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旧小区笼罩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楼道里寂静得只能听到偶尔的水滴声,墙壁上的油漆斑驳脱落,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忙脚乱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心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每塞一件衣服,都像是在与过去做一次诀别。
“妈,咱们动作得快点,我怕他们随时会找来。”我一边收拾一边低声说道。
婆婆在一旁默默帮我整理东西,她的脸色沉重,眼神中透露出担忧。时不时地,她会担忧地看向门口,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闯进来似的。
“唉,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婆婆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五岁的儿子航航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软绵绵地站在我身旁,揉着眼睛,小声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慰他:“乖,航航,我们要去新家了。那里有漂亮的房间,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你先在车上睡一会儿,等到了新家,妈妈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航航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妈妈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决绝。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4567的账户已成功入账人民币800000.00元。”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复下来。钱到账了,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妈,钱到账了。”我抬头看向婆婆,“我们现在就走吧。”
婆婆微微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走吧,咱们早点离开,别让他们再来纠缠。”
拖着行李箱,我们三人悄悄下了楼。夜色中,小区里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我们送行。
出租车已经等在小区门口,司机不耐烦地看了我们一眼:“这么晚才下来,快点上车吧。”
我抱起困倦的航航,婆婆帮着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出租车发动了,缓缓驶出小区。我透过车窗,看向那栋熟悉的老旧单元楼,心里五味杂陈。这里,曾经是我和张明的家,有过欢笑,有过泪水,如今却只剩下回忆。
“妈妈,我们还会回来吗?”航航突然问道。
“不会了,宝贝。我们要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新家的地板上,我正忙着收拾东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物业管理处”的号码。我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喂,您好。”我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物业经理急促的声音:“林小姐,你父母来了,说要砸了你家!他们还在楼道里大喊大叫,邻居们都投诉了,您赶紧回来处理一下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握不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请你们立即报警,别让他们进屋。”
“报警?”物业经理显然有些迟疑,“您确定吗?这是您的父母啊……”
“是的,我确定。”我咬牙说道,声音冷静且坚定,“请你们马上报警。”
挂断电话,我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婆婆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我的脸色,急忙走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他们……”
我点了点头,声音发颤:“他们来找事了。”
婆婆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别怕,咱们已经走了,他们找不到我们。报警是对的,咱们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我的童年一直笼罩在冷漠和忽视中。1989年,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也能遮风挡雨。可从我懂事起,我就感觉到自己和弟弟不一样。
父母对我总是冷淡,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小时候,弟弟的衣服、玩具总是新的,而我的总是从别人家孩子那里捡来的二手货。
有一次,我看到弟弟穿着一件漂亮的新衣服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忍不住羡慕地说:“弟弟,你的衣服真好看。”
弟弟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妈妈给我买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心里一阵失落。
上学后,我的成绩一直不错,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可父母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反倒是弟弟考了及格分数,父母总是夸他进步大。
“妈妈,我这次考试又得了第一名。”我满心欢喜地拿着成绩单回家。
妈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嗯,知道了。别骄傲,继续努力。”
而弟弟拿着及格的成绩单回来时,父母却高兴得合不拢嘴:“儿子,你真棒!有进步,下次继续努力。”我站在一旁,心里充满了委屈。
初中时,我被选入校篮球队,老师说我有天赋,鼓励我继续练习。可父母却认为女孩子打篮球太不务正业,坚决不让我参加训练。
“爸爸,我真的很喜欢打篮球,老师也说我有天赋。”我试图说服父亲。
父亲板着脸说:“女孩子打什么篮球?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不准去!”
后来,高中填志愿时,我想考一所重点高中,但父母逼我选择了离家较近的普通高中。
“妈,我想考重点高中,我有信心能考上。”我哀求道。
妈妈却坚决地说:“不行,重点高中太远了,你去那里还怎么辅导你弟弟功课,帮我们干家务活?只许选择离家近的,不然你别上学了。”
弟弟成绩不好,他们却倾尽全力给他请家教,花了大笔钱补习。父母的偏心让我心里积聚了许多怨气,但那时的我还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高考失利后,父母不但没有安慰我,反而责怪我没有努力,浪费了他们的期望。我心灰意冷,仿佛自己在这个家里永远不可能得到认可。
“你看看你,考这么点分数,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父亲怒视着我。
“就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母亲也在一旁附和。
2008年,我考上了省会城市一所普通大学。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我在校期间一直勤工俭学,做过服务员、发过传单,甚至还去过工地打零工。每个月,我都会把省下来的钱寄回家,尽管父母从未表达过感谢。
“妈,我这个月又给你们寄了点钱,你们收到了吗?”我在电话里问道。
妈妈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我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起初的工资不高,但我努力工作,很快成为了公司的骨干。每月的工资,我仍然会按时寄回家,可父母却总是嫌少,抱怨我赚得不够多。
“你就不能多赚点钱吗?你弟弟以后结婚还得用钱呢。”妈妈在电话里抱怨道。
2015年,我升职为部门主管,工资大幅提升。父母得知后,立刻要求我每月再给弟弟额外寄钱,帮他交房租。我知道这笔钱其实是弟弟拿去挥霍了,但为了不让父母为难,我还是答应了。
“妈,我知道了,我会给弟弟寄钱的。”我无奈地说道。
2018年,公司裁员,我被迫离职。那段时间,我焦虑又迷茫,找不到工作,生活陷入困境。可父母却毫不体谅,只是责怪我没本事,催促我赶紧再找一份高薪工作。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工作都保不住。赶紧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父亲在电话里责骂道。
好在2019年,我终于在一家新公司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收入不如从前,但至少生活还算平稳。
2014年,经过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张明。他是个温和善良的男人,虽然家境一般,但对我很好。
“你觉得张明怎么样?”我问朋友。
朋友笑着说:“他挺不错的呀,对你也好,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们很快坠入爱河,决定结婚。可当父母得知我要结婚的消息时,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祝福,而是要求张明家必须出高额彩礼。
“张明,我爸妈说要高额彩礼,怎么办?”我担忧地看着张明。
张明皱了皱眉头,说:“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张明家境普通,根本无法承担父母提出的天价彩礼。为了不让双方闹得太僵,我偷偷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了一部分,帮张明家补上了彩礼钱。
婚礼办得很简单,父母对此非常不满,冷嘲热讽了好几天。
“这婚礼也太寒酸了,你看看别人家女儿结婚,多风光。”妈妈抱怨道。
2016年,儿子航航出生,张明的父母非常热心,主动帮忙照顾孩子,我的婆婆尤其体贴。
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帮我分担了很多家务和育儿的压力。那段时间,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我感到非常幸福。
“妈,谢谢你帮我照顾航航。”我感激地说道。
婆婆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可是,2021年,一场意外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张明在工作中发生了事故,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婆婆看我整日以泪洗面,主动提出搬过来继续帮我照顾航航,成为了我生活的支柱。
“没事,不要怕,以后我们一起照顾航航。”婆婆安慰我道。
而我的父母呢?他们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冷言冷语,说我是“克夫”,甚至不让我回娘家。他们对我失望透顶,觉得我成了一个“赔钱货”,只会给他们丢脸。
“你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以后别回娘家了,我们丢不起这个人。”父亲在电话里怒吼道。
张明去世后,婆婆的老房子被列入了拆迁计划。拆迁补偿款达到80万元,这笔钱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婆婆毫不犹豫地决定把这笔钱全部给我,用来抚养航航,保障他的未来。
可这件事被我的父母知道后,他们的态度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父母开始频繁上门拜访,时不时打探拆迁款的具体情况。他们甚至提出,既然婆婆这么大方,那我也应该拿出60万给弟弟换房,理由是张明去世了,婆婆老了,我们以后只能指望娘家帮衬。对弟弟好,弟弟以后才能护着我们母子俩。
“你可不能忘了娘家,现在你弟弟要换房,你得拿出60万来。”妈妈说道。
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明确表示这笔钱是婆婆的,用于抚养航航,我无权擅自处置。父母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父亲指责我忘恩负义,母亲则威胁要在亲戚面前揭发我的“丑事”,说我是个不孝女。
“你们太过分了!这笔钱是用来养航航的,我不能给你们。”我愤怒地说道。
那天晚上,我情绪崩溃,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要求他们立刻离开我的家。父母不依不饶,扬言要住下来守着拆迁款不走。
婆婆出面调解,却被他们指责挑拨离间,甚至骂她“外人插手”。航航被吵闹声惊醒,吓得哭着跑出来,我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走!这是我的家,你们不能这样。”我哭着喊道。
虽然我打电话给物业,把他们赶了出去,但我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我和儿子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糕。
于是,我悄悄找了房子,决定尽快搬离这个充满纠缠与矛盾的地方。婆婆支持我的决定,我们商量后决定连夜离开,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
第二天一早,拆迁款顺利到账。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没想到,父母发现我们搬家后,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小区。
他们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大吵大闹,甚至扬言要砸了屋子。邻居们实在看不下去,纷纷报警,物业也赶来制止。
接到物业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复杂极了。多年来,我一直在原生家庭的压迫和束缚中忍让,试图维持表面的和谐。但今天,我终于意识到,彻底的“断舍离”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果断地要求物业报警,这一次,我不再心软。是的,他们是我的父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需要无底线地包容他们的恶行。
几天后,我换了手机号码,彻底切断了与父母的联系。在婆婆的帮助下,我和航航逐渐适应了新家的生活。这个家虽然不大,但充满了温馨和爱意。我开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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