”他丢下这句话,径直进了屋。
我顿时慌了,心跳得更厉害了,手心的汗湿透了围裙。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去跟我女儿说?是不是要跟她商量该怎么办?
我不安地坐在那儿,目光游离地在院子里的玉米堆和墙上的全家福之间来回扫动,内心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过了几分钟,胡军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走到我面前,微笑着把卡递给我:“妈,这卡里有十万,您拿去给小军吧,再给他添点,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愣住了,彻底愣住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我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卡,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哽咽着问。
胡军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妈,您别多想。小军是您的孙子,您想帮他,我们做晚辈的能理解。我知道您这些年心里一直挂念着他们,您做的这事儿,我和小芳都明白。您给小军买房子是好事,他也是咱们一家人。您别有负担,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听到这话,我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又感动又惭愧。我从没想到,胡军会这么宽容大度,还愿意帮我为孙子出钱。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胡军,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我哽咽得厉害,话都说不完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住你们家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出过……还让你们……还让你们……”
“妈,您别这么说。”胡军摇摇头,温声安慰道,“您是我们的妈,照顾您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别有心理负担。小军的事儿,您帮得好。现在年轻人买房子压力大,咱们能帮就帮,您为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什么都没欠我们。”
我的心头一热,泪水又一次模糊了眼睛。我回想起自己的一生,那些苦难的日子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年轻时,我和老伴儿在农村里过的是清苦日子,操持着家务,带着孩子,虽然日子不富裕,但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和和睦睦。儿子小军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后来,老伴得了脑溢血,儿子刚上初一,那时我觉得天都塌了。
为给老伴治病,家里欠了不少外债,我一边种地,一边照顾病重的丈夫。最难的时候,我甚至想让孩子们辍学,好帮我分担家庭的重担。
那时,儿子小军主动提出辍学回家帮忙种地,照顾父亲,硬是坚持让妹妹继续读书,他的牺牲让我既心疼又无奈。
他一直到二十六岁才结婚,这全是为了这个家。可即便成了家,他们夫妻俩依然在农村务农,收入有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孙子小军如今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可房子的首付成了大问题。
而女儿小芳,得益于她哥哥的支持,顺利考上了大专,毕业后去了省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后来她嫁给了胡军,日子渐渐过得安稳起来。
十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小芳把我接到了城里,让我住在她家养病,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住在他们家,十年来,她和胡军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些年,我一直悄悄存着小芳给我的零花钱,想着等孙子结婚时,能帮上一把。我知道,儿子家实在没钱了,这三十万是我能为孙子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几天后,儿子一家特地从村里赶来看我。全家人在小院里团聚,气氛温馨极了。孙子小军看着我,感激地说:“奶奶,您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也会像爸爸那样,努力工作,照顾好家。”
女儿小芳也在一旁微笑着,握着我的手说:“妈,您别想太多了,这些年您为家里操了太多的心,现在该让我们照顾您了。”
胡军笑着接话:“妈,您就安心吧,别再为这些事发愁了。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我们会帮忙的。”
我看着眼前的儿女和孙子们,心里满是感动和满足。回想起这些年的辛苦,儿子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女儿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如今一家人能够互相理解、扶持,我觉得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夜幕渐渐降临,我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看着孙子们在院子里打闹玩耍,耳边传来他们的欢笑声。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角泛起泪光。回想起自己这一生,我喃喃自语:“苦了一辈子,值了……都值了……”
我知道,亲情的力量能超越一切,无论贫富,无论城乡,只要一家人彼此扶持,互相理解,再大的困难都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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